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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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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猛地颤了一下,短暂的停顿过后,灯闪了几闪,电脑和投影仪直接黑屏,地面和墙体又震了起来。
楚珩在第一次震动时,便站了起身,再晃起来,他已经冲到廖慎身边,搀扶老人。
“不是地震。”楚珩快速说。
师雁亭护着他们,安抚道,“这楼没那么容易塌,别怕。”
整座研究所警报同时拉响,在刺耳的嘀嘀声里,楚珩拉开门,研究所众人已经动了起来,各司其职疏散人员,探查能量场变化,保护重要物品。
“廖院!”一个SSM的年轻人骑着平衡车过来,从楚珩手里把人接过来,扶到车上,“我带您出去。”他在手机上操作了一下,平衡车悬空浮起十厘米左右,按照设定路线滑了出去。送走院长,他又转向楚珩:“你们跟我来。”
研究所虽大,但人员并不多,他们的工作重心还在葳蕤山神女庙和顾家旧址,调出去了几组人,疏散速度很快,楚珩赶到正门外的广场,签了到,便站在人少的地方对着广场中心的昙花雕像出神。
青白石雕像,与图书馆中心的昙花一模一样,等比例放大了几倍,放在广场正中仍然显眼,属于这地方的标志性建筑,曾经一段时间有过不少网友前来拍照打卡。昙花一现,但这里的昙花常开不败。
师雁亭站在楚珩身边,两个人的肩膀相叠,碰在一起,师雁亭轻轻握住了楚珩的手,问:“这石雕有问题?”
“没有,我就是看看。”楚珩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七昙的七,不是无忧和尚在这里的七个年头,是七道伏魔锁。他以昙代佛,镇压此地妖魔。”
“不管遇上什么妖魔,都有我在。”师雁亭低声说。
“方才一定是不小心触发了某些关键词,”楚珩随口胡扯了一句,“原本想着拖进度练级,结果开启了boss剧情,还没存档。”
师雁亭无奈极了,正要把楚珩带回正题,蒋林风安顿了杨其雨,一边打电话一边跑过来,隔着挺远就开始喊人:“诶,楚珩!”
楚珩看他神情有些焦急,迎过去问,“怎么了蒋哥,有什么吩咐?”
“都什么时候还贫嘴?”蒋林风一个头两个大,这可真是楚琬琮养大的好儿子,若是平时,他早就一巴掌抽到楚珩肩膀了,此时习惯性抬起的手又收了回去,插进兜里,“你妈没跟你在一起?”
“我妈?”楚珩莫名其妙,“你找她有事?”
蒋林风更头疼了,楚珩根本不知道楚琬琮过来找南行,他烦躁地用脚碾了碾地面,说,“她上午过来找南行,没跟你在一起,那就是还没出来,我叫人去找,你先别急。震动没有结束,楼里不安全,你就待着这儿,不要进去。”
“我妈在里面?”楚珩瞬间收了所有飘在四处的闲心思,“南行也在?不是,这你让我怎么不急?!”
师雁亭按住楚珩的肩,沉声道,“要去也是我去找,你留下。”
楚珩还没动就被师雁亭按在原地,向震个不停的大楼看了一眼。蒋林风和师雁亭对视,相□□了点头,便掏出手机叫人找楚琬琮,又跑回广场最前方工作。
楚珩跟了过去,还没走到,就听到一个焦急的女声喊道:“蒋哥!少一个人,人事的虞秋水不在!”楚珩回头,看向师雁亭,师雁亭立刻会意,捏了捏他的手指,说,“那你在这里等,注意安全。”
说完,师雁亭便不顾人阻拦地走向研究所大门,将手放在刷卡感应器上,感应器识别失败,亮起红灯,门却开了,师雁亭从容走了进去,几步之后,原地消失不见。
周围没有那么多人,也没有嘈杂的声音,师雁亭能感受得出来,震动是从图书馆发出的。他闭上眼,感应那个位置,探寻口中还有没有其他人的气息,两秒之后,师雁亭出现在图书馆中心的玉昙花面前。
他端详了片刻,想要尝试启动机关,刚伸出手去,几乎是同时,一支枪抵住他的后脑,一个冰冷的女声在他身后说:“想活,就别乱动。”
他记得这个声音,是虞秋水。
这地方有机关,后面是最机密的文件档案中心,有人潜入,惊动了整座楼的警报。大楼的震动如同愤怒,阻止来人肆意妄为,楚琬琮站在地板上,却丝毫没有受到震动的影响,她露出神对人世一般的悲悯神情,被对方的震怒撞了粉碎。
没有亮灯。
南行站在尘封已久的密室之内,没有翻开任何一本书,他周围浮着一个金色阵法,书中的文字流云一般飘浮环绕在他身周,他抽出一本旧书,举给楚琬琮看,冷笑道,“要解释么?”
