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渊》根秋Ong慕

77、柳巷狐妖

　　一步两步三步……最后一步了。

　　陈嫂终于是跨出了公馆外院的大铁门。

　　这时，一幕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待陈嫂挣扎着逃出公馆，整个人离公馆的地界才一步之遥，可这外面天空却是全然的晴朗无云，日光和煦，光明明媚。

　　奇怪！

　　陈嫂忍不住回头看去，果然，公馆里那一面的天空依旧是乌云低沉，雷电闪烁，大雨滂沱。

　　撞邪了！

　　撞邪了！

　　陈嫂忍着伤口的疼痛，辨别了方向，朝桥头的方向跑去。

　　幸好，刚好赶上。

　　离亦瑄她们结了帐，正晃晃悠悠，不急不慌地朝巡捕房走去。

　　果然，风平浪静，无甚大事的日子就是如此的自在随意。

　　‘上班，出粮，不干活’的工作节奏始终是离大探长孜孜不倦地追求。

　　突然，桥头出现了一个满脸是血的妇人。

　　老陈哪里可能认不出自己同床几十年的老妻。老陈立马出人了来人。

　　发生什么了？

　　陈嫂总算是见到了老陈和离亦瑄他们，一激动，反倒是晕倒了。

　　百里池眼疾手快，连忙两个踏步上前，伸手接住了差点倒地的陈嫂。

　　一行人连忙将陈嫂抱回了刚刚的葱油面档。面档的莲婶见状，连忙接来了一盆温水，一条干净的绵布。

　　老陈为陈嫂擦拭血渍。

　　百里池搭上了陈嫂手腕脉络，细细听诊。

　　嗯，倒无甚大事。还好是皮外伤，只是血脉於堵，气虚两空，心经受震。

　　从脉象看……陈嫂的病症似乎是惊吓过度所致。

　　到底发生了什么？

　　百里池中指指端扣住了陈嫂的百会穴。

　　道医认为，此处是人体百脉汇集之处，也称为人体诸阳之汇，有调节阴阳，安定神志的功效。此外，正阳门玄学心法还强调，百汇穴是魂魄出入人体的关口。

　　百里池将玄武定的行气法门置于中指指端。

　　百里池缓缓地将真气运行入陈嫂的百会穴，可以为她安魂定魄。

　　刚刚还昏迷不醒，脸色发白，一口气都接不上来的陈嫂，突然大大地吐了一口黑气出来，接着又呕了一滩黑色的浓水，才逐渐缓缓地开始均匀呼吸，脸上也终于恢复了一些血色。

　　老陈和三姑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白染巡捕。

　　百里池认真地复查着陈嫂的脉象，已无甚大碍了，只需服用几日安神补气，强健心脉，助眠化淤的方子即可。

　　“在老家时，跟老家民间的赤脚大夫学过几年针灸推拿，知道一些土方子。”

　　百里池一脸认真地给老陈和三姑答疑。

　　可不是吗？家师齐七爷可不就是个赤脚大夫嘛。家师手中的土方子，那可是千奇百怪的。

　　百里池见陈嫂转危为安，逐渐苏醒，也松了一口气。

　　百里池让老陈将陈嫂放平躺于草地上，再挽起陈嫂的裤腿至膝盖处。

　　“这里是足三里穴。”

　　足三里穴位于膝盖凹陷处四横指的位置，百里池将足三里穴指给老陈看。

　　“之后连续七日都为陈嫂按摩此处穴位。”

　　人在魂魄受惊之后，常常会在睡梦中继续噩梦连连，蹬腿，抽筋，并且白天精神不济，食欲下降。足三里穴是胃经的要穴，有强健脾胃，培元固本的效用。中医认为，人的脾胃跟睡眠，食欲，元气，精神都是息息相关的。按摩足三里穴，能够固本培元，增强食欲，安定睡眠

　　《黄帝内经之灵枢卷》有云：邪在脾胃……阳气不足，阴气有余，则寒中长鸣腹痛，皆调于足三里。

　　陈嫂受惊过度，以至元气有损，魂魄不稳，心思迷乱有失分寸，体内阴阳之气亏失，需要调理此处穴位，方可助眠，安神，促食欲，固本生津。

　　老陈在一旁是听也听不懂，什么经什么卷，什么阴阳，生什么津，但还是理解到了白巡捕所说的重点：之后几日给妻子按摩这里的穴位，可以让她夜晚睡得好些，白天吃的香些，尽快恢复元气。

　　陈嫂缓缓地苏醒，看到了老陈和离亦瑄他们，又激动地差点晕过去。

　　离亦瑄连忙伸手，点住了陈嫂的膻中穴，道：

　　“陈嫂，别着急，慢慢说。”

