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渊》根秋Ong慕

164、赤凤青鸾

　　小鹿一路在丛林小道中蹦蹦跳跳，百里池一路在后面追追赶赶。小鹿身姿极为灵活，挡路的树丛，枝干，藤曼统统不在话下，左跃右晃，几个轻跳，就在茂密的树林中跑了好远。

　　身后的百里池不敢松懈，追着眼前那个通体雪白的不停跳跃的小点，脚下暗暗运着轻功，提气，纵身，脚尖踏着花瓣青草，纵身轻跃，也没有落下太远，始终与小鹿保持着很近的距离。

　　最后，一人一鹿来到一处高耸入云，挺拔巍峨的黑色玄武岩崖壁之下。

　　前方的小鹿停了下来，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匆匆赶来的百里池。

　　见百里池也到了，小鹿一昂头，扒拉了两下小鹿蹄，轻轻一跃，就踏着黑色的陡峭崖壁，踩着微微露出些棱角的石缝岩壁，往上跃，朝着山崖顶的方向登顶而去。

　　百里池在身后，好不容易终于追上了小鹿，刚以为能停下来歇会儿，可还没等喘上两口气，就见身前的小鹿，转身给了自己一个小眼神，之后一路跳跃，往山顶而去。

　　百里池顺着小鹿飞跃的方向向上望去。

　　我滴个青天，这……也太高了吧。

　　眼前是一处高耸入云端的黑色玄武岩崖壁，往崖顶的方向望去，最顶上是一片云雾缭绕之地，如同高山仙境一般，山顶缠着云，绕着雾，山顶藏在云雾之间，宛若蓬莱。

　　这么高？！

　　百里池犹豫了。

　　已经跳跃了好几层岩石的小鹿，见着下方的百里池楞在原地，没有跟上自己的动作，居然‘咩咩’了两声，然后，转身就向百里池的方向又跳了回来。

　　小鹿折返之后，一跃而下，跳到百里池跟前，用绒绒短短的小鹿角，轻轻顶了顶百里池的手臂，又望着山崖顶的方向，咩咩了两声。

　　“小鹿，你可是要我跟你上去？”

　　百里池是猜对了。

　　小鹿像是听懂了百里池的回复，满意地咩咩两声，又转身，蹦蹦跳跳地朝着崖顶的方向跃去。

　　“欸……好吧。”

　　百里池不明白小鹿让自己登顶的意图，想到小鹿的脚伤……难道它还有其他的家人也受了伤，要带着自己去一并医治？

　　百里池猜不到缘由，但也不再犹豫，而是专心致志地运气，催动玄武定的轻功，跟在小鹿后面，也攀着崖壁，踏着悬崖石缝，抓着藤曼，朝高耸入云的山崖之巅而去。

　　百里池没有留意到的是，在她刚刚所站的位置不远处的草丛里，立着一块已经没入草丛中，被荒草掩盖的石碑。

　　石碑上，阴刻着几个朱砂红字：

　　皇家禁地
　　擅入者
　　死

　　一心追鹿的百里池忘记了之前牛叔的吩咐：千万千万不可往山顶去，那是守林人世代守护的皇家禁区。

　　黑色的崖壁上，雪白的小鹿身姿轻盈，如履平地，纵身轻跳，像是黑色墨盘中一颗飞舞的雪花。

　　百里池紧跟在后，小心翼翼地，好在百里池轻功底子不薄，还一路还算是平平稳稳。

　　这样，一人一鹿，最后终于还是平安地登顶了。

　　穿越云雾，踏上崖顶之后，百里池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俯瞰脚下，山崖下是云遮雾绕。百里池估摸了一下高度，按理说，自己攀登了半炷香的时间，照着这个速度，这山崖也不会很高才合理，怎么这里却是一种高山绝壁之巅的感觉？

　　百里池明显感觉，这里的气温低了好几度，再加上四周云雾缭绕，让人有一种身临高山之巅，俯瞰万里深渊之感。

　　百里池看了看四周。

　　百里池和小鹿刚刚从身后的悬崖攀登上来，眼前是一片平整的草地，翠绿清幽。再往前走，是一片桑林。

　　此刻正是夏季，桑林中结满了深红色，深紫色的桑葚，一颗一颗地挂在枝端，饱满多汁的样子，沉甸甸的，看上去，若摘了咬上一口，一定是满嘴爆汁，香甜解渴。

　　百里池记得，自己蜀中老家后山的林中，也有这样一片桑林，夏日的时节，自己总爱跟刘芸珮两人去桑林中，各自选一棵结满桑葚的桑树，坐在枝桠上，一边聊天，一边吃桑葚。

　　百里池回想起来路时，王妈跟百里池的介绍，说这处森林是王府的私家产业，附近的老乡都习惯地叫作‘桑园’。因为相传森林的最高处，山顶的一方林间里，长满了高大茂密的桑树。

