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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那三人原本明媚的脸立刻垮了下来,那中年人还算镇定,咳了两声,清了清喉咙:“原来是这样,那你们进来吧,里面空地方很多。”
      我带着崔家姐弟上前见了礼。原来那中年人姓王,是这县里的县丞,那老者姓姜,是主簿,开门的是捕头姓张。
      进了县衙,绕过阴气森森,灰尘满布的正堂,我们被引到后堂的偏厢,一路上没见到其他人,我微有些奇怪,“这县衙中只有三位大人?”
      “哎,”一声长叹,姜主簿幽幽道:“都走了,走了。”
      “县令大人呢?”
      “大人他-----”姜主簿犹豫了一下。
      “去定山侯那儿借粮了。”王县丞接口道,“都这样了,也没什么难启齿的了。”
      “今日承蒙收留无以为谢,想请几位吃餐饭,不知可否给妾身这个面子?”
      张捕头原本暗淡的眼立刻又闪亮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抓了抓头,“请吃饭的粮能不能分给我们拿回家给老婆孩子煮点粥喝?”,
      “米价大涨,俸禄银子不够买粮度日。”王县丞有些窘迫的一旁解释道。
      我心里说不上是同情还是好笑,还没见过混的如此凄惨官员,可嘴上却连连道谦说自己思虑不周,接着让旺财和崔秀去煮饭,请几位大人及家眷来吃饭。
      稍后,饭好了,家眷也到齐了。姜主薄儿女都往外地逃难去了,老主薄年纪大了,又因着还有县衙这份差事,没有离开。王县承的夫人,一年前病故了,膝下无儿无女,也是一个人。县太爷的夫人程氏带着一个十五六岁将出阁的女儿,一个十来岁的男孩以及一个老仆,一个奶娘也被请了来。那张捕头家除了他老婆外,还有四个小萝卜头,也难怪他最操心。
      大家都围坐在一桌,倒也没人提出异议,毕竟肚子都填不饱时,那些有的没的,也没人太在意。这餐饭是名副其实的饭,只用我们带来的大米煮了几锅稠稠的粥,没煮成干饭,是王县丞吩咐的,不过我还是一再告罪,惹得程夫人等直说我太多礼。
      崔平帮着崔秀盛了饭端给众人,到我时,却是一碗没什么米粒却稠稠的米汁。我幼时刚到教坊那会儿,身量小、力气弱,每餐能抢到的往往是被人捞起了干的剩下的米汤,后来时间久了到喜欢上了,尤其喜欢粥刚熬好时上面飘着的那层米脂,香香滑滑、晶莹细腻。我们一路上多是将就吃干粮,只在清水镇时,借了客栈的厨房煮了一次粥,没想到崔平还记得。我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算我没白疼他。
      其间程夫人问起我的身世和来意,我把早编好的一套说词端出:“我生于江南,后来嫁给江南高家,高家是一个中等商户之家,高家祖上原是这西北丰隆人,在我公公那一代为了生计举家迁去江南,公公幼时在丰隆长大,之后几十年总心心念念着故土,总想着将来能回来为家乡做点事,使家乡百姓日子能富裕些。于是临终时一再交代我和先夫一定要回来,这次听说西北遭了百年一遇的大旱,所以我夫妻二人变卖了祖产,准备返回丰隆希望能出一份力,哪成想天有不测风云,我丈夫在路上突染病身亡,为了完成公公和丈夫的未了心愿,我只身带着家仆到…….。”说着还挤出几滴泪来。
      听了我的说辞,众人都唏嘘不已。程夫人叹了口气,“姜先生,王先生你们几位看看可有什么能帮帮高夫人的?”
