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与樱花》Navire

10、第 10 章

　　“荆总，我已经和饭馆打招呼了，晚餐会按时给你送过来的。”

　　临出门，胡迁都还不太放心，他将店里一些不用的东西都搬到了后面仓库，给荆挑扩大了活动范围，一边还在嘱咐，“您今儿可千万别乱跑啊。”

　　“啧。”

　　荆挑听得耳朵都爬茧子了，他将书合上，略有些不太耐烦，“我他妈伤的是膝盖，不是脑子！”

　　胡迁摸着额头叹了一声。

　　“妍风让我照顾好你，我可不得把你当祖宗供着。”

　　荆挑咬了咬牙：“你还去不去？”

　　胡迁摆着手终于从书店出去了，荆挑觉得耳根子终于清静下来，巴不得胡迁那些好友天天来看他。

　　其实他的伤并不严重，主要是把着请假由头不去上课这一点实在是诱惑挺大。

　　捏着苹果在书架边逛了逛，清奇的发现胡迁看上去五大三粗，书店里倒是干净得很，至少书架上不曾落灰。

　　满意的点了点头，荆挑的目光落在了一本书上。

　　Romance To You.

　　浪漫导向。

　　名字倒挺好看，但是荆挑眯着眼睛瞅了好几眼也没理明白什么意思。

　　摸着白色封面上面还缀着的几簇樱花，荆挑莫名的生出了些许兴趣，可是打开一看，却发现这是一本画册。

　　画册不厚，但质量很高，那种倾覆在画纸上的感情过于浓烈，像是试图刻画什么，荆挑看不懂，但他知道，画者由衷的浪漫指向都只属于画上背影的主人。

　　“喜欢这个？”

　　耳边的风卷着一许淡淡的热意裹来，荆挑的第一反应就是躲开，他缩着脖子偏靠在书架上，大概是被吓到了一般受惊地盯住身后突然出现的人。

　　程影伸手就拉住他的手臂，上身微微前倾。

　　“当心点。”他出声提醒，拧着眉看向他膝盖上的伤。

　　荆挑下意识抓紧手上的苹果，那本书就直接掉落。

　　“靠！你吓死人了！”

　　应该是真的被吓到了，荆挑那本就白皙的脸又白了一个度，但嘴唇却粉着红，或许是因为正在咀嚼苹果的原因，变得更加饱满。

　　程影的眸色一动，片刻后视线不自然的下移。

　　“你怎么走路没声儿啊？”荆挑吞了吞口水。

　　“我叫过你了。”程影一脸无辜，边说着，然后用手拍了拍从地上捡起来的书上的灰，“你没听见。”

　　“是吗？”

　　程影将书递回他手上，轻轻一笑，“突然间开始欣赏起艺术了吗？”

　　知道他所指为何，荆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接了书过来反手就放在了原位上，不太在意的回答:“无聊呗，正好打磨时间。”

　　说着又继续啃起了那半个苹果，慢吞吞地走到了另一个书架处，虽然没有一瘸一拐，但走动时还是扯着伤口，依旧感受得到疼。

　　就这样瞅了他一眼，程影才发觉店主不在。

　　“胡老板呢？”他问。

　　“他以前的朋友过来找他。”少年答得有些漫不经心，“估计不喝个整宿回不来。”

　　夏季的热意还是下不去，整个书店里就靠着那一个小风扇散着热根本作用不大，走动间，他的脸上已经开始渗出汗珠了。

　　为了凉快一点，荆挑几乎是走得稍稍远一些都得重新给座式风扇重新找一个地方搁置，过程显得可怜又心酸。

　　程影:“你晚餐怎么解决？”

　　“老胡跟三岔口那个饭馆老板关系不错。”

　　荆挑并没有不耐烦，只是扯着衣领子抖了抖，像是试图扫去一些热。

　　程影什么也没说，弯下身将那个小风扇往上提了提，直抵着那个热到吐舌的少年吹了一会儿。

　　直到他额头上的汗风干，程影才默默开口问:“要跟我出去吃吗？”

