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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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言瑾问。
“就是……”瑶瑶开了口又迟疑起来，她想说的这事乍一听可能还有些无理取闹。她初到姚国公府时睡得也并不安稳，偶尔深夜惊醒便再也睡不着，姚朔之知道后让人定制了一个小巧的枕子给她，她再抱着枕子入睡时便多了几分安心，日子久了，这枕子也就成为了她睡觉时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近来短短几天就发生了许多事，她又忽然被接到陌生的宅院，频陷噩梦，更是想念起这枚能让她快速入睡的枕子，只是言瑾和姚朔之看着就不对付，她如果提出让他帮忙去拿枕子，多少有点为难人。
“是什么？”言瑾见她犹疑半晌，心里微微发紧，想着如果她要商量的这事和姚朔之有关，那他该如何答复。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在他问完之后，瑶瑶却彻底将话咽了回去，只摇了摇头，道了声：“没什么，等以后再说吧。”
这后半句似乎还是前一会儿跟某人学来的，不过她声音软软糯糯的，听起来不但不似他那般让人讳莫如深，反而多了些撒娇的意味。
言瑾听着愈发觉得好奇，“若是不方便和我说，你可以找圆圆，或者……任祯？”
“……好。”
言瑾平日雷厉风行，这一餐却是吃的慢条斯理，最后等瑶瑶一起才搁了银箸。
之后稍作休息，他又喊来圆圆帮着瑶瑶收拾，准备住进王府的新院子。瑶瑶是空手来的，自然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东西需要收拾，很快便和圆圆一同出了房门。言瑾有事要忙，没他陪在身侧，二人都放松了许多，还吗聊上几句就迈进了锦王府的大门。
越是往里走，瑶瑶便越是觉得眼前所见颇为熟悉，特别是给她准备的院子，一眼瞧过去，大体的布置竟与姚国公府的几近一致，或者也说以说得上更胜一筹，比如不远处的秋千架，底下还多铺了一层软垫。
瑶瑶心中一热，问身侧的圆圆：“是这两天布置的吗？”
“是的。”圆圆声音清亮，适时地细数出她家王爷的用心良苦，“王爷常年戍守边城，王府都是温管家在打理，怕姑娘初来乍到不习惯，这些都是他特意吩咐人按着姑娘的喜好给添置的呢。”
圆圆夸起自家王爷自是毫不客气，瑶瑶听着眸光微动，便是再怎么迟钝也觉察出了这里头的不寻常之处，一个让她觉得荒谬的一闪而过，但不待她细细思量，耳畔就传来了圆圆的声音。
“姑娘，这里便是您的卧房了。”她道，“王爷说您昨夜没睡好，让您先休息一会儿，余下的事情晚上再说。”
瑶瑶确实疲乏，朝圆圆道了谢便回房休息了。
**
言瑾回来的时候已近黄昏，沧溟暮色铺满院落。
轻快的步伐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在雅芙院的门口停下来时，夕阳正好没入云端，像是奔忙了一天终寻得归处。
他静静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脚大步往里走。
圆圆候在廊下，远远瞧见赶忙起身迎了过去，“王爷您回来了。”
言瑾微微点头，目光落在她身后的房间里，“她还在睡？”
“是的。”圆圆斟酌道，“姑娘过来后便一直睡到了现在，想来是夜里睡得不安稳靥着了，可要奴婢现在去喊她起来？”
“不用。”
言瑾收回目光，思忖片晌吩咐：“也不要让旁人打扰到她，若是到了戌时还没醒，你再去叫她。”
圆圆一一应下，“好，奴婢会看着的。”
