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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在想,命运或许就是如此巧合,当时将自己的房间弄得和卓然的一样的时候怎样也不会想到,这里有一天会真的变成他的房间。
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我新买的一幅夜光拼图,我们俩人对面坐着,笔谈。
[你妈妈那边怎么办?]我问
[我留了字条给她,她如果敢找我,我就去死。]几个字而已,我却看的惊心动魄。
[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都不说话?]
[……]
他不在写字,倒是把地上我拚好的图弄散了,自顾自的拼起来
[喜欢么?我原来都不知道你那么喜欢拼图。]
他终于抬了眼,金色头发的样子早已成为过去,一头略长黑发的卓然更显得像个初中生,他的眼神有些怯怯的,让我想起带他回来时一路上我说要背他却被推开时他恐惧的惊呼。
[我房间里挂的是我唯一拼过的一幅拼图,母亲说浪费时间之后都是让人拼好了送给我,我都扔了。]
于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只好和他一块拼拼图了
早上要去上班时才想起问题的严重性,卓然晚上一直是拉着我的衣角睡着的,我不敢动。试着动了动外衣,不想他就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就那样直直的盯着我,我的房间不如他房间封闭的那样好,早晨的光还是透过黑布让室内有了一些能见度。
他就这样看着我,没有出现预想的怕光症状,这个发现让我欣喜不已,尽管那光线微弱得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
我最终选择了打电话到单位请假,九月的资格证考试也快了,我本就想请假在家复习,只是没想过要请两个月这么长。其实我心里也没底,两个月,到底他可以恢复到什么程度?两个月,到时候他能不能独立生活,我也说不好,但我不能这样守着他一辈子,我知道,这不可能。
晚上的时候,我试着把手电筒包上黑布来看书,他缩在一边没过来,我微微往他身边靠了一靠,他就发起抖来,然后我看到他的嘴唇抽搐,心想不好,冲过去把他抱起来。果然,下一刻,他咬住了我的肩膀。
他挣扎着想摆脱我,却全身发抖根本无力,我拍着他的背取笑他[久不见你,何时变成小狗的啊?还是我长得那么像肉骨头?]
等到他不再挣扎,我看他时,他竟是睡着了,我摸着他的头发他都没醒,看来他昨晚上一直没睡着,怕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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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每天的就这样和时间战斗,因为身体的关系,他的睡眠比正常人要多,我就趁这个时间出去买菜,办事,回来打着手电看书,他醒了陪他,实在不行了睡下他则就那样坐在原地看着我。
我始终在趁着他不在意换手电的瓦数,等到后来可以在室内用台灯的时候已经又过了半月了,我知道这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但这还远远不够,他必须回到人群中去,他不能像个吸血鬼一样待在屋子里一辈子,不说话可以笔谈,但不能见光,不能见人却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我想了很多方法,最后决定采用老医生的建议,多带他做一点户外活动,对身体有好处。
早上4点多,我把他叫起来,带上披风和墨镜我们就出了门,他还有些恍惚,没明白怎么回事,我笑着告诉他,我们这是要去爬山。
他一下子慌了,大概是想到爬山会有很多人,等会还会出太阳。
我拍拍他[我们天亮前就回来,放心,放心。]
事实上,他爬到半山就不行了,我只好拖着他往上爬,还没到五点,四周黑漆漆的,只有我手电发出的光,四周是夏蝉不知疲倦的知了声,偶尔还有几声蛙鸣,我心里也有些发毛,这种时候要是出来个打劫的,我们俩估计是要命丧于此的了。
山上的风吹过来让人格外清爽,可以感觉到卓然的心情也很好,所以刚到一处凉亭,他就冲过去吹风了,天边泛起微明,我有些担心,问他要不要走,他有些懒懒的摇摇头,我知道,他是太久,没出来了。
但我们或许真的小看了他身上的病,过了一会,天越发见亮的时候,卓然的脸也越发苍白起来,他全身打抖的从凳子上缩下来,我正要过去,背后竟传来了人声,这会他的脸更白了,接着开始呼吸急促,接着喘了起来,脸色由白转红,呼吸困难!我的脑海里对这个再熟悉不过了,手边是用来装包子的纸袋,我把袋口撕开一点放在了他的口鼻之上。
我说我实在太熟悉这个病了,熟悉到卓然的每一份痛苦都仿佛是自己正在承受,小时候我有哮喘,给我看病的老中医就是教的奶奶这个法子,说在一口气吸不过来的时候可以用,当时的诊断是气血淤积,郁愤于心,于是从此奶奶不许我一个人偷偷哭,而我这之后就再也没有哭过,许是不会哭了,许是无事可哭了。
他慢慢的缓过气来,我背着他就要走,他却拉住我,吐出再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我想看日出。]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疯了,但我决定相信他,我握住了他的手,发现他终于不再颤抖了,于是我们看着天色一点一点的变亮,我们看着身边游客开始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