　　荆挑眼前一亮，惊喜的扭过头来，眼巴巴地望着他。

　　程默突然想笑。

　　三岔口的店子很集中，荆挑先是到饭馆里跟老板交代了一声，而后才领着程影坐到了一家烧烤店里面。

　　刚进门，浓浓的辣子孜然的味道就如同涌入了五官，呛得程影皱了眉，但还是跟着荆挑找了个位置坐下。

　　荆挑将腿伸得长长的，又怕碍到别人过路，就尽量往桌子底下塞。

　　“你很喜欢吃烧烤。”

　　程影坐下时顺便观察了一下对面那个人的表情，觉得很有趣。

　　“谁还没个由衷喜欢的呐。”荆挑笑得欢快，眼底精光，他冲他眨了眨眼睛，“最近馋了。”

　　程影低头笑了。

　　荆挑是这儿的常客，连菜单都没接便顺口的连说了好几样菜，服务员就站在身旁一一记下，速度挺快。

　　“程先生吃什么？”

　　点得差不多的时候，荆挑才有空问问对面的人。

　　“你决定就好。”

　　程影对吃的一向不挑，因为一贯吃得少图个饱腹感就可以了。

　　荆挑也不客气，真就又点了几样。

　　程影这才反应过来，他方才点了那么多，竟都只是他自己吃的。

　　“差不多就这些吧。”少年人撅了噘嘴，似是勉强，“受伤了胃口不太好。”

　　程影抬手捂住脸，将笑意揉进掌心，不经人发现便散了。

　　烧烤店的味道很大，程影不太习惯，时不时的揉一会儿鼻子，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张叔！张叔！”

　　荆挑突然嚷嚷着起身，扬着手就要到厨房的方向去，程影怕他又磕到碰到，同样站了起来就想去扶着他。

　　荆挑摆了摆手示意他没事，一蹦一蹦的一边大声唤着“张叔”一边往里走，程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小孩儿，真是会让人不省心。

　　不知道他在里面说了些什么，半晌后荆挑就勾着一个中年男人的肩走了出来，两人说说笑笑，看上去关系很不错。

　　程影眯了眯眼。

　　“程先生！”少年大声喊他，招手让他过去，笑弯了眼。

　　烧烤店设了两楼，一楼设买卖，二楼居住，但是二楼有一个宽大的院子，两把巨大的遮阳伞下有两张桌子。

　　那个被荆挑称作张叔的男人领着他们上去的时候，程影才好像明白了什么。

　　“张叔一家都喜欢在这儿聚餐，等到了晚上，贼拉有气氛！”荆挑抬高了腿，一边说着一边讲些曾经发生在这儿的趣事。

　　程影认真地看了他几秒，脸上是不可抑制的笑。

　　虽然小孩儿闹腾，但，心还挺细。

　　“对了程先生，你想好下一次写生的地点了吗？”

　　咬走签子上的土豆，荆挑时不时搭几句话。

　　“不急。”程影捏着筷子敲了敲烤串上的孜然，头也不抬地答着，“等你的伤好些了再说。”

　　“没那么金贵。”荆挑大喇喇地抬了抬腿，挑眼就说，“其实好得差不多了。答应好的，现在还有三次，赶紧兑现了比较好。”

　　程影手上动作一顿。

　　“你很着急？”

　　男人的视线落在对面的人身上，眸子里带着点探究。

　　“不是我急。”荆挑随意擦了擦手上沾着的油渍，抓着可乐喝了一大口才说，“这不是担心你急吗？毕竟你也不是长居在这儿的，我也不能拖着你时间呐。”

　　程影深深望了他一眼，忽然低着头叹了一声。

　　“也对。”

　　差不多吃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荆挑下楼去上厕所，整个人都更加活跃了几分，蹦蹦跳跳的，似乎膝盖上的伤确实已经差不多了。