言瑾转身出去，走到半路拐了个弯，去了任祯的院子。瑶瑶已经连着几日辗转难免，这不是件小事，长此以往，她身子定然出不消，任祯医术高明，或许能有些可行之法。
西边天空光芒渐敛，夜色悄然降临，一盏盏的明黄灯烛接连亮起。
任祯斜倚着藤椅，美滋滋地小酌言瑾一早给他送来的秋露白，眼角的余光瞥见那抹墨色身影，顿了一下，失声笑道：“来喝酒？”
言瑾结果酒盏，将瑶瑶的情况说了出来，末了还补充道：“你若是连着都治不好，就自己去买秋露白。”
“啧啧啧。”任祯语气嫌弃，想到了一大堆吐槽言瑾的话，但同时又因为实在太多不知该先说哪一句而选择了放弃，改而道：“我知道了，明日一早我过去找她聊聊。”
二人又聊了些别的事情，直到夜色浓稠时言瑾才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许是饮了酒，回房沐浴后言瑾挨着床榻就沉沉睡了去，但破晓时分，他忽然就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好像整个人被困于烈火之中，而就在他的不远处，是同样身陷火海的瑶瑶，她艰难且痛苦地朝他挥手呼救。
一声又一声，断断续续。
可偏偏他半点都动弹不得，越是挣扎那火便越难以喘息，转瞬间，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火光之中，再没半分身影。
他拼了命了地挣扎。
最后终于挣开束缚，挺身而起，但眼前的一切瞬息变了样。
他浑身冷汗淋漓，在明明灭灭的微光中终于寻回理智，后怕地捂着仍然发疼的心口。
好半晌，等疼痛缓解，他侧眸看向窗外，灰蒙蒙的一片。再接着睡是不可能了，他去净室洗了把脸，径直去往王府后院的练武场。
一直到天光大亮，他才回去重新沐浴了一番，换上新袍子。
刚来到雅芙院，就看到了脚步匆匆的圆圆。
“王爷！”圆圆一时没注意，险些撞到人，赶忙退后几步。
“何事这么着急？”
“姑娘身子不适，我……”
“身子不适？”言瑾不等她说完，“你这是准备去请任祯？”
“是，奴婢想去请任大夫看看能不能给姑娘开些……药。”
“我同你一块去。”言瑾率先转了身，任祯时常熬到半夜才睡，不到日上三竿起不来，凭圆圆一个人是没法叫醒他的。
“她到底怎么了？严不严重？”言语间是掩不住的关切。
圆圆步伐小，小跑着才跟上言瑾的步伐，答话时略显犹疑，“倒是不严重，就是……就有点不舒服。”
言瑾回过头看了圆圆一眼，威压扑面而来，圆圆一咬牙，尽量措辞委婉道出实情：“是，是姑娘忽然来了月事，肚子疼。”
闻言言瑾脚步一顿，面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很快又恢复如常。
“这个……”他以手抵唇轻咳了声，“任祯能治？”
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头一回跟自家王爷说起这事，圆圆低着头，“姑娘就是肚子疼，加上乏力无神，让任大夫开个温和又止疼的方子熬汤药喝下，再休息休息应该就无大碍了。”
言瑾常年待在军中，对这些不甚熟悉，便也没再多问，而是让圆圆先回去照顾瑶瑶，他自己一个人去找任祯。
从睡梦中被人揪起来，任祯忍了又忍，最后没忍住踹了言瑾一脚，然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起来。
一路上还不停地念念叨叨：“王爷，我的锦王殿下，这种小事以后找府医就可以了好吗？”
“我昨夜申时才睡的！”
“你知道我到现在才睡了多久吗？”
“两个时辰都没到，两个时辰都没到啊！”
……
等他念叨得口干舌燥，言瑾才接了话，却是问：“你除了喝汤药还有别的法子可以缓解她的症状吗？”
“我……”任祯一下语噎，感受到喉间的干涩，咽回一肚子想骂人的话，没好气道：“当然有，但你办不到。”
说完他就迎上了言瑾略显疑惑的目光。
