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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之后便长久的没有再见到卓然,奶奶的病突然恶化,父母再也等不下去,也不再指望我能回去,两个人就这么走了,留我一人和一只空空如也的冰箱,他们,放弃了,又一次比我更早的放弃了。
转眼便是八月了,早晨起来的时候,那种透着湿气的闷热总让人心烦意乱,我的手机很长时间没开机了,我也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只是在这天早晨,我的手还是下意识的去按了开机键。
一声熟悉铃声之后,便是完全的寂静,只有一声,唯一的一声。
一条短信,发件人--卓然。
短信的内容简短的仿佛不是出自那人之手[我考上了z市的x大]时间是两分钟前。
我甚至想都没想就冲出了家门,坐上去他家的公车的时候我才想起回了他一条短信,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也不知道现在冲去他家有什么意义,但直觉上我觉得我必须这么做,我现在想见他,而且我也知道,他也,想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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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之前只听过卓然说一次他家的地址,但由于是出了名的富人区,我完全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他家的别墅。
远远的就看见他站在门前,铜制的雕花铁门,在晨光中泛着金辉。他的神情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突然他的手机响了,在他抬头的同时,我叫住了他。
卓然的表情仍是木木的,然后突然的,他跑过来猛地抱住了我,巨大的冲力让我的大脑一时陷入空白状态。
[你真的来啦?]他的声音透着极端勉强的笑意,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那份莫名的悲哀。
[恩。]我甚至无法说出过多的话,我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但我却可以肯定,他一定有事。心里闷闷的,总觉得,今天,会下雨。
[他们离婚了。]他终于是放开我,拉着我往大门走去。
[父亲下月就要再婚。]
[我有个妹妹,我昨天才知道,我原来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15岁了。]
[他们说我已经成年了,也考上大学了,这个家家酒的游戏就没必要再演下去了。反正你也早就知道了。]
他一直说着,我只是听着,什么也说不出,我不是他,我无法完全体会他的痛苦,但我却知道,我和他是如此的相似,我们都在某种相同的东西里长大,而那种东西就叫--无爱。
卓然的家确实当的起富丽堂皇这四个字,光是一进门挂在厅前的巨幅藏锦就已经让我震惊不已,不过最让我吃惊的还是坐在客厅沙发中优雅的喝着咖啡的卓然的母亲。
染成紫金棕色的短发,一身黑色的套装,越发衬的眼前妇人的雍容华贵,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十八岁少年的母亲。
她看见我只是点点头,什么也没说,继续喝她的咖啡,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事可以打扰她的从容镇定。这样的女人,是不屑,也不可能为丈夫的外遇拼命挽回婚姻的吧。更何况,丈夫外遇的根本原因就是对自己的不信任和怀疑。
我突然有点明白卓然的父亲了,这是个太骄傲的女人,她太看轻了人与人之间维系,有些东西,并不是只要没错就可以挽回的。
卓然把我拉到他房间的窗台上,然后仿佛耗尽力气一般的瘫坐在地上。
[我是不是很没劲?]他苦笑着望着我问。
[因为这种事情倍受打击。]
[恩,很没劲,不但很没劲,而且是大大的没劲,你是我见过的最看不开的人之一。]我拍拍他的头,觉得他好像比我上次看见他要瘦了。
[嗯?之一?还有呢?]他总算提起了一丝生气了。
[我。]我指指自己,笑了笑,但自己都觉得自己笑的勉强。
[不好笑的话就不要笑了,看起来……好痛苦。]仿佛咬到自己舌头一般,猛地停顿了一下,卓然一脸受伤的表情。
[笑就不可以在痛苦的时候吗?]我不置可否的耸耸肩,然后放声大笑,我甚至可以感到自己就快笑出眼泪了。
然而,真正流泪的人却不是我。
坐在对面的少年,呆呆的看着我,然后,眼泪就这样在他的脸上泛滥成灾。
[他们凭什么?他们凭什么就这样决定了?他们凭什么就这样替我做了决定?我算什么?我算什么?我只是他们游戏的附属品?只是不想要的意外?只是妨碍他们各自幸福的绊脚石?]他的声音低低的伴着哽咽,几乎让人无法辨清。
我只是坐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头,如同小时候每每生病住院时,小姑的男友来看我时的动作。
[他们总是冷战,有时候半年都不说上一句话,实在非要说的时候宁可叫佣人传话……]卓然轻轻的闭上眼睛,仿佛呓语一般开了口,他不停的说,有时我甚至觉得他是不是其实已经睡着了,在做梦。或许,我们都在做梦,醒不来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