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松柏后凋05 ...
-
平心而论，刘清河承认自己好奇过谢怀松和韩知柏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谢怀松比韩知柏大两岁，是他当时第一次作为师兄结对子的新生班上，最特立独行的一个后辈。
警察，军人……这样的职业，和其它职业不同，Alpha和Omega占总数的比例反而很低。不可控让他们这样的群体，不适合参与到需要高度服从性的队伍中来。而谢怀松却是通过了层层筛查，特殊招录到警校中来的——他的父母并非Alpha和Beta，但或许是祖上曾经有过这样的基因，到他这一辈的时候，出现了返祖的现象。
也许是从小就感受到自己的不同，而不知他是曾经尝试过和别人一起行动而失败，亦或者从未想过要和别人“拉帮结伙”，谢怀松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如果不是刘清河特别留意和制造机会和他交流，他甚至不屑于主动“攀谈”。
刘清河本以为谢怀松作为Alpha，可以说是被整个社会优待，性子总该有些骄纵的地方，却没想到这个小学弟比自己想得更成熟。
刘清河悄悄地观察他，发现即便有人因为误会刻意冷落他，他也没有任何不悦，甚至在训练中故意为难，他也只是平静地接受，情绪稳定得让刘清河不可思议，给学校递交的常规材料里，难免夸赞了几次这个学弟。
就这样不温不火地和谢怀松相处了几个月之后，刘清河才发现对方冷冰冰的外表下有一颗嫉恶如仇的心。
在案例解析的课堂上，刘清河作为助教参与到课堂中来，他举了一个有些复杂的案例，让学弟学妹们思索应该如何判断。
不同人有不同的答案，也有人随着刘清河逐渐增加的描述改变看法，可谢怀松始终没有发表意见，直到他说完全部内容，又特别提问，他才缓缓道来自己的看法，最终下了定论。
“除恶务尽。”
他的答案引起了同学的轻笑，可他浑然不觉似的，只是坐了回去。
人性是复杂的，善恶之间总是相互转换。可刘清河的回答中透露出来的观念，却是鲜明而锐利。
也许这样的“黑白分明”会被嘲笑是天真，可刘清河却觉得难得。他是个随波逐流之人，尤其身在群体之中时，他总是习惯性成为中庸的存在。
然而社会需要谢怀松这样的热血和天真，刘清河想，故而不免在后来的日子里，对谢怀松多加了些关照。
谢怀松也不是捂不热的石头。在自己的外公去世的时候，刘清河匆忙赶回了家里，他浑浑噩噩地按照其他人的安排执行着每一个步骤，在守灵的当晚，迷迷糊糊中，他听到谢怀松的声音。
对方竟然为他请假来了这儿，刘清河觉得不可思议，可劝也劝不走这个犟骨头，对方固执地陪他守了一夜。
到第二天要送棺上山的时候，被他们特意隐瞒消息的韩知柏跑来了，也是偷偷坐了一晚上大巴才匆匆赶到。
那时候，刘清河感觉自己的脑子都是懵的，他没能做出什么反应。直到一切都结束了，谢怀松和韩知柏陪着他回到家里，他才发现韩知柏已经和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个小孩浑然不似了。
韩知柏拔高了许多，就像是经过蜕皮的生物，把原来那个又瘦又小的壳子脱下了，新生的他，几乎让刘清河认不出来。甚至连他的皮肤和五官，都似乎在他因为课业忙碌的大半年时间里，发生了脱胎换骨的改变。
刘清河觉得自己本该为韩知柏高兴，可他的心十分麻木，连笑都笑不出来，于是只能沉默地看着韩知柏，等对方先开口。
他们三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家里，甚至让屋子变得有些拥挤。而刘清河更是察觉到，韩知柏的目光除了看向自己，也时不时打量另一个“陌生人”，可眼神里似乎对谢怀松有着敌意。
韩知柏平日里不是这样的人，刘清河总觉得他对谢怀松有些误会。可他们素未谋面，从何谈起误会？于是他只能主动打破僵局到：“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他晃晃悠悠要去厨房，差点一个趔趄摔了一跤。谢怀松赶在韩知柏前拽了他一把，才让他站稳了。可就是这样的小动作，让韩知柏刚刚还似有若无的敌意，变得明显了起来。
那一天后来发生了什么，刘清河已经记不住了，只是那个奇怪的画面，始终令他记忆犹新。从那以后，一种不妙的预感始终笼罩在他的心头，直到他将要离开校园进入警队的前一天，谢怀松在树下同他告白，却被韩知柏撞了个正着。
那时候他们三人的关系已经很微妙。他和他们两个人相处得都很好，可他们二人却一点儿都相处不来。虽然隔着年级不至于每一天都相见，可就连不是相同的年级、矛盾也能被其他人知道，就能看出两个人的关系有多么糟糕。
刘清河本以为可以调解他们两个人的矛盾，毕竟一个是他看大的孩子，一个是他欣赏的后辈，他本是希望他们二人能在他离开学校以后相互扶持的，可越是劝说，两人的矛盾愈深，以至于连老师都曾和刘清河询问过，他们之间到底有过什么过节。
校方的本意是想通过他们两个稀少的案例，来探寻Alpha和Omega合作搭档的可能性，来为未来的扩大招生提供样本。可这两个学生中的佼佼者，一个人见人爱，一个襟怀坦荡，偏偏结成了冤家，这是多么令人惋惜的事！
这个谜终究还是解开了。只是谜底让刘清河惊愕不已，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是他们两个人矛盾的源头——多么不可思议！一个Alpha和Omega，竟然没有在相处中产生好感，却为另一个平凡的Beta“争风吃醋”。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刘清河一辈子也不可能相信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不可能对于他们两人产生特殊的感情，也从没有那样的念头。他只把他们当成两个自己偶尔会羡慕身上特质的、会忍不住多关照的后辈，更不用提在他看来这两个小孩的感情都只是印刻行为。
甚至在刘清河看来，他曾悄悄地想过，谢怀松和韩知柏是那么般配：两个看似截然不同的存在，内里的性格却都有执着的一面，而他们又恰好一个是Alpha，一个是Omega……就像两块刚好的拼图，天底下再没有这么巧的一对儿了。
可这件事就这么发生了，超出了刘清河的预想，他根本没有任何心里预设，在韩知柏和谢怀松还在争吵之时，就逃似的离开了。
可他这样的处置也没能奏效太久。在他进入警队没几个月，谢怀松便因为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和他分进了同一个派出所，而随后的特殊任务，韩知柏也被派了过来。
不幸就此渐渐显露了獠牙，可那时候他们还拽着青春的尾巴，受青涩的感情煽动，成日上演着无关痛痒的生活喜剧，浑然不知灾厄的降临。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