“适当地揉一揉可缓解疼痛，你能为她做这些？”他睨去一眼，“你不能。”
言瑾又问：“还有呢？”
“什么还有？”任祯一脸无奈，“一会儿等我给她把完脉再看看吧，或许可以问问她有没有特别想吃的小食，给她买一些回来，再吩咐府里的厨子尽量备些清淡点的菜肴，不要放辣子等佐料。”
言瑾没说话，却都一一记下。
而就在二人说话间，已来到了瑶瑶的房门前，许是圆圆回去的紧，房门还开着。
任祯抬手敲门，得到圆圆的一声应答：“进来。”
念及两人还未成婚，言瑾只走到屏风前就停了下来，给任祯递去了道眼神，便见对方耸了耸肩，施施然走了进去。
瑶瑶这会儿难受的紧，躺在榻上委屈巴巴的，水眸双眸蕴极了雾气，见着任祯进来，小小声打了招呼：“任大夫。”
任祯点头，在来的路上言瑾已经言简意赅将大致情况跟他说了下，他目光划过她略显苍白的小脸，轻声问：“疼的厉害？除了肚子疼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也觉得不舒服？”
“肚子疼，也没力气。”说出来的话亦是有气无力的。其实月事的小日子瑶瑶一直记着，还有好些天，可今早不知为何忽然就提前来了，还伴随着一阵阵的疼。
但毕竟是私密事，任祯是个大夫还是个男子，乍一跟他提起，她面上还是不由自主浮起红云，将锦被慢慢往上拉，遮住了大半个脸，只留出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
任祯问自然看得出来她的羞赧，只是问：“早上开始的？”
闻言瑶瑶那细卷长睫扑闪扑闪两下，又听他接着问：“以前也好每一回都会痛么？”
瑶瑶睫毛扑闪一下，蓦地停住，回道：“以前偶尔疼，没这么疼过。”
任祯略一思忖，便猜到是瑶瑶在别庄那晚服下的药酒以及熏香给害的，不过好在这些都不算是什么疑难杂症，他开个方子熬药服下，再多休息几天就能恢复过来。
“这两天你先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知道么？”任祯给她把完脉，想到来的路上他与言瑾说的话，看向瑶瑶，“有没有特别想吃的小食？”
瑶瑶顺着他的话下意识就回：“胶牙饧。”
倒说不上多喜欢，主要胶牙饧容易粘牙，吃起来不方便，她平日里也很少吃，就是每个月来月事的时候特别想吃。
“是福二街三巷尾刘阿婆卖的？”任祯轻笑着点出他觉得汴京胶牙饧做的最好吃的一处。
便见瑶瑶惊奇地瞪圆了眼，“你怎么知道的？”
一旁的圆圆揭穿：“他喜欢吃喝玩乐。”
任祯扬眉微笑，没否认：“确实，吃喝玩乐是我这一生唯一的追求。”
他顿了下，又道；“不过要这一家的胶牙饧，你得多等一会儿，王府去福二街三巷尾还需要些时辰，我先开个方子让圆圆给你熬药服下。”
听他这么一说，瑶瑶才倏地想起头先刘嬷嬷交代的那些话，岂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麻烦人？她几乎快将整张脸掩在了锦被之下，声音软软的：“不不用了，改天等我好了再自己去买吧。”
任祯不置可否，改而问：“还有呢？我瞧你脉象略显浮乱，可是好几天没睡好了？”
“嗯，老是做些奇怪的噩梦。”
“可愿意说？”任祯无意窥探她的秘密，但只有了解了她的困扰，他才能对症下药。
瑶瑶颦眉想了好一会儿，“我记不清了，醒来后就给忘了。”
任祯垂眸沉思，心病还需心药医，如果不清楚这背后的缘由，他也只能给她开些安神的药方。
“但是……”瑶瑶觊了眼他的神色，“但是我想小狸了，如果有它在，我应该能睡好。”
小狸，也就是伴她多年的小枕子，因念着她的喜好，姚朔之特意吩咐人做成了小狸奴的样子，瑶瑶拿到后便给它起了个名，叫“小狸”。
她声音轻轻柔柔的，落到任桢耳里，“小狸”就变成了“小李”，他心中暗道一声“哦豁”，兴致满满看过去：“小李是何人？”
瑶瑶没有回答，先纠正他：“是‘小狸’，不是‘小李’。”