      王县丞听罢沉吟良久然后摇摇头对我说:“我劝夫人还是离开这里吧。”
      姜主簿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那张捕头倒是快人快语,“高夫人,丰隆这地方您也看到了,别人跑还来不及,您还往这儿扎。”
      “这是先夫和公公的心愿,小女子定要拼尽全力完成,绝不言悔。”我说的斩钉截铁,“而且公公在世时曾潜心研究多年,终寻得几种抗旱植物,和储水抗旱之法。”
      “什么?”王县丞一下跳起来。
      “可当真?”姜主簿背也挺直了。
      张捕头的眼中又见了久违的绿光。
      “正是,”我点头肯定,“只是这些法子,还未经证实,所以我打算在这里购地,亲自试种。”
      王县丞在屋中走来走去思索良久,然后站定到我身前,“夫人之事以后王某定当鼎力相助。”
      “算张某一个。”

      入夜后,由于白天太兴奋,晚上竟没什么睡意,索性起来练了会儿功。自逃出宫前一年开始,我已没心思习舞了,功却有时还会练,只因为若不将自己累的没了力气,就会夜难成寐,或是噩梦连连。逃出来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倒是忘了,而今练起来竟有些生疏了,不大一会儿已是浑身酸痛,倒在床上正要睡去,却听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谁?”这么晚了。
      “是我。”旺财的声音传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旺财站在门口,月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影子长长地投到地上,莫名的有种压迫感。
      “这么晚了不知有什么事?”我口气淡淡。
      他闪身进来,随手关上了门。我心里咯噔一下,却见他自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包,随着小布包出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烤肉香味。
      将那小布包塞进我手里:“晚上就吃那点稀汤寡水怎么能饱。”
      托着手里热乎乎的小包,微微一笑,果然是太多心了。一层层打开来,里边是一只烤的金黄的不知道什么鸟。
      “是乌鸦。”
      “哦,”我淡淡应了一声,拔下一支乌鸦腿放进嘴里吃起来。肚子还真有些饿了,乌鸦这种东西以前到不知道还能吃,而且味道还不错。
      “那些是假的吧?”旺财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开口说道。
      “你说身世?是我编的。”我顿了顿,也许因为今夜月色太美,也许是晚上米汁太合心意,又或是烤乌鸦太香,我今夜意外的想和人谈谈,“我其实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妾,后来失了宠,被其他大小老婆欺负的没法活,就偷了他家的银子跑出来了。”
      “什么人有了你,竟还能去喜欢别人。”
      “奉承的很到位呀,”我白了他一眼,“果然不象外表看起来那么老实。”
      他微微一笑,换了个话题,“为什么非要留在丰隆?”
      “有钱也得有命花才行,放眼天下,南边我是肯定不能去的,北边除了已经被正法的雷老虎外,还有绿胡子的军队和陈起明的军队,东边沿海,海匪横行,西南那边儿蜀州十郡有贝那人造反,推其首领贝朗多为蜀王,杀死汉人无数,这还是大股的,小股的匪盗更不计其数。只有这西北一地,虽然穷却还太平。不知你注意了没有,自过了嫩江以来,我们还一股匪徒也没遇到过。而且--------”我斟酌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定山侯在此屯兵多年,已隐隐有割据一方之势,纵使天子之力也难以及此,至于这丰隆,背靠岐山,就算将来西北也乱起来,总还有最后一步退路。
      旺财听罢陷入沉思,右手搭在桌沿,食指一下一下轻敲着桌面,良久后才说到:“没想到你一个女子竟知道的如此清楚。”
      “这叫不打无把握的仗。”我也不知道对旺财如此开诚布公的谈是否明智。犹豫着站起身来,丢下手里的鸟骨头。
      “那个乌鸦是食腐的。”旺财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一句。
      食腐的?这里唯一会放到腐烂的就是人的尸体,我只觉胃里一阵翻腾。
      就在这时旺财又打开了话匣子,“这里的地价不知道都跌成什么样了,你拿真金白银还不是想买多少就买多少,又何必编什么身世,讨好县衙的人?”他心里应该对官府还是有抵触。
      “这是玩心理战,舆论你懂不?”我没好气的道,我不是胆小的人,但是吃吃死人肉的畜生,还真够恶心的,旺财肯定是故意的,“我要说就为价格便宜所以想大量吸纳土地、招揽奴隶,那么就算他们还是卖给我,可心里想着我是乘人之危的小人,将来难免排挤打压,而现在他们会觉得我是善人,是义人,会敬我、帮我。”我打了个哈欠,对旺财摆了摆手,“我困了,你也回去睡吧。”
      旺财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其实那是鸽子,我从天上打下来的。”
      果然长本事了,竟敢耍我。好,来日方长你等着。
      倒在床上将要睡着时,我猛然记起一件事,刚才和旺财说了那么半天话,我竟是忘了戴面纱,而且因为要睡了,脸上的锅底灰也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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