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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羽观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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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羽观沉
洛烟雨回想着徐来的话。
“不过你说的那种香味，确实是有可以引发魔气发作的香料，那叫夏枯蝉。需要上万只在仲夏时分破地而出的蝉炼制而成，制作过程极为复杂，且难以成功。”
“至于，圣女手里有没有，我就不清楚了。医师谷虽然附属于灵圣仙山，但不完全受灵圣仙山的制约，所以炼制了一些奇药也说不定。”
洛烟雨思忖着女主手里的东西，想来也是一些奇遇所得。
看来，女主已经在试探陆天青体内的魔气，而且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无垢心的存在。
这就麻烦了。
“无尘，怎样才能取无垢心？”
无尘道：“我只知道，只有本人能取。因为在原著里，只有陆天青自己能挖心。”
“旁人取不了？”
“若是人人都能取无垢心，那陆天青在谚云手里也活不下来了。”
洛烟雨背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思考着圣女的目的何在。
“无垢心有那么重要？”洛烟雨问，不然为何值得女主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
无尘道：“对陆天青很重要。”
洛烟雨摇摇头，“现在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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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旬很快就到了，洛烟雨去给父亲辞别，说是打算下山历练，但是没想到，在父亲的别院里，见到一位满头白发的人物。
那人转过头来，见到洛烟雨微微一笑，洛烟雨才发现她的瞳孔也是灰白色的。
但偏生穿着朱砂红的长裙，长裙拖地，上面铺散开来深秋时分的枯黄落叶。
应当是坐在这儿很久了。
那人声音如同少女，语气轻快，“你就是寻儿的独女？”
洛烟雨的父亲名为洛寻，对方这番称呼，应当是长辈。
上前鞠躬，“正是，前辈是？”
那人神色黯淡了一下，又很快恢复，“看来是寻儿不愿告诉你。”
“我是九华楼楼主，羽观沉。”
洛烟雨心中惊讶了一下，羽观沉，传说中最接近飞升的人物。
“前辈。”
羽观沉轻笑了一下，“倒是和传闻中娇蛮任性的样子不符。”
“前辈找父亲是有何事？”
羽观沉坐在凳子上，抬眼开了看天，又像是看着头顶那颗参天的，满树金黄的银杏，“我大限将至，来看看你们。”
“父亲闭关多日，想来是快出关了。”
“我知道，只是他不愿见我罢了。不过见到你也挺好的，是个好孩子。”
洛烟雨在羽观沉对面坐下，看着对方灰白的瞳仁有些出神，这人的样子她似乎有些熟悉。
羽观沉慈爱地摸了摸洛烟雨的脸颊，“天赋不错，为何会身中魔气？”
洛烟雨没有躲过对方的抚摸，敛下眼神，“无意之中。”
羽观沉道：“看来你是想去云洲了。”
“正是。”洛烟雨犹豫了一下，“还望前辈不要告诉父亲。”
羽观沉俏皮地眨了眨眼，“我懂我懂，咱们的小秘密。”
洛烟雨不知对方和洛寻有何关系，但是见她如此，倒也生出几分亲近。
“多谢前辈了。”
羽观沉感慨道：“还是年轻好啊。”
话音刚落，就传来洛寻的声音，“你来做什么？”
羽观沉怔住，而后急切地站起来，抖落一身树叶，“寻儿，我……”
洛寻道：“父亲逝去时，你都能狠心不踏入飘渺宫一步，为何如今还来？”
羽观沉声音哽咽，“寻儿，抱歉，我只是想看看你们。”
洛寻把洛烟雨带过来，“如今你见过了，还请回去。飘渺宫供不起您这尊大佛。”
洛烟雨从征愣中清醒过来，她知道羽观沉是谁了。
是洛寻的亲姐姐，是洛烟雨的亲姑姑。
在飘渺宫一直有过传言，说原本该继承飘渺宫的不是洛寻，而是另有其人，看来这个其人就是羽观沉了。
洛寻只有三百余岁，但是这位羽观沉却是实打实的九百岁有余。
羽观沉黯然神伤，洛烟雨心软了一下，她始终觉得自己见过对方，只是她原本不是天外来客，为何会觉得对方熟悉呢？
洛烟雨对洛寻道：“父亲，前辈说，她大限将至了。”