“小李”是姚国公府二房的一个管事，每回见着瑶瑶都暗搓搓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她可不喜欢他。
任桢在心里“啧”了一声，本来还想看看守在外边的好友听到时脸上是什么神情呢。
他前些天从言瑾那里听了些瑶瑶的事情，知道她在那个地方只有姚朔之一个朋友，便猜测：“‘小狸’是姚国公府里伺候你的贴身丫鬟？”
“不是呢。”瑶瑶看向任桢的目光忽而多了那么一丝丝的迟疑，觉得他好像有点耳背，而且连他自己都治不好。
任桢一下便看出了她的心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梁，好笑道：“那‘小狸’是？”
瑶瑶揪着锦被，心里是十分的踌躇，如今让人去姚国公府帮她拿回“小狸”，这可远比去福二街买胶牙饧要难得多了。
“你说不说，不说我可要回去了。”任祯将她纠结不已的模样收入眼底，猜到或许“小狸”正是可以解开她连日郁结的关键。
“说的。”瑶瑶怕他真的走了，“小狸是我夜里睡觉时抱着的小枕子，有它在，我才睡得安稳。”
话一说完她便定定看着任祯，想着主要对方显出一丝的不耐，她就马上收回方才那一句话，当什么都没说过。
任祯忍俊不禁，“放心，一定将‘小狸’完好无损地给你送过来。”
瑶瑶闻言感觉心里暖呼呼的，朝他道谢：“那改天等我好了，送你几个我自己做的香囊，我做的香囊可好看了。”
“好，那我可等着了。”任祯笑着应下，虽然没了“小李”，但这也足够他看好友的好戏了。
他起身走到前边写了个方子交给圆圆，又回头和瑶瑶说道：“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儿让圆圆给你灌个暖和的汤婆子捂着能稍微好受一点。”
许是小狸的事情有了着落，瑶瑶感觉身上的疼痛轻了些，回以一笑：“谢谢你呀任大夫。”
任祯摆摆手，转身走了出去。
但意外的是，他没看到想象中言瑾冷着一张脸的画面，甚至连人影都没见着。
言瑾早就将他的心思摸透，在他出来的前一刻先出去办了正事，免得再听他念念叨叨。
方才里边的谈话他悉数听了进去，现在想要拿回瑶瑶口中的“小狸”，走正门肯定是不行了，也没这个必要。但姚国公府戒备森严，白天潜进去并不容易，且此事容不得半点闪失，所以言瑾决定自己去走这一趟。
将去福二街买胶牙饧的事情交代给管家后，他就换了一身轻便衣裳出了门。
之前他就派人观察并记录了姚国公的布防，几乎不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突破口，进了如眉别院，然后轻巧避开零星的几人成功拿出了“小狸”。
只不过从姚国公府出来后，他却没着急着回王爷，而是去了城里的一家绣庄，让人照着“小狸”的模样重新做两个崭新的出来，且要更为精致好看。
他与绣庄的掌柜的是旧识，在等候间隙，二人在后院闲聊。
掌柜的是个心善之人，遇到些无家可归的猫猫狗狗都会收留下来，分别在后院给它们搭了窝。是以才坐下没多久，言瑾的脚边就窜来了一只毛茸茸狗子，仰着黑乎乎的小脑袋朝他打着招呼。
他心思一动，问那掌柜的：“您这可有养着狸奴？”
“狸奴？”掌柜的“嗐”了一声，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窝，“这不就是，前段时间折了腿蹲在我后院门口，那叫得可是一个可怜哟。”
“我请人给它治好了伤，又在门口那树下挂上了它的信息，但等了好些天都没人来领，想来不是个有主的。”说起院子里的这一群“宝贝”，掌柜的脸上扬起笑，“你是不知道，这小狸奴许是流浪惯了，忽然有人待它好了，它就乖巧的不得了，腿上养好后也鲜少同它们玩闹，偶尔才会蹭过来朝我示个好。”
言瑾顺着掌柜的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只灰白相间的小狸奴蜷成一团，安安静静地看着小伙伴们在前边嬉戏玩闹。
