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救世主的我落网了》止汶

34、地下会场

　　迷茫……

　　精神疲倦的人一觉睡醒第一种感觉就是迷茫。

　　巫辞很少做梦，哪怕做梦也都是噩梦。现在却像从正常的梦境中醒来，他不记得梦中有什么，只是从轻飘飘的状态落到实处。

　　无人控制的脑袋狠狠向下一点，巫辞猛然惊醒，恍惚和茫然伴随他睁开一片朦胧的眼睛。

　　大脑似乎刚清空过，一片空白。

　　反应了几秒，巫辞的脑子缓缓重新开始工作。

　　他刚刚好像…睡着了来着。

　　确实是太累了，使用意识傀儡牌的那么一小会儿竟然睡着了…还好，应该只是一瞬间就醒来了，没睡死过去，不然没大脑控制身体喘气就真的死了。

　　嗯…现在感觉轻松多了，他好像没有自主控制呼吸…大概是卡牌使用成功，既然成功了，那睡过去也没太大关系。

　　对，没关系…

　　不对！等等！不是要他主动交付身体操控权或部分操控权傀儡才可以操控身体吗？怎么他还没同意就开始了？

　　感觉事情略微失去控制的巫辞心中一狠，从傲慢主牌中定向抽取“意识傀儡”。血液消耗，手中出现暗纹牌面的触感，模糊的眼睛终于清晰了起来，让巫辞得以仔细观察那张牌。

　　他看着牌面图画，一条信息传输进他的脑子：

　　［精神极度疲惫下默认自动托管，恢复完成后开启挂机模式］

　　刚开始怎么不写清楚……难不成还是介绍太多有字数限制等翻页？

　　这牌和副本系统一样不靠谱，巫辞嗤笑一声，为了保证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抽牌，在身上没有兜的情况下随意向内折了一圈袖子，将牌收入袖中。

　　巫辞是个很多疑的人，他担心把东西放在系统的格子里取不出来，但身上又只有一套黑色病服和医生的白大褂，都没有衣兜，带不了东西，所以手术刀都是用红线绑在小臂上的，那七张主牌和抽出来的审判牌则被他绑在后腰，白大褂挡住看不太出来。

　　意识傀儡能顶致命伤害，虽然已经用了一张，但是另一张得放在手边准备随时使用，所以才折进袖子里。

　　想到这儿，巫辞倏忽锁紧眉头。

　　他左手绑了刀，卡牌折在右手，没给人碰过，那他手腕的橙色病症手环怎么变成白色的了？

　　这不合理。

　　“圣阁下，信徒们等待您讲解教义，可您又为何停留，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专家组里最年轻的那位医生从前方一个房间出来，走近巫辞，跪坐下身，攀附上巫辞的轮椅，垂下头低眉顺目地询问。

　　巫辞还处于茫然状态。

　　这医生不是在他的病房里吗？他病房不是在他旁边吗？怎么跑前面去了？而且他没记错，这家伙还是个杠精，半活尸化都还和他抬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低眉顺目的？

　　巫辞一刹那没反应过来，顿住了。

　　“望您垂怜，使世界得窥天光。”医生仰起头，变成深灰色的眼底弥漫与巫辞同色的淡淡苍青幻光。

　　他是如此的期翼，如此虔诚，隐藏着隐忍的疯狂，“请您降下您的慈悲，传播福音，让我们聆听到您的声音，按照您的意志而行，使您的能力在我们身上显得完全。

　　注视着我们…注视着我，注视着我，永远的注视我……让黎明永恒照耀在我们身上……”

　　恶心…半活尸冰冷的躯体隔着腿上的布料也能感觉到灵魂的腐朽和恶臭。

　　因为上辈子在监狱待着的缘故，巫辞很是厌恶陌生人的触碰，除非必要，他是不会靠近陌生人的，更何况这医生攀上了他的腿。

　　不经允许的触碰…真是过于，放肆了。

　　真恶心，杀了这东西都会脏了刀和线，而且还不知道夜间会不会再次变为活尸。

　　巫辞垂眸叹息，有些不耐地捧起医生的脸，轻声笑道，“愚蠢的羔羊会伤害牧羊人，那这里的众多信徒呢？”

　　“你可以为我去死，从此不再于这黑暗的世界中醒来，永存黎明的国，以此向我证明你们驯服的灵魂吗？”

　　医生赫然瞪大了眼睛，竟生出惶恐又惊喜的神色来，“证明驯服的灵魂…永存黎明的国…我的…我的荣幸……我，有权利吗？”

　　“当然，我赦免你们在人间的罪行。”巫辞苍青的眸光中满是温和与包容，指尖轻点医生的额头，“去吧，我会注视着你，记得退远一点，血液会弄脏我的衣服。”

　　“您的注视使得前路不再黑暗…风中秉烛，妙至毫巅。”

