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救世主的我落网了》止汶

33、牧羊人

　　“请稍等。”
　　面色苍白的巫辞朝医生们颌首致意，面无表情地从病床上爬起来，四肢健全地走到轮椅上坐下，然后像个残废一样推着轮椅出了病房。

　　病房的门被关上，空无一人的走廊亮起了非酋只能花费更多代价定向抽卡的闪光。

　　……

　　脸上失去所有血色的巫辞推着轮椅重新进入病房，看起来整个人就完全失血到随时都会咽气的程度。

　　他随手拨开没有接收到指令便围着病床的医生爬到病床上躺下，微微发颤地抬起手臂，对着光观察手中的卡牌。

　　同样是那个没有面孔的人，脑后和指间的红线连接着身后的大片人型阴影。

　　——意识傀儡

　　［在极端痛苦恍惚、濒临死亡的绝望情况下保持以复仇为目地的求生意识。

　　我是被羊群咬死的仁善牧羊人，躺在地上，不想死，也没有力气活。

　　我的意识脱离身体缓缓上浮，我看见我支离破碎的身体躺在地上，被珍惜地将每一滴血液都回收另做他用、被切下肌肉组织，然后又被医生与药物重新救回。

　　羔羊不在乎死的是谁，只在乎我的血液是否能够缓解它们的干渴，只在乎我的身躯能否缓解它们的饥饿，因为无论做出什么，只要它们还是我的羔羊，我都会无条件将它们原谅。

　　我死了，意识上的死亡，救活了的也不再是我，但我要复仇，没有人帮助我，那我就自己帮助我。我渴望他们鲜血的滋味，我渴望他们的惨叫哀嚎，我渴望证明…我还让我活着。

　　新的意识降临，代表猎人，那么，充满恶意的猎人还会像仁善的牧羊人那样为你们赦免吗？

　　拥有成为囚徒被包容的人杀死并复活的经历可分裂思维产生一名“意识傀儡”。

　　意识傀儡随机抽取“牧羊人.仁善”或“猎人.恶意”状态，并隐藏在本体内，可主动将身体操控权或部分操控权交由意识傀儡完成，傀儡可抵御致命伤害，受到一定损伤后死亡。

　　注：意识傀儡的状态影响行为，且易使精神产生混乱，精神不稳定状态请谨慎使用。(固化卡牌，可多次抽取)］

　　这张卡牌的使用前提简直就是反人类，成为囚徒，还要包容折磨并杀死自己的人，最后死了还要能复活才能达成使用条件。

　　虽然巫辞的确有这种经历，但原身卡池里的牌怎么使用条件都这么苛刻？

　　以这张牌为例，正常的人类完全就不能使用这张牌，除非是本身就有复活技能，或者是有复活技能的队友。

　　而且这张牌的副作用也很大，影响行为，使精神产生混乱……抽出来就简直不是给人用的。

　　不过这张牌也遵循所有能力的基本对等原则，反人类的设定相对带来的用处简直就是神技。

　　不但能够帮助操控部分/身体，甚至还能抵御致命伤害，相当于多条命。

　　更绝妙的是，原身早已付出足够的代价，使它变成了一张固定卡池里的牌，血液足够就相当于无限生命，只要不经受副本的死亡规则判定，巫辞就不会立马死。

　　至于容易使精神产生混乱？巫辞觉得自己已经够精神了，再精神也精神不到哪去。

　　巫辞不厌其烦地重新爬上轮椅，打算出去把卡牌使用了。

　　他也知道这种行为会很奇怪，不过他已经使用过普通牌了，在这个副本结束之前，只要不是太过于嚣张，做不寻常的事都会被认为很普通，哪怕扮演的那个身份人设小幅度崩塌也无所谓，没人会怀疑他是假的。

　　他之前不清楚人设性格就扮演的德克斯托尔没有引起照虚、卜珂他们的疑惑就多亏了那张牌。

　　有点活气儿的年轻医生叫住了巫辞，“谢辞主任，您出去一会儿脸色就变成这样，精神问题才是最需要治疗的吧，我认为现在您也许应该输一点血，然后我们再继续讨论治疗方案。”

　　“是该讨论精神问题的治疗方案。”巫辞摸了摸眼下的红痕，“输血可以，不过治疗方案我已经找到了，有精神方面的副作用，你们需要讨论的是如何让我维持正常。”

　　“您是在，刻意捉弄我们？”年轻的那位医生泛了点灰的瞳色深了些，说话生涩，“医生，完成工作，而您，打断工作，我们，缺少时间，缺少，工作时间。”

　　咔哒咔哒，医生们转动脖子，灰色的眼睛齐齐看向巫辞。

　　只是颜色变灰罢了，没有到夜间就不会降低精神属性，这种半活尸状态，还存在可以驯化的意识，却毫无防备地瞪着溜溜圆的眼睛看人，神似幼儿园排排坐的小朋友，又像是一群乖巧的狗。

　　无论外表多么的衰老，姿态多么丑陋，对于巫辞来说，这群可教化的预备羔羊都是小朋友。

　　而一旦将它们看做是羔羊，啊，那可就真是…天真得可爱……

　　“小朋友，究竟是谁给你们的胆量与我对视呢？”