楚琬琮只是悲悯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神女传也是南家祖辈,追溯到鸿蒙初开的故事。南行一心探究楚琬琮身世的秘密,没想到自己也被牵扯其中,这比一场骗局逢场作戏更要伤人。他原本想清楚了,倘若楚琬琮对他的感情是假,他也认了,活到这个岁数,没有再为了情情爱爱歇斯底里的劲头。可南行从来不曾料到,真相一旦揭开,不只是楚琬琮,他自己的感情也苍白得像一场闹剧。
“玉石无心……”南行讥诮道,“无心倒也罢了,总比真心错付的好。”
楚琬琮仍是站在原地沉默不语,注视他,但不靠近他,也不远离他,宛如庙中一尊神女像。
南行收起阵法,双手将《神女传》归位,用指腹抚摩书脊,如同温柔安慰,研究所大楼也像是被安抚了一般,渐渐停下震动,恢复平静。
阵法带走了暗室之中仅存的光,南行在黑暗中与楚琬琮对视半晌,败下阵来,叹了口气,妥协说,“算了,走吧。”
师雁亭听到虞秋水的威胁,并未放在心上,泰然转身,看了一眼黑洞洞的枪口,又看向虞秋水,她面色惨白,精神紧绷,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断。枪也不是具有杀伤力的真枪,子弹是一种能量屏蔽器,可以压制击中目标的低阶法术,师雁亭在图书馆的某本器械名录里见过相关介绍。
“你要等的不是我。”师雁亭轻声说。
虞秋水的声音沙哑,僵硬回答:“我不想伤害你。”
“这地方熟人不少,不妨献身一叙,”师雁亭用手推开虞秋水的枪,把人拉到自己身后,淡淡一笑,“顾总。”
顾泽兰从一排书架后面走出来,他随意一招手,中央吊灯便亮了起来,“师顾问眼力真好,记性也好。只不过师顾问身后那个,是我女朋友,能把她还给我么?”
师雁亭没动。
“师顾问,夺人所爱,实非君子。”顾泽兰笑了笑,靠在书架上,没再往前走。
“我从不是什么君子,”师雁亭用身形挡住虞秋水,客客气气地说,“倒是顾总,最好看住手下的人,别让那姑娘做傻事。”
被人说破,顾泽兰并不尴尬,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吩咐道,“静容,回来,别乱跑,师顾问手里的枪走火怎么办。”
枪根本不在师雁亭手里,四下皆无人应声。
顾泽兰稍微提高了声音:“静容?”
席静容的钥匙串不知从哪两排书架之间被丢了出来,一串突兀的响声,在图书馆惊起了回音。
“还有谁在?”顾泽兰沉下了声调,眼中露出些许狠戾,“楚珩?也是,师顾问怎么会撇下楚珩单独前来。”
师雁亭也没指望楚珩能老老实实听话在外面等他回去,连他画的禁制楚珩都敢闯。楚珩是困不住的飞鸟,他肯停在笼子里,唯一的原因是他心中有所念,自己不想飞。师雁亭没有回应这个问题,他耳畔忽然响声楚琬琮的声音,仿佛从威严的神殿上方传来,一字一句:“审他。”
“顾总不是只身一人,我自然也不是。”师雁亭的语气没什么起伏,漠然说,“现在我出不去,你也进不来,不如你我二人谈谈。”
“好啊,”顾泽兰拍手笑道,“我正有此意。”
师雁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负在身后的左手微微下按,示意虞秋水。
顾泽兰说,“我一直觉得,我和师顾问不应该站在对立的位置,你说是不是,师将军?”
听人道破身份,师雁亭神色如常,并不觉得意外,只问:“为何?”
顾泽兰说,“天命于我不公,于你亦是,你我才是同一类人,不是么?”
师雁亭颔首:“有理。”
“既然如此,师将军何必护着这些人?天地,人间,山与水,生灵皆蝼蚁,想来师将军并不在意。”顾泽兰说,“师将军不如就别趟这浑水了,置身事外有何不好?我无意与师将军为敌,还望将军也别再为难我了。”
“你想做到什么程度?”师雁亭问。
“我想要天翻地覆!”顾泽兰忽然提高了音量,又很快恢复平静语调,可眼中似乎燃着烈火,“千百年前祖上旧事,我何其无辜,可我骨头上仍然刻着抹不掉的诅咒,天道不公,何不撕了这天?别说这人间,神君仙上算什么?妖魔厉鬼算什么?我一个都不放在眼里。”
师雁亭叹了口气,说,“你确实无辜。”
顾泽兰得了一句承认,仿佛压抑多年终于有人能听他说几句话似的,用倾诉的语气说,“是啊,他们说,我祖上背叛仙君,出卖圣物,叛徒就要永世受苦。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时常在想,神仙不守护他的子民的时候,岂不是也背叛了子民百姓?师将军,你踩着尸山血海守的大靖,又是如何待你?他们不也利用你,背叛你,出卖你,害你错杀——”
“所以你背叛了家人、恩师,和七昙。”师雁亭打断他,顾泽兰也不恼火,露出一点嘲笑。
师雁亭说,“你知道今天有人要来查档案,也知道他要查的是机密,必会引发骚乱,于是你也来了。”
“对。”顾泽兰坦荡荡承认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是怎么料到南行今天会来的?我不知道,但是他只要来了,就会有人告诉我。你看,七昙当中,不止我一个叛徒。”
师雁亭的感官极为敏锐,身后虞秋水呼吸窒了一秒,然后凌乱起来,紧接着眼泪滑落,都落在他耳中。
楚琬琮有些听不下去,沉声说,“小雁,动手。”
师雁亭便忽然发难,他动也未动,顾泽兰的皮肤上便浮现出妖族文字写下的咒文,密密麻麻,顾泽兰惊惧而又愤怒,嘶吼道:“师雁亭!你竟然……”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咒文缚住,压倒在地板上,石砖上映出他满脸乌黑的符咒,比妖鬼更可怖。这咒每一次被唤醒,刻下符咒的都会痛苦卷土重来,顾泽兰额头冒出冷汗,青筋凸起,咬牙切齿地说道,“没想到你会用这个咒,师将军,是我小看你。”
“你既知我是谁,怎偏就想不到我会这个?”师雁亭用黑气将他又捆了一遍,负手站在一旁,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你主子是何方神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