　　医生跪着后退了几步，轻抚胸前画出白塔与天空的连接图案。然后，他取出一把与巫辞同样的手术刀，带着狂热的信仰刺入自己的心脏。

　　手术刀破开皮肉，冰冷的陈血沁染医师白袍，在走廊惨白的灯光下变成发暗的红。没有声响，只有凝固、僵硬又狂热神经质的五官。

　　医生的身体轰然倒地。

　　巫辞操控轮椅从尸体身边经过，没有分去一个眼神。

　　因为他而死的生物很多，为他言语而自尽的生物也很多，更有甚者制造盛大而诡异的献祭仪式。巫辞对此习以为常，但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又怎么会分出注意去看一些为了引起他注意的没用尸体。

　　他就是觉得有点奇怪，明明他只是精神太疲惫失去意识睡过去了几秒，走廊还是原本的走廊，位置也是原本的位置，怎么突然就不一样了，好像他睡觉梦游直接像上辈子进监狱之前一样不懂得收敛地把人洗脑了一样。

　　他很早以前就已经改掉这个坏习惯了，以前他是传道，现在他是很低调地把向人“传道”让人敬他爱他，改成了依靠给予人相互的尊重，付出伟大的友谊让人尊重他，然后再敬他爱他。

　　这两者区别很大，他对他人付出友谊和尊重总不至于因为传播邪/教或者被看他不爽的人用莫名其妙的理由附加各种罪名抓进去。

　　巫辞只是个想要大家的尊重的普通人，在暗星十卫那群动不动就发疯的妖魔鬼怪同学里清纯不做作，根本没有什么坏心思，也不想作为邪/教头目或甲级战犯落网。

　　他现在可是端着铁饭碗的编制内国家公职人员！为永夜帝国和北极星皇帝办事！怎么可能给人洗脑！

　　巫辞怀抱着这种疑惑，用头上的发卡打开了那个年轻医生出来房间的门。

　　只是一瞬间，他顿在了原地，表情很难看。

　　从门口开始阶梯状下陷，直至下方最底端的演说圆台，像是病院大楼挖通了地下，而石质的阶梯上站满了密密麻麻得犹如小黑点那样的人。

　　穿着病服、带着各种颜色手环的病人，穿着白袍、带着各级身份牌的医生，穿着护士制服、带着护士的护士，服装各异、巫辞没在医院见过的病人家属。

　　这里并不是他所想象的病房，而是一个宏大的环形会场！

　　这里也不是他病房所在的楼层，这里是医院的最底层！

　　他被一模一样走廊迷惑了！

　　会场里的人数起码十万，封闭的病院会有这么多人？这他妈那么多人哪来的？

　　附近有人在这时注意到了巫辞，缓缓转过身，僵硬的嘴角勾起微笑，“圣阁下，愿您的光辉照耀我们。”

　　声音一层一层传播，会场所有人整齐地面向巫辞，灰色的眼眸已被苍青的幻光弥漫。

　　都是人…不，都是活尸！

　　它们乌云一般压抑整个会场！

　　会场穹顶被数面镜子填充，反射着平台上的惨白灯光，于是他们的面容在刺目的灯光下模糊不清。

　　十万双灰色泛青的眼眸对视着最顶端那双苍青色的眼，犹如求道者在黑暗中仰望天幕崇高的黎明。他们齐齐勾起僵硬的嘴角，是如此的狂热诡谲，轻抚胸前，画出白塔与天空的连接图案。

　　啊…仁善牧羊人。

　　巫辞明白了，他理解了一切。

　　他因为精神太过疲惫沉睡了很久，意识傀儡抽取到牧羊人状态，自动托管接管了他的身体，把这些家伙都洗脑了。

　　根据卡牌的介绍，牧羊人，最初那个被羔羊咬死还包容原谅一切的牧羊人…大概是类似于他上辈子进监狱之前的状态，但行为全部都是仁善，还是翻倍的仁善。

　　巫辞是善与恶的综合，牧羊人是极端的善，猎人是纯粹的恶。

　　翻倍的仁善，没有丝毫恶意的存在。

　　极端的善比纯粹的恶更可怕，巫辞没来得及设定托管规则就因为精神疲惫被自动托管，于是牧羊人就按照自己的理解，将所有人都洗脑，没有伤亡，让所有人都在他的控制下，岂不就是仁慈善良？

　　真好笑，倒是有趣。

　　好久没有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了……在众人尊重敬爱安静无声的场合畅所欲言……

　　太好了，看来大家都能听得懂他说话……也很愿意听他讲话，他得到所有人的尊重了……

　　他得到了所有人的尊重、友谊和认同！

　　巫辞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咚咚咚地跳动，他感到自己剩余的血液在血管中发热，浪潮一般的掌控感席卷了他。

　　他向那十万双锁定他的眼睛温和地回了一个笑，操控轮椅从专门留出的通道向下方的圆台去。

　　所有的目光都追随着他，那样的狂热，是铺天盖地的烈焰。

　　他苍青的眼珠神性不再，不可抑制地染上神经质的兴奋欲/望。

　　羔羊们狂热念诵：

　　“白塔上崇高的破晓。永夜停驻的暗星，包容迷途羔羊的君主。将光辉洒向深红庇护的苍青黎明。

　　将一切都交于您，祈求聆听您的教诲，让您的力量在我们身上显得完全。”

　　巫辞在停在会所的圆台上，缓缓站定，展开双臂陶醉地扬起了一个笑。

　　“风中秉烛，妙至毫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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