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找到你》猫酸君

4、打工人程映

　　程映给楼下的邻居带了份早餐，出于类似的遭遇，程映心里对他泛起一股子悲天悯人之情。都是邻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希望和和睦睦吧。这一整栋楼一向都十分和睦。
　　早餐就挂在门上，都九点半了，应该起了吧，买了一份煎饺一份豆花，也不知道人家爱吃什么，就买了自己爱吃的，还写了张便签，主要是为了道个歉，按了三下门铃后急急忙忙送单子去了。

　　姜泠这一晚是睡着的，但是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说这里不是深圳不是深圳……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六点半被楼上吵醒，起来上了厕所后继续睡。
　　谁他妈按门铃！老子谁也不认识！姜泠气急暴躁地起来去开门，人呢？
　　早饭？姜泠取下塑料袋，里面还有一张纸条，字儿还不错，写着：据热心邻居爆料昨晚本人影响你休息了，特此道歉，以后本人一定遵守邻里和睦相处原则。

　　姜泠气笑了，这丫脑子是不是有病？去你丫的昨晚，那今天早上吵两次就不算了？
　　东西要趁热吃，要不是这位“友好”的邻居的话姜泠大概不会考虑吃早餐这件事。但对这份早餐的卖相还是挺嫌弃的，不过竟然有那么点好吃？吃到好吃的东西但不知道是哪里买的并不是很舒服。

　　楼上邻居的阳台上空空如也，晾衣架什么的都在平台上，什么也没晾，这样子反而让人觉得怪怪的，至于哪里怪……太寂寞了吧。
　　姜泠觉得自己脑子有病，全世界最寂寞的不就是自己吗？一个人来了个人生地不熟的“故乡”，什么近乡情怯啊什么老乡见老乡啊都零共鸣。
　　买电脑，买了电脑就不寂寞了，谁还没个开黑的小组啊。

　　姜泠去街边打车，看到了昨晚的老卢烤吧，迷瞪了一下，怎么成了早餐店了，老齐早点？对这条街了解竟然出现了Bug。
　　买电脑的地方有两个比较靠谱的，一个是又一城后的百脑汇，还有一个是大学城附近的数码广场。但不急于现在就去，初来乍到，应该好好看看这座城。
　　姜泠打了个车，对师傅说：“不知道去哪，随便逛逛吧，打个100块。”
　　司机师傅问：“微澜湖、尚书祠堂、影视城还有古镇，要不您挑个景区？”
　　姜泠思考了一下，“可以路过，我只想看看，您知道有哪些地方是十几年都没变的吗？”
　　“那我还真不知道，我三年前来的。”
　　“那就随便开开吧，十二左右点把我放到大学城那边的数码广场就行。”

　　师傅一踩油门，姜泠开始看向窗外，湖城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地方，从虚幻走向现实，房屋和阳光扑面而来，人群越走越远，姜泠的心彻底空了，这一分钟都这么长。
　　“小伙子，你也不是本地人吧？”
　　“深圳来的。”
　　姜泠很自然就否决了自己的户口，要不是这户口的话早就跟这里没什么关系了。谁让那个混蛋老爸姜昱海是湖城人呢！爷爷的！
　　“来旅游啊？”
　　姜泠转眼看了眼师傅，淡淡地说：“您好好开车吧。”一张阳光可爱中带点不羁的脸，寒气稍稍重了点。

　　车子开过了微澜湖，湖挺大的，有个湖底隧道，过隧道的时候姜泠合眼休息了一下，这一路的风景全部收进了心里，湖城是个挺美的城市，很有古韵，微澜湖上的廊桥在夕阳下一定特别美。
　　出来隧道是CBD，一色的高楼大厦，深圳就是这样，钢筋水泥的热带雨林。

　　0781他们应该经常往这边跑吧，不是特指，就单觉得这串数字特有缘，他就住在云锦一村，当然，姜泠不打算和小区的任何人产生多余的交集，包括邻里和睦的楼上噪音君。
　　到达大学城附近的时候姜泠心情非常糟糕，莫名其妙想哭、想离开、想去扒姜昱海及其老祖宗的坟。

