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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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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院子里蝉鸣声声,里间榻上的人也已经起床。
叶冬知呆坐在榻上,两眼空洞无神,眼下一片淡青,落在白皙的肌肤上甚是明显。
昨夜被邬涟那厮给强吻了以后,气得她一夜没有睡好,直到天明才渐渐有了困意。但刚刚睡着却又被噩梦惊扰。
她憋着一口气想了许久,才终于想通。
既然邬涟肯主动,那边说明自己这段时间费尽心思的努力没有白费。
屋外阿蔷听见动静,进屋为她梳洗。简单用过早膳,叶冬知便驱车前往城中一处偏僻的院子。
行至小巷深处,行人便越发稀少,两侧的屋舍越发低矮陈旧。
雨后的沥青石板上面还残留着污水,石板边缘长了些碧绿的青苔。
马车最终在一处拐角停下,叶冬知下了马车,在老旧的木门上叩响几声。
无人应答。
“咚咚咚!”又是三声,仍旧无人应答。
门锁有些松动,透过门缝叶冬知能窥见院内的景象。
她站在原地等待,几息后传来一阵低声交谈。声音击打在两侧光秃秃的石壁上,隐约有些细弱的回音。
是两个男子的交谈声,一人声音年轻,听着约莫二十几岁,而另一个声音嘶哑难听,像是尖锐的东西划过粗粝的石板,令人不禁觉得毛骨悚然。
谈话声断断续续,叶冬知并未听清楚内容,直到声音渐渐接近门口,她才匆匆走开,避到一侧的拐角处。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个长相普通的男子,向四周张望几番后,很快消失在视线之中。
待男子离开,她几步上前,再次敲响了院门。
片刻之后,门开了。
入眼的仍是熟悉的兜帽和佝偻的身躯,只是面色较之前段时间红润了一些。
叶冬知不动声色向着院内看去,发现除却面前的人之外并无他人。
而在看见她的一瞬间,老人脸上明显地划过一丝意外和慌张,眼睛不由自主朝着方才那人消失的方向看去。
她微凝眉头,他在慌张什么?
难道......
暂且压下心中的疑问和猜测,她上前一步,语气关切,“上次您为了救我受伤严重,我找了许久,才托人打探到您的住所,我带了些药材,特意过来看看您。”
枯皱的脸皮微微动容,老人侧身,示意她进来。
院子不大,除却前面一块空地,便有一间堂屋并两间卧房,院中地上晒着一些常见的药材。
叶冬知能看出来,老人在压抑着什么情绪,尤其是见到她时。
那双清亮的眼中,看见她时,似乎有欣慰、有担忧、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以至于他激动之时,自喉咙中发出一些破碎而沙哑的声音,同......
同方才院内的声音极为相似。
她低头沉思,眉间不自觉地轻轻蹙起,面前突然被一块阴翳笼罩。
叶冬知顺势抬头,与老人的眼神撞了个正着,而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面目全非的大掌张开,看样子是想抚摸她的头。
在她意外的眼神中,大掌讪讪收了回去,他面上难得地浮现出几分失落和小心翼翼。
“您其实会说话,您一直在瞒着我,对吗?”
静谧之中,她突地冷不丁发问,语气肯定。
老人突地愣了一下,面上被看破的惊讶还来不及收回,随即便垂下眼帘,匆匆转了头。
叶冬知本想是诈他,却没成想,竟是真的。
她隐隐感觉到某一处发涩,但不是她的情感,像是来自心底深处。
老人被戳穿以后,没再看她,快步向着屋内走去,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叶冬知本就是来寻真相的,她敢笃定,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见状,于是她几步上前,张开双臂,拦在老人面前。
她眼神渴求坚定,“您曾说过,让我不要嫁给永定侯,那其中缘由可否告知?”
佝偻的身形微微一滞,最后也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心知再待下去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她也只好将东西放下,走出了院子。
反正来日方长,总会得到答案的。
*
一辆简单素净的马车停在侧门,容貌昳丽的女子带着丫鬟消失在门口。
回廊处打扫的小厮,眼神扫过二人离去的背影,垂了头,避开周围丫鬟小厮的注意,很快向着玉笙居而去。
屋内燃着香,白雾在空中溢出逶迤的弧度。
案几旁坐着一人,身着云锦常服,靠在椅背上,单手拿着一本册子,名曰《蕲州志》。
雕花木门被人小心翼翼推开,方才的小厮恭敬站在一旁,垂着头,恭声道:“禀大公子,奴才适才见叶小姐已经回府了。”
邬涟放下手中册子,默不作声抿了一口茶水,示意他接着说。
“叶小姐离开前,奴才见她提了东西,看样子应当是药材一类,回来时,东西便没有了。”
握着茶盏的手指微顿,长睫坠下。
看来,她也想知道那件事。
邬涟启唇,淡声道:“你出去罢,之后有什么发现告知长安便是。”
长安机灵地往人手中塞了一点碎银,小厮眉开眼笑、感恩戴德地出了门。
屋内又重回静谧,随着时间的流逝,邬涟的眉头却越发紧锁。
他扫过书上几行字,唇角微沉。
果然,他猜得不错,蕲州当年饥荒果然有蹊跷,就连县志也能看出修改过的痕迹。
蕲州、蕲州......
