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找到你》猫酸君

3、变身4G少年

　　程映早起在阳台伸了伸懒腰，这鬼天气实在太热了，一大早就闷得人难受。为了防止中暑，包里装了藿香正气水，水壶里装满了柠檬盐水。
　　7点准时出门，先去吃个早饭。
　　老卢烤吧晚上卖烧烤的是老卢，早上卖早点的是老卢的姐夫老齐，也就是卢溢那小子的姑父。门口会放一个大菜单，上面写着老齐早点。
　　程映喜欢吃煎饺，但一份煎饺要5块钱，不能天天吃。今天的早餐是俩肉包加一杯免费的红茶，3块钱吃饱，实在。

　　卢溢别名如意，他姑姑姑父会带个小字，喊他小如意。他放店里就是个吉祥物，打小也习惯了被人吆五喝六，不过附近的吃客都是看着他长大的，有时候就是冲他脾气好逗他玩而已。
　　卢溢这孩子也是惨，晚上帮烧烤店帮到十点收工，早上七点又到早餐店端盘子。此刻正肿着眼泡看着程映，幽怨地说：“映哥，唯有开学能拯救我了。”
　　程映唯有以笑安慰他。
　　大朋还没来，往常这个点他也会过来一道吃早点。程映给他打了个电话，这家伙果然睡过了，肯定昨晚在这儿帮忙回去晚了。
　　大朋在电话那头嚷嚷：“幸好你叫我，不然我能睡到吃午饭！”

　　隔壁坐了个房产中介，大热天依旧白衬衫黑领带。程映看了看自己，呵呵了，比他的衣服还厚一点。大概是他穿的太正式了，所以觉得更辛苦。
　　“小伙子啊，我们小区那个命案房卖掉咧，装修好一阵子昨天有人进来住了。”一个阿姨兴冲冲地对中介说。
　　中介松了松领带说：“不可能是卖的，这个房的钥匙半年前就从我们手里收走了。”
　　“那那、那是谁来住啦？”阿姨看看周围的人问道。
　　来这里吃早饭的大多都是这个小区的人，一个话题就能引起共鸣。卢溢更是笑脸盈盈地听着，万事万物都能勾起他的好奇心。
　　“一个小伙子，昨天下午到的，拎了个大箱子，我爸妈都看到了。”一个中年男子说。
　　程映听着他们讨论，这些人都在小区见过，不过没接触，卢溢倒是各个都认识，问道：“王哥，他长什么样啊？”
　　“那我爸妈老眼昏花的肯定没看清。”
　　邻居家秦大爷挺着肚子慢悠悠坐下，看到程映笑了笑，问道：“你楼下来人了你知道吗？”
　　程映点点头。

　　卢溢端着葱油拌面凑过来，半靠在程映身上，问：“映哥，就在你家楼下唉，你没见到？”
　　程映摇头，就看见灯了。
　　秦大爷接着说：“我倒是见到了，小伙子长得白白净净、浓眉大眼，挺俊的，不过昨晚喝了酒脾气挺大，一直在敲你门。”
　　程映停下了咀嚼。
　　“他说你走来走去吵他睡觉了，我替你把他打发了，我想是你不知道楼下住了人。”
　　程映赧然一笑，走来走去是自己背书时的习惯，房间又是木地板，估计是声音挺大的。
　　秦大爷拍了拍程映的肩，“没多大事，往后注意一点就行。”
　　程映微笑点头。这秦大爷是小区的老住户，听说是拆迁户，小区一竣工就住进来了。

　　“这个小伙子算算年纪来看，肯定就是那家人的儿子，他父亲当年是个飞行员，这个案子我很清楚的，你们要听吗？”
　　大家自然是感兴趣的，程映觉得店里生意都好了许多，卢溢连活都不干了，端着杯茶有模有样地听着。
　　“这孩子父亲的模样那可真是帅气，当年也就三十出头，母亲也很漂亮，看着男才女貌的但感情好像不大好。这小孩是个可怜虫，经常在家哭天抢地，尤其到晚上，整个小区都能听清楚，后来有人报警了，那小孩身上呐，新伤盖旧伤，太可怜了，听说是亲妈打的。”
　　程映无奈地发现自己竟然听进去了，老爸是从来不兴去听别人家经书的。
　　“那是个大冬天，我一早出门就看见外面拉着警戒线，那男人穿着制服拎着箱子站在门外，肩上三条还是四条杠来着……那里面的女人死了，在浴缸里泡着呢，男人说自己有十天没回家了，一回家就发现老婆被人杀了。”