一瞬间，言瑾脑海中闪过另一道同样乖巧温顺的身影，明朗笑意逐渐浮现。
他看向掌柜的，“何叔，我有个不情之请。”
掌柜的愣了一下，旋即过来，了然笑问：“王爷想将这小狸奴领回去养着？”
不等回答，他又道：“给家里头那位？”
锦王殿下一回汴京就得了陛下的赐婚，此事在城里传的沸沸扬扬，可伤了不少翘首以盼的姑娘家的心。掌柜的一早就收到了锦王府送来的帖子，他从商几十年，多少能猜到这里边还有别的隐情，没想到言瑾对这未来王妃会这般上心。
在得到言瑾肯定的答案后，他没再细问，只说：“也好，我这里头养了不少的猫猫狗狗，或许它到了王府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不过，”他半玩笑半认真道，“老夫有一句不好听的说在前头，倘若有一日小王妃腻烦了，请王爷务必差人给送回来，莫要因此轻待了它。”
言瑾应下：“这是自然。”
于是掌柜的便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一一说了言瑾听，差不多都交代完了，前头的伙计也过来说新的两个枕子都做好了。言瑾谢过掌柜的，随后将枕子交给乐成，而他则亲自抱着那只小狸奴上了马车。
一路上小狸奴都睁着那双圆亮圆亮的大眼睛看着他，似是警惕之中又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试探，言瑾见状朝它笑了笑，想起何掌柜的交代，又抬起手揉了揉它的脑袋。
小狸奴“喵”了一声，主动抬高脑袋去蹭他的手。
软乎乎的。
他一下没忍住，将它抱到了怀中，给它顺着毛。
他眉目冷峻，再加上身上带着行伍之人的威严，几乎是一出现就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疏离，所以此刻这一幕，是说不出的诡异，若是叫任祯给瞧见了，指定会被吓得少喝一坛秋露白。
再次回到王府，已近黄昏。
言瑾本想将小狸奴和胶牙饧一块送到雅芙院，但想到什么，他又折了回来，吩咐人在他的院子里给小狸奴搭了个精致小窝，然后提着“小狸”和胶牙饧出了门。
瑶瑶喝了任祯开的药方子，又捂了好半晌的汤婆子，痛疼得到缓解，在圆圆的搀扶下到了廊下看夕阳。
本来懒洋洋地斜靠着藤椅，远远瞄到言瑾的身影，马上坐直了身子。
言瑾既无奈又好笑，将装着胶牙饧的纸包递过去。
瑶瑶意识到自己方才那一瞬的动作，面上一窘，捧着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在看到里边的胶牙饧时，那抹窘色瞬息被喜悦所取代。
她仰起小脸，笑意漾开，“谢谢你呀。”
暮色斜进长廊，她的发梢鼻尖缀满了微光，脸上的细软绒毛依稀可见。这让言瑾又不由想起了抱着小狸奴时的模样，软乎乎的。
瑶瑶是真的开心，以前念着卖胶牙饧的地方离姚国公府有些距离，她不好次次都麻烦姚朔之，只偶尔实在想吃了才去求一求他。
她捡了一块胶牙饧放到嘴里，甜得眯起了眼。
言瑾没尝那胶牙饧，却从她的神情中觉出了甜意。
等她吃得差不多了，方才开口：“你觉得如何了？还……还痛吗？”
“不怎么痛了，任大夫果真医术了得，我服了药就好多了呢。”瑶瑶这会儿吃了胶牙饧，说出来的话也带着甜，“谢谢你把他找过来呀。”
言瑾别开视线，唇边是压不住的笑意。
他朝不远处的乐成招招手，便见乐成快步上前，将两个新的枕子给送了过来。
瑶瑶惊喜道：“是小狸！”
她的目光从“小狸”转向言瑾，“你真的把小狸给取回来了！”
言瑾咳了一声，他是将小狸给取了出来，但一想到时姚朔之给她送的，便怎么都不乐意。
“这是新的‘小狸’，与你头先那个一模一样，而且是两个，晚上睡觉时可左右各放一个，让她们陪着你。”他挑出重点来解释。
