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令狐卿

33、死别

　　他摇摇晃晃走出了包厢，耳边立马变得清净，他定了定神回拨了电话。
　　“你干什么去了！”栾阿姨的声音传过来震的他一抖。
　　这还是他第一听见栾阿姨这么声嘶力竭的喊叫。
　　“我……”晓辰声音沙哑，话未说完，栾丽丽打断了他：“赶紧过来，你妈跳楼了！”。
　　。。。。。。
　　晓辰突然感到耳朵一阵轰鸣，身体僵在了当场，头脑立马清醒了，像是灵魂出窍般思绪抽离，愣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他妈妈跳楼了。
　　跳楼。。。
　　电话那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挂了，尽管是夏天，他却觉得天气冷的彻骨，身上浮出了一层冷汗。
　　再顾不得其他，几秒之后恢复了理智的他飞奔着跑出了烧烤店，伸手拦了一辆车，直接报出了栾阿姨提供的医院地址。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时间竟是如此漫长。
　　到了医院，他看到了等候在急诊室外面的栾阿姨，栾丽丽完全没了往日的形象，一脸憔悴，面色不善。
　　晓辰表现的异常冷静，整个人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意。
　　“我妈怎么回事？”晓辰问道。
　　晓辰到了变声期，整个人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透露着即将成人的成熟。
　　栾丽丽听到这声音甚至以为自己幻听了，她突然发现原来那个可怜兮兮的小男孩，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自己想不开跳楼了，从6楼跳下去的。”栾丽丽低声说。
　　“她为什么跳楼？”晓辰问。
　　“还不是被谢宇声那个老婆逼的，先是在街上打了她，后来又各种找她麻烦！”栾丽丽有些气愤的骂道。
　　“我当初让你妈敲谢宇声一笔钱，然后拿钱走人，下半辈子不愁吃喝”栾丽丽越说越来气：“你妈偏不听，看吧，一想不开就跳楼了。”
　　“谢宇声呢？”晓辰直呼其名的问道。
　　“他？”栾丽丽哼了一声：“那个孬种估计都吓尿裤子了，躲起来不见人了，打不通他电话。”
　　两个人的谈话还不到五分钟，急诊室的门开了。
　　身体多处骨折……
　　脏器衰竭……
　　已无生命迹象……
　　“你们谁是家属？需要签死亡证明。”医生说。
　　“什么死亡证明？婧圆没死，你们怎么不救人啊！”栾丽丽开始大喊起来。
　　“我们尽力了，还请节哀吧。”医生说。
　　“婧圆啊”栾丽丽跌跌撞撞跑进急诊室，她泣不成声：“婧圆，你别吓我啊，你别走成不成？你不要晓辰了？你怎么不想想你以后啊。”
　　病床上的崔婧圆全身盖着白布，栾丽丽知道里面的身躯已经血肉模糊，从她跟着救护车来的路上就感受到了她身体渐渐的冰冷。
　　她是一点希望都不给别人留，一心求死。
　　晓辰面无表情站在病床前，像一具行尸走肉。
　　他妈妈对他从来都是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什么难听的词汇都骂的出口，他妈妈不喜欢他，痛恨他的存在，她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那个求而不得的男人，而今不知是因为心怀绝望还是因为发现自己再无渴求，她殉葬了自己的爱情。
　　他们母子的最后一次对话都是在争吵中度过的，没有任何温情，而今毫无征兆的就选择了这种方式结束生命，她甚至都没有因为自己的儿子而有任何犹豫。
　　多么决绝，多么冷血。
　　比难过这种情绪更清晰地感受是悲哀。
　　他第一次觉得他妈妈可怜，可怜到可恨。
　　崔婧圆死了，死的毫无价值。
　　她的一生简单，可怜甚至有些不干净，有的人对她避之不及，有的人恨她咬牙切齿，有的人对她冷眼唾弃，但这一切都将伴随她的离开不复存在了。
　　或许她都没有找到人生活着的意义，没有过上自己想象中的生活，但从她败给最后的那根稻草起，她就选择了放弃，没有什么能把她从死亡的边缘唤醒。
　　晓辰觉得自己身上背负的某些东西消失了，他突然觉得身体格外轻盈，但也如浮萍般起伏难定，随风雨飘摇。
　　他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后来栾丽丽告诉他：爱情可以成就一个人，也可以毁了一个人。
　　很多人终其一生追究姻缘结果，但最后他们迷失了自己，忘记了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忘记了去感受快乐。
　　他们放大了自己的伤痛企图挽回爱人的心，企图得到垂怜，但是在别人眼里却被看成了笑话，他们没有错，他们只不过是脆弱的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崔婧圆的葬礼办的格外简单，火葬，入土都是安瑾着手操办的，葬礼也只有安瑾，栾丽丽和晓辰三个人，连个哭丧的人都没有。
　　谢宇声从始至终毫无音信，也没有出现。
　　以前听到这个名字的晓辰毫无感觉，现在却染上了厌恶和恨意。
　　栾丽丽说入葬的时候不能哭，怕脏了她轮回的路，于是三个人心情低沉的站在崔婧圆墓前一言不发，安瑾走到晓辰身边搂了搂他：“跟你妈妈说几句话吧。”安瑾跟栾丽丽走到了一边。
　　葬礼结束，栾丽丽一个人哭的悲痛欲绝，晓辰带着她回了家。
　　这注定会是个不眠的夜晚，晓辰的手机早就关了机，他不想跟任何人讲话，习惯了独自忍受，不希望有人来打扰。
　　栾丽丽紧紧握着他的手，双眼失神，晓辰没有感受到刺骨的悲痛，也或许是悲伤过了度只剩下麻木。
　　他脑袋放空，感受不到自己的思想，平日里那个算题精准的大脑此刻停止了运转，似乎被人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一夜未眠，两个人心事重重，栾丽丽终于在天快破晓的时候睡去了。
　　安瑾送来了早饭，没有多说什么，他相信晓辰，因为晓辰一直都很坚强，只有靠他自己慢慢调整，别人帮不上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