《阿云》十元枝枝

4、放弃

　　阿香这才松了口气，指着身前的椅子让阿青坐下，“阿青啊，阿云昨天也大概和我说过一些，我也明白阿云不容易。你们两口子现在生活也挺辛苦，这样吧。姐先不懂事会，给你讲讲我的想法。”
　　阿香开了话头，他自然不好不接，只恭敬应道：“您说。”
　　“阿云生养孩子前前后后大致需要一年时间，目前来说我就少接点单子先把店铺撑起来，房租我们商量着怎么付，等阿云挨过这几个月再回来帮忙，到时她的精力不足我们就先请个绣娘帮衬着，详细的分账情况等过两天阿云好点我再去和她详谈。你看这样行不行？”
　　这不是阿青想听到的答案，他用舌尖顶着上颚思考片刻，也来不及喝下阿香待客所斟的茶，便道：“香姐，实话和您说了吧。其实这次来就是想和您讨论一下分店的事，您也知道阿姐这一胎要的不容易，生养完不知要恢复多久。
　　我们家人是想让她别干了，好好在家养着，加上孩子小也离不开人。阿姐她...她...也是这个意思，但她受了您太多照顾这么突然地和您说要走她觉得为难，才让我来当这个坏人。”
　　“咱们店临街，租金贵。靠您一个人支撑的话怕是有些困难，不如您这段时间好好想想，有没有合适的人拉着入伙。
　　我们承蒙您照顾这么多年，实在不敢一直这样拖累着您，之前巷口那家的阿花不就来问过能不能三个人一块干扩个店面吗？如果您觉得之前拒了开不了口，我可以再给您当这个跑腿的。”
　　“您仔细考虑考虑？”阿青看着阿香逐渐凝结的表情，心中暗想：这事大概能成，正暗自庆幸着，不料阿香开口道：“这话不像是阿云能说出来的，你和我说实话，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们家人合伙起来诓我呢？”
　　被戳破后阿青也不在隐瞒，“香姐，不瞒您说。这是我的主意也是我们家里商量的结果，她终归是我女人，该做的还是好好在家带好孩子。
　　况且，我和您说的那番话，并不是没有道理。您是生意人，为了姐妹的那点情谊做着亏本买卖，您家里人会同意吗？小辉马上要去城里上学了吧？如果不是姐夫摔断了腿，您也不至于这么辛苦啊！”
　　见阿香若有所思，他也不再逼迫。只是笑着与阿香道别：“香姐，时间也不早了。云还在家等着我呢，如果您想好了。就劳烦您来趟家里，和我们说说吧。”
　　阿香看着眼前年轻男人这副样子便知，他所说的“我们”中，怕是没有包含阿云。谈话至此，她也对他无话可说，只起身送客。
　　她为阿云不值，从阿云过往的诉说中也能猜想到他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保全自己的脸面。他对阿云的爱意大约是抵不过那张人皮了，但体面从来都是自己挣来的，他现在因为阿云赚钱的本事超过他而觉得抬不起头，将来保不齐因为什么嫌弃她。可日子是他们的，作为局外人她也不好过问。
　　第二天阿香早早关了店门，提着补品来家里看望阿云。时间还早，阿青尚未归来。她斟酌着语言，与阿云一并交代了前因后果。
　　也看出了阿云的为难，只正色问道：“云，你有难处姐都知道。但这么多年风风雨雨我们都一块扛下来了，你需要人的时候姐姐绝不会扔下你。只要你一句话，我好好替你守着这家店铺，谁劝我都没辙。”
　　听罢阿云觉得阵阵心凉，阿青的算盘打的响亮，想要不动声色地一箭双雕去全了他的心意。但他说的话却句句在理，的确是自己没有考虑到香姐的难处。
　　她思索了片刻，勉强支着笑脸对阿香说道：“香姐，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全。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自己身子不争气短时间内也没法和您一块分担也是事实。按他说的做吧，但是...”阿云顿了顿，吸了一口气接着说：“但还希望姐姐在我未来遇到什么难处时，能够给我腾个位置给您帮把手。”
　　这番肺腑之言听得阿香心疼地直流泪，她抱着阿云，紧紧地抱着又抚摸着她的发根：“妹妹啊，你真是傻啊。为了个男人做到这种地步，何必呢？按我说，你别这么冲动再好好想想吧。我等你...我等你再想想。”
　　阿云何尝不难过，觉得自己看走了眼。但...阿青毕竟爱她，而且肚子里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两人一直因为这件事存有隔阂。阿青叫她阿姐，平时也对她百般呵护。这事...总得有人退一步，既然他不愿意那她便让他这一回吧，也算是全了他的念想。
　　她也忍不住湿了眼，转头擦着眼泪，“香姐，算啦。当我是个傻妞吧，您总说让我让着阿青，就当我让他这一回吧。他说的也有道理，如今...如今他也出息了点，养我们娘俩总是行的。实在...实在不行时，您可别嫌弃我啊。”
　　“欸欸...好！店里总有你的位置...你好好的就行。”阿香也明白夫妻二人之间的事，不是几句道理便能说清的，只能点到为止的结束话题。
　　最后二人详细沟通后，确定了分店细则。后面的事，阿云也装作不知全权交给了阿青还有家人处理。
　　但终究在阿青回家时，阿云还是觉得心里不痛快到了极点。又只能劝说自己：他是爱你的，哪怕为了孩子，也要试试。
　　阿青看到阿云为他真的愿意放弃裁缝铺子时，心中感慨极了。他一声声唤她阿姐...说着抱歉...也承诺者会爱护她一辈子。
　　阿云觉得欣慰，至少那一刻她觉得这条路是对的，牺牲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