瑶瑶眸里闪过一抹失落，但很快便被新“小狸”给吸引了注意，这做的简直与原来的一模一样，若不是所用的布料看着还新，她都难以分辨出来。
“可是……”她看着一手一个的“小狸奴”，忽然犯了难，“我该给她们起个什么样的名字好呢，都叫‘小狸’会分不清的。”
这可把战无不胜的边城战神给彻底难住了。
他沉吟片晌，“都行。”
许是怕她觉得这个答案有些敷衍，他补充道：“你喜欢就好。”
瑶瑶爱不释手地抱着两个“小狸”，“那我再想想好了。”
**
许是任祯的那一副方子起了作用，又许是被一左一右的“小狸”给护着，亥时刚过，瑶瑶就打起了呵欠。不过睡前她不忘将两个“小狸”的名儿给定了下来，这是她紧锁眉头思索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得出的结果。
她先是点了点左手边的“小狸”，道着：“以后就叫你‘小狸’啦。”
然后，她又点了点右边的“小狸”，“‘小狸’只能有一个，所以就叫你‘大狸’啦。”
说完，她满意躺下，想着明天一早就将这个消息分享给言瑾。
这一夜，没有噩梦的困扰，瑶瑶睡得极其安稳。
醒来时透过窗纱，看到外边已是亮堂一片。
她舒适地伸了个懒腰，心情也跟着变得愉悦，见圆圆走进来，第一句话便是问：“圆圆，你说言瑾他现在起来了么？”
圆圆乍一听这个称呼还怔了一霎，在王府这么久，除了任大夫，她还没有见过有人敢这么直呼王爷的姓名，不过，再稍加一想王爷为姑娘所做的事情，又觉得一切好像都在情理之中。
她回过神来，道着：“姑娘忘了？今天是你和王爷成亲的日子呢，王爷请了些好友，怕吵着姑娘，都请到前院去了。”
瑶瑶惊得挺身而起，动作大的将外边的“大狸”都给挥下了床。
待圆圆走近给她捡了回来，她抱着“小狸”揉搓了几番才慢慢想起大前天言瑾跟她说过的话。
圆圆笑道：“王爷就说姑娘肯定忘了，还叫我不要吵醒你呢。”
瑶瑶挠了挠额头，“那我需要出去么？”
成亲可是两个人的事情，她虽没见识过，但刘嬷嬷那天过来可嘱咐了她不少话，说还要行礼什么的。
“不用的。”圆圆回道，“王爷说都依着姑娘的意思来，今日跟昨日没甚不同的，姑娘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就好了。”
瑶瑶想了想，她的确不适应那些场面，如果言瑾不需要她出去那再好不过了。
“那我们就不出去了。”她说着下了榻，“今天就在院子里走走。”
一番梳妆整容，瑶瑶在廊下的小桌上用了新厨子为她准备的早膳，香香糯糯的肉碎粥一下肚便是暖呼呼的，再配着微酸的开胃小菜，她一不留神就多吃了几口，只能拉着圆圆在院子里瞎晃悠。
正走着，忽然听见了几声低低的猫叫声，她顿住脚步，转头问圆圆：“圆圆，你听见了吗？”
“好像听见了。”圆圆满眼疑惑，“是小猫？”
瑶瑶捂着嘴，竖起耳朵听了片刻，悄摸摸地抬手指向一处花丛，然后松开手，无声说着：“好像在那里。”
圆圆立刻会意，二人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一只小狸奴躺在花叶之中，正舒适地伸着爪子，乍一见来了两人，立刻又缩了回去，似是想将自己藏起来。
瑶瑶看得心都化了，“真的是小狸奴诶！”
她不自觉地晃着圆圆的手臂，“原来府里有养小狸奴呀？”
之前在姚国公府她就想养一只小狸奴来着，可国公夫人不喜欢也不让样，最后只能作罢，也正因为如此，姚朔之才让人将那枕子做成了小狸奴的样子。
圆圆同样被小狸奴这可爱的模样给看呆了，等回过神才想起来说：“可咱们府里没养小狸奴呀。”
言瑾将小狸奴抱回来的事情圆圆还不知道，她猜测道：“或许是外边跑进来的？”
瑶瑶闻言是明显可见的失落，“原来不是府里的呀。”
不过不管是不是府里的，二人对着小狸奴就是一阵示好，而小狸奴也逐渐收起了警惕，慢慢地朝她们伸出了软乎乎的小爪子。
瑶瑶马上握住，怕力气太大弄疼了它，又赶忙松开了些，捏捏它的爪子，又摸摸它的头。