他抬起双目,向着窗外看去。
院里的梨花已经悉数落尽,蔷薇藤顺着墙根爬上墙缘,星星点点的红缀满了枝头。
义父,那件事,真的与你有关吗?
*
直至傍晚时,幽静的院子才迎来了一个人。
少年手拿着几册书卷,到了邬涟的房门前却不敢敲门,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
“叩叩叩——”
屋内传来一道声音,清冷淡漠。
“进来。”
邬彦进了门,将手中的书卷放至邬涟的跟前,声音有几分忐忑和紧张。
“之前的课业我已经写完了,先生让我今日拿来给长兄你看看。”
邬涟不语,接过书册一一仔细翻看,偶尔眉宇微蹙,看得邬彦胆战心惊。
书页翻动的声音响彻在屋内,片刻之后,邬涟将书册放回原位,“近几日的课业做得不错,几三日后义父归府,定会检查你的课业,不可松懈。”
“是。”邬彦收起书册,悄悄松了口气,“我知道了,长兄。”
椅子上的人没再说话,邬彦识趣地抱好书册,轻手轻脚将门掩上。
屋内的烛燃了半截,邬涟从书中抬起头,不经意瞥见脚边的一块白色绢帕。
依稀记得,方才屋内地上干净无尘,并未掉下什么东西,而这方绢帕,又明显是女子的物什。
莫不是邬彦不小心落下的?
他对窥探别人的隐私没什么兴趣,正当他要唤长安进来,将这东西返还给邬彦时,却发现这方绢帕有些眼熟。
一枝梅花落在绢帕上,栩栩如生。
他眼神微凝,若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叶冬知随身的绣帕,怎么会落在邬彦的手上。
在当时,女子赠送男子绣帕意味着心悦,也可做为定情信物。
他俯身拾起绣帕,手指将这方小小的布料攥出一条条褶皱,眸中漫出冷意。
没想到,竟连邬彦也在她的算计之中。
叶冬知,你究竟要骗几个人的心,才会罢休。
为什么不肯好好遵守已经出口的承诺,只心悦他一人,还要去与别的男子纠缠不休。
*
次日,叶冬知正在房内焦头烂额时,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又来了。
算算次数,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五次,搁在以前,老夫人可是十天半个月想不起她的。
每次来无非就是来叮嘱这些日子要安分守己,等着侯爷回府,顺便来看看她最近还有没有同邬涟纠缠在一起。
将人打发走以后,叶冬知便在府中闲逛,重点去了几个邬涟长待的地方。
只是可惜的是,并未见到邬涟的人影。
直到她打定主意要回去时,经过西侧门时,见到长安正急忙拿着几个包袱,向着门外走去。
叶冬知见状赶忙拦住长安,余光瞥到一辆低调素净的马车正停在侧门外。
“大公子要去哪?”
长安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径直绕开她,朝着门外走去。
她正疑惑之时,许久没有动静的系统在这时开口了。
【发布任务:跟随目标前往蕲州。】
邬涟时常去到周边各地,目的是为了实地查案,这也是府内人皆知的事情。
她立在原地,并未打算跟去,查案辛苦劳累不说,还时常有可能遭到刺杀,她十分惜命,自是不愿意。
察觉到她的犹豫和抗拒,系统却再次开口了,而这次,让她颇为意外。
冰冷机械的声音继续响起:
【选择执行任务,作为奖励,将会获得这具身体的记忆碎片*1。】
不得不说,这个条件确实是十分诱惑,但是对于她来说,她更想知道她来到这里的原因,以及是否能回去。
“我更希望你告诉我来到这里的原因,或者告诉我回去的方法。”
【揭开这具身体的记忆,便可以获得你来到这里的原因。】
系统的声音依旧平淡,没有一丝起伏,【你最好不要和我再谈条件,你该担心自己的婚约。】
一语惊醒梦中人。
叶冬知恍然想起,离永定侯回府只剩两日,而这次机会,说不定是最后一次不受限制地同邬涟独处的机会,也是个增进感情的好时机。
等到永定侯回府,她便没有现在这般自由,一举一动都会在永定侯的眼皮子底下进行。
侧门外马儿一个响鼻,她回过神来,发现马车已经开始行驶。
她暗叫一声糟糕。
再抬头时,马车已经驶出数丈远。
无法,她只得提起裙摆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