　　陈嫂缓了缓气，才一脸惊恐的道：

　　“全都是鬼……全都是鬼啊……”

　　什么全都是鬼？

　　离亦瑄他们听不明白陈嫂想表达什么。

　　陈嫂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了老陈的胳膊，叫道：

　　“二小姐……二小姐……二小姐……”

　　离亦瑄，百里池和三姑她们听得是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老陈似乎是听明白了一点。

　　妻子口中的二小姐肯定就是妻子长年帮工的魏家二小姐。二小姐是妻子手把手照顾着长大的。刚刚妻子是去魏家上工，现在突然满脸血渍的跑出来，听白巡捕的说法，还是受惊过度。一定是魏家出了什么事了。

　　“是不是魏家出事了？”

　　老陈扶着陈嫂询问。

　　陈嫂双目失焦地点点头，道：

　　“中邪了……中邪了……全是鬼……”

　　离亦瑄也猜出了。看样子，魏公馆可能出了状况。

　　“你抱陈嫂先回家休息。晚一点，让白染开了药方，按需抓药。”

　　离亦瑄对老陈安排道。接着，转头对三姑吩咐：

　　“我跟白染先去魏公馆看看。你赶去巡捕房带些兄弟过来。”

　　事不宜迟，交代完毕，离亦瑄领着百里池，迅速赶往魏公馆。

　　赶往魏公馆的路上，离亦瑄同百里池默默运上了正阳门轻功，脚步御起斗移罡步，一路小跑，很快就行至了魏公馆门口。

　　一到魏公馆花园大门口，二人便同时看出了异样。

　　魏公馆大门之外的地界，天空如常，日光温暖明媚，就是午间时光该有的惬意舒适。而魏公馆地界之内，乌云密布，天空黑压压，低沉沉的，浓黑的云雾里，还有阵阵雷鸣闪电正撕裂着天空。院内，大雨倾盆，地上的水流都漫过了草地，正在四溢流淌，可说也奇怪，雨水流到大门门缝处，却不再向外蔓延了，又汩汩地回流。

　　魏公馆院内弥散着一团团带着粉色的黑气，旁人可能看不到，但百里池和离亦瑄师姐妹二人可是看得清晰得很。

　　“全都是鬼……”

　　百里池和离亦瑄想起了刚刚陈嫂惊慌中的疯言疯语，果然事有蹊跷。

　　但单从着满院子弥散的带粉色的黑色中，寻不到半点鬼气，到似乎是妖气冲天呢。

　　离亦瑄贯性地摸了摸枪托。

　　欸，身上一件趁手的家伙什都没有，罗盘，朱砂，符箓，墨斗墨线，八卦镜，五帝钱，桃木剑，檀香灰，雪脂玉，天雷石……

　　谁会想到大白天的，出门吃碗葱油面也能撞邪呢。

　　百里池身上也无常物，只有脖子上挂着个桃木制作的雷霆都司令牌。

　　百里池将桃木令牌从衣里拿出来，握在手中。

　　令牌呈深棕色，一面阳刻着五雷号令，上书三清讳，另一面阳刻着四个字‘总召万灵’，上书紫薇讳。令牌的形状，上圆下方，圆表天，方表地。令牌最外一圈刻着二十八星宿，取法周天众星，中间的位置还有日月，三台，南北斗。

　　按正阳门法决，行天部法时，以掌心握住方部，将圆部朝外；行地部法时，以掌心握住圆部，将方部朝外。有禄位的道家传人可以将这桃木令牌用做法器，配合咒语，发号施令。

　　魏公馆里面，妖气浓重，似乎很不简单。离亦瑄也不敢轻举妄动，看了看四周。

　　“小池，等等我。”

　　离亦瑄对百里池说了一句，便快步跑开了。

　　不远处有几棵桃树。离亦瑄选中了一颗苍劲老枝，纵身一跃而上，取了一枝桃枝，踏着高跟鞋稳稳地落地。

　　离亦瑄走回百里池身边，向大门内望了望。

　　欸，心疼老娘的手指。

　　接着，一闭眼一咬牙，离亦瑄将右手的中指指腹咬破，用血在桃木枝上书写了符箓。离亦瑄不知道院内有何妖物，决定用道家九字真言傍身比较稳当。

　　离亦瑄用血指书下：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此咒又叫六甲秘祝，记录于道家名篇《抱朴子》：入山宜知六甲秘祝。祝曰：“‘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凡九字，常当密祝之，无所不辟。要道不烦，此之谓也。”。

　　以此咒语，配合手诀，可以避妖邪，挡鬼煞。

　　正阳门两位师姐妹，各自准备妥当，便推门，走入魏公馆幽黑的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