　　巫辞轻笑，抬起苍青色的眼眸，稍微歪了歪头，“抱歉，请原谅我的冒昧，我只是突然很想叫你们小朋友。”

　　管这么一群年龄加起来不知道是几位数的“老专家”与“医师主任”叫“小朋友”，先不提这是极为失礼的一件事，光说他们的年龄和外貌，也就只有巫辞这种家伙才能叫的出口。

　　他是个圣人，且对所有生物都是一视同仁，不含有任何负面情绪，假若不刻意压低声音念什么都温和缱绻。

　　“小朋友”这种失礼的称呼被巫辞念得像是年长者对小辈亲昵包容的赞扬，让人觉得自己正在被珍视，从而如获福音。

　　无论说什么，只要有思考能力的东西都会觉得巫辞是认真且怀有善意的，越是思考越是被同化，你会难以抑制地相信他，想要将一切都交付于他，因为他是如此的温和沉静，像是包容的神，愿意为他的羔羊达成一切愿望。

　　能够作为神的羔羊，是一种多么荣幸的事啊……

　　于是所有灰色眼眸都同时对上了沉静温和的苍青黎明，溺毙在从未见过的天光中缓缓下沉。

　　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呓语，吞噬了大脑回荡在空空如也的头骨中，显得越发空灵神圣。

　　下沉，下沉，往更深处沉，有那苍青色天光的注视，犹如身在黎明，哪怕是永不见光的深渊也无所谓了。

　　“愿意原谅我的冒昧吗？”

　　轮椅上的巫辞静静微笑。

　　“小朋友，小，朋友…”唯一的那位年轻医生生涩地复述。

　　小朋友…从童年结束开始，很多年，都没有人再叫过小朋友。

　　究竟，多少年了呢？

　　合理的认同感在加强，思维开始同化。

　　“很荣幸…很荣幸……”

　　“很荣幸啊，那真是太好了…”巫辞轻轻抚摸左眼下方的泪迹红痕，那苍青的黎明垂眸悲哀了起来。

　　“可你们刚刚是在质疑我啊，你们为了工作质疑我。

　　十分抱歉…我并不是觉得你们对我不够尊重，只是个人认为，你们太过于重视工作，导致忽略自己本身的意愿，这让我有些为你们难过。”

　　医生重复，“本身的…意愿…”

　　“没错，本身的意愿。”巫辞缱倦的吐词中充满诱人的蛊惑。

　　“你们真的想这样无休止的工作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假若没有人打断，你们的一切行程每天都没有任何变化。”

　　“假如医生这份职业是你们的梦想，那它有麻木过吗？

　　假如这不是你们的梦想，又或是在半途中改变梦想，这样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无意义的努力，无意义的与他人竞争，无意义的为升职做努力，可你升职后又能做什么呢？难道是院长吗？

　　就算你真到了那个位置又如何呢？你被淘汰的同事会厌恶你，你的身体会对你发出抗议，那你新的目标是什么呢？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那个目标，从而不在乎过程，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也许大多数人努力工作都是为了赚钱与达成梦想，可在工作的途中，你们的梦想和生命何尝不是在被消耗？

　　这真的是你们想要的吗？”

　　“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停下休息一会，好好思考一下初心，所以才冒昧地用借口请各位过来。”
　　巫辞说到这儿顿顿，垂下眼眸，“抱歉，说得太多了，还净说一些不好听的话，想必是使各位感到厌烦了，请原谅我的冒失。”

　　他说完，不待人反应就离开了病房。

　　病房内毫生机的医生们寂静无声。

　　巫辞啪嗒一声关上病房的门，脸上的笑容与眼中的哀伤消失不见，垂下头省点精神，重新恢复常态的阴郁寡言。

　　意识傀儡卡牌在他指间散作光点，很奇妙的感觉出现在脑海里。

　　很难想象这种感觉，他能感受到身体，意识却像濒死时那样脱离身体，如同一阵上浮的空气那样轻飘飘的。

　　脱离身体的限制和拘束，失去了身体无时无刻的抗议与压迫，灵魂轻飘飘的格外畅快，巫辞甚至想什么都不管，就此毫无负担地睡上一觉。

　　他的灵魂，除了眼睛，四处都是轻飘飘的。

　　巫辞抬了抬沉重的眼皮，看到了“巫辞”的尸体。

　　没错，“巫辞”已经死了，现在又失去了巫辞的意识后，自然只是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正坐在轮椅上，低垂着头，仿佛在孕育新的意识。

　　眼皮越来越沉，巫辞飘在半空中，无可避地的陷入了沉眠。

　　［意识傀儡已抽取“牧羊人.仁善”状态］

　　［因精神虚弱，默认由傀儡控制身体］

　　［傀儡将按照本体惯例行动，完成未完成任务］

　　［警告：傀儡性格状态影响行为与任务事件结果。］

　　轮椅上的“巫辞”抬起头，睁开了眼睛。
　　他朝天上空无一物的地方轻点额头，虔诚地祈祷，“风中秉烛，妙至毫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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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内卷升职从而给其他同事洗脑让他们都不要努力的屑辞辞.jpg
嗯，因为晚了，所以今天这章留评论的所有天使都发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