　　程映听的背上汗毛竖了起来，卢溢一把抓住了程映的肩膀，激动到颤抖。
　　“后来这男人被逮捕了，经过警方调查啊，这女的就是被自己的男人杀掉的，这男人还想方设法给自己脱罪。搞来搞去到去年才结束，你们不是都知道的吗，这个房子之前总有警察来，听说就是这家人一直在翻案。”
　　这么有意思啊，好想问再后来呢……为什么去年结束了，还把房子彻彻底底装修了一遍？
　　卢溢不负众望，问道：“再后来呢，没啦？”
　　秦大爷说：“再后来？这不是当年的孩子回来了嘛，一晃眼十几年，时间真是快。小时候可怜兮兮，突然这么冒出来，吓我一大跳啊。”
　　卢溢摇晃着程映，“认识一下，咱们去认识一下。”
　　程映叹了叹气，卢溢就是个事儿精，还是个纯正的二货，情商和智商完全不匹配。

　　大朋终于来了，裤子都是穿反的，诙谐。大朋全名张海朋，意为五湖四海皆朋友。大老远从河南到湖城打工，一转眼已经五年了。
　　店里的故事也讲的差不多了，秦大爷说的故事被人否定而后添油加醋，伦理道德都被破坏了，什么谁在外面勾搭谁，孩子是不是亲生的，总而言之就是有因才有果。死生皆是罪。
　　程映听不下去，越听就越不忍心，换成谁都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啊。
　　“映哥！妈的我裤子穿反了，你吃好了？”
　　程映把打包的肉包子递给大朋。
　　“我今天十点要去商场扮人偶，一天三百也不用跑路，忍一忍就过去了。”
　　程映拍了拍大朋的背，大朋是见义勇为的英雄，当街挨了一刀子，伤好之后原来的单位却没再要他，这两年多来就四处打零工或者送外卖，没什么学历，就只有满腔热情。
　　“映哥你是要跟我说话吗？”

　　程映无奈，并不是不会说话，一开始只是不想因为说话惹出麻烦，现在是要把烂事烂在心里。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说，时间再久一点日子过得再好一点，伤口就不疼了，很多事就会自然而然地变得不重要。
　　但大脑就忍不住去回想，那天在大街上，老爸把自己推进了一家小超市，因为他看见了被刺伤的大朋，一个箭步飞去，大朋已经倒在地上，老爸替他捂了一路伤口，谁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被人刺了一刀。
　　大朋说他看见那人偷了别人的钱包，要去制止。什么证据也找不到，只有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大朋。换大朋的话说就是：要是没有程叔叔，我就死球了。
　　当年的伤对他影响很大，三年了，他依旧瘦骨嶙峋，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映哥，我给你买个新手机吧，用着方便，抢单也快，21世纪了咱们要快啊，你看之前2G现在4G，以后6G8G都是可能的呀！”大朋说，“你这旧手机别人当闹钟都该嫌差了。”
　　程映扑哧一笑，指指对面的全网通手机店。

　　“走，看看去。要不咱们干脆去苏宁或者百脑汇，反正就在那等单子呢。”
　　程映觉得未尝不可，但不能大朋出钱，买手机的钱也就千把块，早就挣了两个不止了。
　　苏宁和百脑汇没那么早开门，程映接了两个单子送完回来正好开了，大朋在门口研究优惠购机，什么联通移动定制机，啥也看不懂，看得懂的话也不至于找不到工作。
　　程映的手机号是移动的，老爸在里面充了好几千手机费，也不知道何年何月用完，这个老文艺青年怎么就没想过儿子将来会不会去外地呢？漫游啊！
　　问题又来了，一个聋哑人没事能给谁打电话侃大山？
　　程映想买个红米，看着不错，还特便宜，大朋非不答应，“啧，我张海朋给哥们买手机能这么小气？”
　　柜姐一听非常开心，“我们这个Note很不错，顶配版只要2999。”

　　只要2999，程映内心一串哈哈哈哈。
　　“买，就这个，顶配。”
　　程映拦住了大朋，指指一款标价1499的，然后掏出了一张银行卡。
　　大朋皱了皱眉，程映厚着脸皮吃人家一顿饭可以，但白收人家钱是绝对不会的，脾气有时候比石头还硬，他要是不坚硬，这么多年一个人也活不下来啊。
　　程映试了下手机功能，拍照不错，屏幕也灵敏。
　　“我给你下载这个众包APP，游戏要不要装不装啊，现在跟你这么大的小孩都玩游戏。”大朋抢着帮程映设置手机。
　　程映摇摇头，装好了必要的软件就行，每天起早贪黑的哪有时间玩啊，能跟卢溢打局CS就十分满足了。

　　大朋又在门口买了一个手机支架，帮程映装在了电瓶车上，方便抢单和看导航，不过程映一般不会跑太远的订单，主要是以量取胜。
　　程映聪明，知道怎么来最快最稳，大朋送外卖的经验还都是程映传授的，不然大朋就随便抢单，看单就上，一天呼哧呼哧满城乱窜都挣不到几个钱。
　　他还是去扮人偶比较好，踏踏实实站一天，风吹日晒都没有，就是无聊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