“圆圆，”她贴着圆圆耳语，“你现在去取一些它能吃的小食过来好不好？”
圆圆点点头，如来时一般，轻手轻脚地转了身。
没一会儿她便取来些狸奴能吃的小食，然后两人蹲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小狸奴进食。
瑶瑶越看越喜欢，又贴着圆圆耳语：“你说它会不会已经无家可归了才会误闯进来呀？”
小狸奴受了伤，虽养了一些时日，但底子不好，看着还是偏清瘦一点。圆圆打量了一会儿，同样贴着瑶瑶耳语：“应该是的，你看它瘦得快皮包骨了，定是平时没吃饱。”
瑶瑶心里一紧，更加可怜它了，她本还想问问圆圆，如果她将这小狸奴抱回去好好养着言瑾会不会同意，但转念一想，如今她也刚来锦王府没几天，自己都没照顾好，哪好意思再提出来养一只小狸奴？
刘嬷嬷的交代她可都好好记着呢，顶多就是在它过来时再悄悄喂些好吃的。
圆圆耳聪目明，自然也猜到了瑶瑶的心思，不过这事她做不了主，得寻得合适的时机先问问王爷的意思。
“姑娘别太担心。”她小声安慰道，“这会儿吃完估摸着得晚上它才会饿了，到时候我陪你一起过来，如果它还在，咱们再给它喂些好吃的。”
“好。”
随着日头渐渐升高，瑶瑶受不得热，和小狸奴说了好些话，这才依依不舍地转了身，走出几步又旋踵回身，也不管小狸奴听不听得懂，约定着：“那你晚上一定要过来呀，我给你带些别的好吃的。”
小狸奴“喵喵”几声，也算是给了回应。
回去之后，瑶瑶心不在焉地度过了大半日，一停下来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小狸奴那清瘦的模样。以至于到了黄昏时分，言瑾忙完前院的事情，来到她身侧站了好半晌她都没发觉。
最后还是他无奈咳了声，才将她唤了回来。
瑶瑶这一晃神便也把昨晚就决定好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看着言瑾几次欲言又止。
言瑾眸光微转，似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笑意，“不如先用晚膳？”
瑶瑶呐呐应了声，不过对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晚膳，她一反常态只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就放下了银箸。
“不吃了？”言瑾问。
“吃饱了。”瑶瑶心里挂念这小狸奴，没多少胃口。
言瑾盛好一碗热汤放到她面前，“再喝点汤暖暖胃？”
“好。”
看着她将那一晚汤喝完，言瑾没再给她夹菜，嘱咐了些让她好好休息的话就转身走了。
瑶瑶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马上去喊了圆圆，二人提着一小盒小狸奴能吃的小食直奔早上发现它时的花圃。
两人都不确定小狸奴还会不会再过来，一路紧着颗心，直到远远听着猫叫声才放松下来。
“它定是饿坏了。”瑶瑶语气着急，拉着圆圆加快了步伐，“咱们快些过去看看它。”
“嗯！”
大半天不见，小狸奴换了旁边另一处更为舒坦的地方趴着，见到瑶瑶和圆圆时，也不再像早上那般警惕，甚至还主动蹭到了瑶瑶的脚边。
瑶瑶忙将携来的两样小食并排摆在地上，声音轻柔给它解释着：“带的不多，圆圆问过府里有经验的嬷嬷，说你不能一下子吃太撑了呢，会不舒服的。”
“你明天来，我们再给你带好吃的呀。”
说着她微微侧过脸，“圆圆，你说它明天还……”
只听圆圆略显惊慌的声音同时响起：“王、王爷！”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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