　　管茹打电话过来，姜泠没接，一说话脸会丢尽，给自己留点面子吧。
　　姜泠在数码城没什么头脑地逛着，被人拉进店里也没认真看电脑。“你们这笔记本太差了，不适合我，谢谢啊。”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挺欠揍。
　　店员指指斜对面的外星人专柜，一副你请去看看价钱的幸灾乐祸样。
　　姜泠没犹豫就去了，自己的压岁钱有4万多，管茹还给了10万生活费，也还算富裕，考虑到这个电脑上大学还要用，就想干脆买好一点的。

　　“就这个，有没有什么全国联保或者送点什么？”姜泠问。
　　“保修两年，广场是积分制，一块钱积一分，这么多分应该可以兑换一个不错的礼品。”
　　24999……突然觉得好贵，可能是来自于独立生活的危机感吧。
　　姜泠掏出银行卡，“不、不好意思啊，换那个18999的吧。”
　　店员笑笑说：“打游戏这配置也足够了，确定的话我就开单了，您去总台买单。”
　　姜泠点点头。心里还是有点舍不下那个24999，这么多年来还真没像此刻这样考虑过东西的价钱……
　　**
　　程映接了个活，下午不用送外卖了。正好想休息，一上午已经跑了18单了，一连半个月没休息过。
　　闰年书局的贾老板是老爸过去的同事，同在湖城大学图书馆工作，后来自己出来开书局，书局半个月会进一次大货，送货师傅不管卸货，书店90%的员工都是年轻女孩，搬不动大货，程映是个暑假期间随叫随到的临时工。
　　“别穿外卖服来啊，别人公司的员工我不用。”
　　程映看着这条信息有些无奈，还得回家换衣服。

　　外卖服已经发臭，程映赶时间搓了两把漂洗完就晾了起来，衣柜里也没什么衣服，最新的是去年安踏店搞活动的时候买的，买一送一。
　　程映洗衣服不大用力搓，但保存的好主要是因为穿的频率少，看着还是八成新。
　　橙色的短袖体恤，黑色运动短裤，白色红标的回力板鞋。挺干净的一身，就是小腿上烫伤留下的疤有些突兀。

　　程映戴了个黑色发带来挡额头的胎记，还能把体外机别在里面，防丢还美观，其实倒也不太在乎什么美不美，糟心的是自己身上丑的地方有点多，能遮就遮。
　　老齐早点会营业到下午两点，程映先去吃了碗开阳葱油拌面，然后懒洋洋地去坐公交车。半天能挣200，乐的很。当然了，这工作有些施舍的成分，谁都知道要体面，贾老板作为长辈，知道程映需要这份体面。

　　书局在大学城附近，坐车很方便。到书局的时候货还没到，贾老板对程映说：“先去坐会儿，今天货车在路上抛锚了。喝什么，叔请你。”
　　“水。”程映说。
　　程映会说话，但觉得自己说的和正常人不一样，另外老爸身体不好那阵子不喜欢家里有他不想听到的声音，只能闭嘴。后来就习惯了，也省得卢溢那家伙整天跟个枪膛似的突突突突不停。
　　“别呀，这不卖饮料的吗，让小姑娘给你来一杯……那个什么……那个奶绿。”
　　程映笑笑，没喝过这种东西，也不感兴趣，自己去饮水机倒了杯水，刚那个葱油面咸了。
　　“你呀该多说说话，不然你爸在你身上那钱都白花了，他带你练习发音的时间也花了不少吧？别辜负。”

　　程映一听外人提起老爸心里总是膈应，挑了本书坐在窗边的座位看。加缪的《局外人》，篇幅不长，按程映看书的速度的话两个小时就能看完。
　　摘掉小耳朵就很安静，一下子就能沉下心。
　　程映几乎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