　　为了便利，这家烧烤店的厕所设在了店后面，从一楼出来需要穿进里面的小巷子，而二楼下去却有专门的楼梯通道，所以上完厕所出来的时候，荆挑难免遇到了几个客人，而这个客人也刚好有些眼熟。

　　“哟！这不是荆挑吗？”

　　罗兴的出现是荆挑没有想到的，他曾以为两个人那场架后就再也不会遇到了。

　　真是冤家路窄。

　　荆挑暗自咬了咬后槽牙，懒得搭理他，转身就想走。

　　“怎么见着我就想躲呢？”罗兴长得壮，整个人一动就拦了半个入口，他往路中间走，由于矮上好几公分，后退几步后才与荆挑平视。

　　“让开。”

　　荆挑双手收进裤兜里，面无表情地直直地停在原地，声音都是冰冷。

　　“让开也行，但我因为这条胳膊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这笔账，咱们是不是得先算算？”

　　罗兴却仍旧不动，出言挑衅的功夫还是这般，上不得台面，又极其幼稚。

　　“我最后说一遍。”荆挑懒懒抬眼，整个人裹在夕阳里，背着光时周身的低沉更加浓郁，他淡淡地说，“让开。”

　　见状，罗兴心底着实涌上了一丝畏惧的，毕竟上次那场架他一直都被动着。

　　“荆挑，你他妈够冲啊。”罗兴强扯出笑意，出口的话也满是嘲讽，“外面的人觉得你有多拽，那他们可不知道，你荆总啊，是个什么也——”

　　话音堵在了嗓子眼，荆挑直接拽着他的领子将他重重地抵在了墙壁上，力度之大，竟让身形比他还壮的人憋红了脸。

　　“别激怒我啊罗兴。”少年冷冷地笑了一声，轻轻地，却如同利刃抵在罗兴耳边，他咽了咽口水，恰好听到了荆挑低语的威胁，“下次出来，最好还是带上你那几个跟班，显得你比较有气势。”

　　罗兴惊惧地瞪大了双眼，几乎是一动也不敢动。

　　程影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荆挑刚好放开了罗兴，两人之间隔了一段距离，但是不知为何，程影觉得那之间的气氛莫名地诡异。

　　“荆挑。”

　　他试探着唤了一声，立身站在楼梯间往下看去。

　　听到声音，少年扬着笑望过来。

　　“我好了，咱们走吧。”荆挑大声说着，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还是那个闹腾的性子。

　　程影点了点头，视线从那个陌生面孔上掠过，没有问，而荆挑同样没有介绍，只是自顾自地走在了前面，说话的声音里满是愉悦。

　　回去的路上荆挑一直在说话，像是怎么也说不完、怎么也不会累一般，程影无法如他那样无缝衔接下一个话题，但也仍旧会选择性地搭话，至少，不会扫了小孩儿的这一番兴致。

　　穿过了闹市，回去的路上也越来越清静，突然，荆挑站在原地就不动了。

　　“怎么了？”程影疑惑地回头。

　　荆挑没有回答，只是飞奔着跑向了那家超市。

　　程影紧着眉跟过去，刚想说让他注意伤，就见他捧着几个硬币从超市里面出来。

　　“程先生，你先等会儿啊！”少年扬声招呼了一句，弯着身站到了那个抓娃娃机面前，“这几个娃娃老胡家没有。”

　　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程影愣了半晌，无奈地笑了。

　　荆挑一瞬不瞬地盯着娃娃机里面的目标，目光如炬，好似在发着光，幽深的蔚蓝，浅着一层怎么也散不去的趣味，迎着外面突然亮起的灯，鼻尖都浮着暖色。

　　程影忽然就不想去打扰他了。

　　正如那个下午，守在胡迁店门口的少年，也是这般，聚精会神到，好像周身都发着光。

　　心头微动，这是第一次，程影明确的感受到了，来自这个少年人的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