洛寻握着洛烟雨的手突然收紧，深吸一口气，“姐姐，父亲的牌位在灵堂，你该去祭拜了。”
羽观沉的泪水这时才扑刷刷地流下，“好，好，谢谢寻儿。”
洛烟雨跟着洛寻进门，看着洛寻整个人沉浸在一种悲伤的往事中，问道：“姑姑她不是渡劫期吗？为何这么快就大限将至？”
洛寻叹气，“飞升失败，掉落至元婴，再无修炼可能，元婴只千岁寿元，估摸着还有十几年了吧。”
“姑姑她为何满头白发，而且眼瞳也是白的？境界掉落也是如此吗？”
洛寻抚摸着手腕上的珠子，“你可知她修炼的是何心法？”
洛烟雨摇头，这世间心法上千万，光是飘渺宫记载的都上千种，她对羽观沉知之甚少，自然不得而知。
洛寻道：“是问情。”
修问情者，以七情为源，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流转境界便提升，所以修问情的人，终生都在情之一字的控制下。
“父亲去世的时候，她正修的是大喜，若大悲，则前功尽弃。所以她当时连父亲最后一面也没能见着。”
“修炼失败，便感知不了世间的情，无情便会一点点褪去周身的颜色，最终如同白描的画一样，白发白瞳。”
“你见她今日悲伤，见她眼泪流下，皆是演戏，她已经没有情了，所有的作为都是照着话本里表演，她现在应当是世间最无情的人了。”
洛烟雨疑惑，“这心法为何这般霸道。”
“但是问情提升境界的速度，当属于世间前三，是以，她能在七百岁时就能到渡劫。”
洛寻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事，摸了摸洛烟雨的脑袋，“你儿时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你小时候皮实，整日往山下跑，有一次迷了路跑到九华楼去了，最后我还是在她的饭桌上把你带回来的。”
洛烟雨心道，见过吗？这到底是原身的记忆，还是我自己的呢？
洛寻道，“你还有事？无事便回吧。”
洛烟雨这才道明来意，洛寻皱眉思考了一会儿，“那个陆天青？最近你与他走的有些近了，他身负血海深仇，你若是想追求人家，怕是要付一番心思了。”
洛烟雨否认，“没有的事，他修为高，一路上能护我周全，而且还有徐来呢。”
“你想享齐人之福？”
洛烟雨想把这爹脑袋挖出来看看装的是啥，“哪有的事？好了好了，月底我就去历炼了，大约三五年吧，爹你好好保重。”
洛寻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早就该出去了，三五年能历炼个啥？不在外面修到元婴不要回来见我。”
“……知道了知道了。”
————
洛烟雨没想到羽观沉会来找自己，他正在和陆天青和徐来准备出门事宜。
羽观沉冲三人笑了笑，就静坐在一旁等着三人说完。
徐来识趣道：“那我们改日再来，今天要准备的也差不多了，我去看看船票。”
灵圣仙山距离云洲相隔万里，最快的办法，就是等待三月一次的飞舟，它能到达距离云洲最近的蓬莱，之后只需穿过几个凡人小镇就能到达云洲边界。
洛烟雨点头，“多谢。”
陆天青便和徐来一同退了出去，只是临走前，多看了一眼坐在院子里，白发灰眸红衣的羽观沉。
无悲无喜，似与天地融为一体。
洛烟雨却在心中感慨，一位修炼问情的人，却成了世间最无情的人，当真可笑又可悲。甚至连平日里看似寻常的情绪，都是凭借着经验而做出的反应。
为了像常人一般，时时刻刻都需得演戏。
羽观沉欣赏里洛烟雨院子里的银杏，道：“你这儿的银杏比你爹院子里的好。”
洛烟雨顺着她的眼看过去，是一颗百年银杏，现在金黄的叶子时不时地往下掉落，铺陈一地。
洛烟雨不喜有人伺候，所以院子里清净，这树叶也自然无人打扫，成了满地金黄。
“姑姑。”洛烟雨斟酌了用词，最后还是选了一个亲近的称呼。
羽观沉转过头来，“你知道了？”
洛烟雨点点头，那天听了父亲的话之后，她又去查了一下过往。
羽观沉本是修炼洛家心法，但是却在一日突然废除原本的心法，改修问情，之后修为便一日千里。
在此之前，洛家上一辈的少宫主便是羽观沉。
只是有一日，羽观沉自请废除少宫主名号，而洛寻也是因为此，才出生的。
修者生育本就不易，羽观沉与洛寻的母亲，也就在生育洛寻不久后，撒手人寰。
洛寻当时年纪小，不懂得其中缘由，只以为是自己的错，小时便常常自责又痛恨自己，觉得自己配不上少宫主的名号。
羽观沉却把洛寻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悉心教导，让洛寻仅在九十岁时就当上宫主。
洛寻对这位姐姐自小亲近，但在得知她修炼的心法后，又总是怀疑，羽观沉是否只是为了炼情，所以才这般。