　　想到这里，百里池这才忽然记起牛叔的叮嘱：山顶禁区，外人不可擅入。

　　百里池终于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已经闯入了皇家禁地。

　　反应过来的百里池猛地停住了脚步，心想，若自己此刻下山，是否还来得及呢，还算不算破了皇家规矩呢？

　　前面的小鹿，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似乎觉察到了百里池的犹豫，也停了下来，又折返到百里池身边，用鹿角顶了顶百里池的手臂。

　　小鹿到底要带自己去哪？

　　百里池一边顾虑着禁地的规矩，一边又抑制不住好奇心地萌芽，想知道黎沐的皇家森林中，到底隐藏着什么东西，让人敬畏，不可踏足？

　　百里池随手摸了摸腰间，好嘛，配枪，长剑，一样也没带。

　　百里池看了看身后的悬崖和前方的桑林，定了定心神，还是决定踏步向前，跟着小鹿往桑林深处走去。

　　小鹿在前带路，七弯八拐地向前行进，百里池也时刻警惕留心着。

　　待走出一段距离，一直默默记路的百里池心中一惊：看似在林间左转右绕，毫无章法的小鹿，实际上似乎是带着自己按照五行方位变化的规律在行进啊。

　　可这到底是五行中的哪一路？是何种阵法？百里池一时半会儿也看不明白。

　　百里池不知道的是，这看似平平无奇的桑林，实则是暗中布下了早已失传的‘五行天星阵’。

　　天有五星，地有五行，天分星宿，地列山川。这处桑林通往前方的杂乱路径，实则会因时节不同和星宿方位变化而改变五行的属性，在林中，选择哪条小径而行，每次会因时节和星辰变化而不同。

　　若明白此中道理，需知要用罗盘推演，以紫薇星为坐标，根据四季的时刻，推演出星辰方位，星宫，星斗变化和星斗的位置。

　　“中元北极紫微宫，北极五星在其中，大帝之座第二珠，第三之星庶子居，第一号曰为太子，四为后宫五天枢，左右四星是四辅，天乙太乙当门路……”

　　百里池也不记得自己是何时读过《紫微宫决》，只是这时，也不知怎么就不自觉地，突然在心中默诵着这段星宿秘诀，在脑海中勾勒出紫薇垣图，驾轻就熟地将星辰方位的位置，一一推演排列：天厨，华盖，文昌，天牢，勾陈，开阳，少辅，右枢……

　　“六甲六星勾陈前，天皇独在勾陈里，五帝内座后门间，华盖并杠十六星……”

　　百里池的脑海中，如有神助一般，得心应手地演算着‘五行天星阵’，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何时读了何本杂书，怎么会演算此种早已在民间失传的阵法。

　　百里池还不知道，她此刻推演的，正是桑渊暗家秘不外传的五行天星阵。

　　不懂此种阵法之人，若是误入此林，分不清方向，会落得就算不分昼夜的行走，也走不出此片桑林的迷阵。

　　小鹿在前面带路，带着百里池穿过桑林小径，选的路线，正是百里池在脑海中推演的星辰方位图。

　　最终，一人一鹿穿过桑林后，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是桑林的尽头，是山体另一面的悬崖绝壁。

　　眼前，悬崖上，有一根横跨于万丈深渊的独木桥。独木桥的对岸，又连接着对岸的山崖。

　　怎么又来，这地方还没完没了了，对面又是哪里？

　　百里池上前一步，探了个头，小心翼翼地查探。

　　独木桥下，云遮雾绕，深不见底，若不小心摔下去，那一定是粉身碎骨了。

　　百里池心里非常疑惑，这上海滩地界上的远郊山林，何时听过有如此高耸入云端的高山深谷？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百里池又看了一眼独木桥。

　　因为山谷中常年潮湿，独木桥浸染在云雨中的水气里，木头上长了一层厚厚的绿色苔藓，看着苔藓的样子，想必桥已经是有些年生了。

　　小鹿在百里池身旁，咩咩两声，之后，高高兴兴地昂着头，轻盈自在地就踏上了独木桥。

　　“小鹿，小心！”

　　看着小鹿过万丈独木桥的动作，百里池心中一惊，想着，千万别脚下一滑，摔下去了。

　　可小鹿就是那么四平八稳地走过了湿滑的独木桥。中途还时不时停下来，转身，看一眼百里池。

　　看得百里池是一阵心惊肉跳。

　　“小鹿，别看了，快往前走。”

　　百里池真怕小鹿这么一磨蹭，不小心掉下悬崖。

　　已经走过独木桥的小鹿，在对岸看着百里池，可可爱爱的小样子，还一直咩咩地叫。

　　“不……不是邀我一同过去吧？”

　　百里池看着这悬崖绝壁，万丈深渊和湿滑狭窄的独木桥，心里砰砰砰地打着退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