直到父亲逝世之时，羽观沉在停棺七七四十九日里都没有出现过，洛寻才知道，这位姐姐，修的是情，却心中无情。
羽观沉此时看着洛烟雨，不笑也不恼，整个人如同幽深的泉水，平静无波。
洛家没有皮囊丑的人物，羽观尘不似洛烟雨娇艳，不似洛寻儒雅，她就像是独立在红尘外的羽，轻飘飘的，清雅安静。
洛烟雨想了想，问道：“姑姑有事？”
羽观沉直接道：“可知我为何渡劫失败？”
洛烟雨摇摇头，问情虽然是世间三种修炼最快的心法之一，但是却少有人人能修炼此心法，所以她在藏书阁里，找不到多少与之相关的信息。
而且该心法要想修炼，也极为艰难。一则是因为它身处悯川秘境，需要以身涉险；二则是除了它选中之人，无人能修炼。
可但凡被选中的人，修行都不可同日而语。
“因为它，”羽观沉指了指天，“无情。”
修有情道的人，如何入得了无情天的眼，所以世间修了问情的渡劫期的修士，如今都安安稳稳蛰伏起来，不触碰最后的底线。
话音刚落，天中就闪过一道紫色雷电，跃跃欲试地想要劈开这下方的人。
羽观沉抬手扬了一把金粉，金粉散落到二人身上，紫色雷电似乎找不到目标，骂骂咧咧地消失了。
羽观沉笑道：“看吧，被说中了。”
洛烟雨看着消失的雷劫，心中疑云密布，天道无情，也不准修行之人有情吗？
“姑姑为何告诉我？”
洛烟雨哪怕和她有血缘关系，但是在这位毫无情绪的姑姑眼里，可能与路边的花花草草无异。
羽观沉道：“我想你去悯川秘境。”
洛烟雨皱眉，“我如今只金丹修为，去悯川九死一生，姑姑何意？”
羽观沉摸了摸洛烟雨的脸，“你是我见过最适合修问情的人。”
“我虽然得到这一心法，却是和常人一样最笨的方法修炼，只知七情流转，只知大悲时不能大喜，大忧时不可大惊，可是，这并不是修炼问情最好的办法。”
洛烟雨忍不住提问，“这个心法不教人修炼吗？”
羽观沉摇头，“继承之人，不是继承的书文，而是一段只有自己知道的图像。”
“这段图像上唯一的字就是问情，参悟它就是修炼它。”
“那为何用七情参悟？”这世间继承问情的应当不止一人，难道继承的人都是这般。
羽观沉这时才稍稍露出一点情绪，复杂道：“因为用别的方法，都试不通。”
洛烟雨心中沉沉，这门心法对她来说并没有吸引力，她现在只需要祛除魔气后，守着陆天青安安稳稳三百年，就能获得自由，所以犯不着为了这个这么危险又难以捉摸的心法去涉险。
“姑姑，恕我不能从命。”
羽观沉叹了口气，“可是，你若不以最快的速度修行，可有把握与它对抗？”
说着，羽观沉又指了指上面，依旧是那片晴朗的天。
洛烟雨不解，为何她需要与天对抗？就算天道无情，但是她不求飞升，又有何惧？
“因为，你如今已经与天对抗起来里，要想从天手下挣一条活路，只能如此。”
洛烟雨惊讶，什么叫和天对抗？她除了围绕陆天青转，可什么都没做过。
羽观沉似乎知道很多，“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破了天的局，从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是天道的对立面了。”
洛烟雨无端想到陆天青，她自始至终只干了一件事，那就是打破了男女主的相遇。
羽观沉继续道：“你如今虽然不被注意，但是天道是不回容忍有人挑战自己的，你要做的，就是从它手里挣一生机。”
洛烟雨问道：“姑姑，如何得知？”
“飞升时窥见。”
飞升时，她窥见那原本无情无欲的天道，震怒中吼出一个名字“洛烟雨”，而后就听到天道责问，“呵，问情道？”
等自己再次醒来时，便是渡劫失败，掉落元婴，再无修炼可能。
羽观沉在冥冥之中感觉到，如今的天道不喜情，但那问情却又名副其实是天道心法。
修者是与天道联系最深的人，所以她能感觉到那问情的确是天之来物。
羽观沉见到十岁的洛烟雨时，并未感应到她与天道的联系，可如今再见，却发现，洛烟雨已经与天道隐隐对立起来。
或许是为了替她寻一道生机，或许是气不过如今天道无情，总之，羽观沉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希望洛烟雨前去悯川继承问情，她有把握，问情等的就是洛烟雨。
洛烟雨思忖着羽观沉话里的含义，并未直接答应，“我会考虑的，姑姑。”
羽观沉站起来，撑起一把伞徐徐往外走，“随你。”
洛烟雨在院子里坐了许久，等天完全黑了，才问无尘：“陆天青究竟是谁？”
无尘沉默一会儿，道：“不可说。”
洛烟雨却从中听出点意味，不可说，是怕被发现吧。
抬头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天空，心中道：呵，天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