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渊》根秋Ong慕

142、鬼女借寿

　　黎沐见百里池已经无恙，也放心了些。

　　黎沐帮百里池将软软的锦被盖在身上，又俯下身，细心地为她掖好了被角。

　　黎沐倾身下来的时候，百里池被黎沐身上独有的曼珠沙华的冷香包裹着，浸染着，心里泛起了一阵从未体会过的，舒服的，柔软的，让人沉迷的，不想自拔的，陷落的感觉。百里池感觉心绪无法自控地往下坠，坠入了一片虚空中，软软，绵绵，柔柔的，感觉心绪分不清了方向……

　　黎沐看着百里池被自己裹在锦被里，掖好了被角，就露着一个白皙，漂亮，听话，可爱的小脸。看着这小家伙全身不敢乱动的乖巧样子，黎沐努力地忍住了想要动手捏一捏小脸蛋的冲动，定了定心，对百里池道：

　　“好了，旁是盥洗的干净衣物，换好了再睡觉，知道吗？”

　　黎沐指了指床边，早已准备好的睡衣裤。又接着道：

　　“好好休息，盖好被子，别着凉了，我明早再来。”

　　百里池听话地点点头。内心咕噜着，明明知道等会自己还得起身换衣服，刚刚谁那么认真地给自己盖被子，掖被角。

　　百里池内心泛着一阵甜味，哪敢把心里的小嘟囔说出口。

　　百里池其实不想黎沐这么快就离开，还想拖着，再聊些什么。可百里池哪有这胆子，明面上只能老实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遵命，会乖乖休息的。

　　黎沐离开后，百里池在被子里裹了好久，扭来扭去了一番，舍不得弄开刚刚黎沐给自己掖好的被子。磨磨蹭蹭了好久，最后才终于翻身，拿起换洗的睡衣裤，换好了，再翻身又把自己裹进了黎沐家软软香香的被子里，沉入了梦乡。

　　夜色已深，月夜当空。

　　这一夜，百里池陷入了沉沉的梦乡之中。

　　梦里，摇摇晃晃，悠悠缓缓，断断续续……

　　一会儿是童年的蜀地乡间，一会儿是家乡小镇的后山，那里有青山，有绿水，有花涧，有池渊……

　　梦中，百里池迷迷糊糊地，一路顺着山涧小路，往后山的一处翠林深处走去……

　　穿过这片葱茂翠林之后，眼前是一条上山的小路。小路是山涧青黑色的青石岩凿出来的，很窄，只能容一人蹋石阶而上。

　　百里池顺着这条青石岩盘绕山体的石阶小路，踏石阶往山顶行去。

　　夏日的清风在山涧中徐徐吹来，青石岩的小路也趟着山崖涧渗出来的清浅溪水，有些湿滑。

　　百里池小心翼翼，悠悠缓缓地走着，终于顺着石阶小路，登上了山顶。

　　登顶之后，眼前又豁然开朗。

　　山顶上是一片绿色的草坪。

　　四周是夏日的清风。

　　百里池闭着眼，静静地感受着这清风拂过耳边的舒适和惬意。

　　鼻息间，能闻到这山涧中，夏日独有的，油油绿绿的青草香味。

　　百里池走到山顶的草坪中央，这里青草幽幽，阳光灿烂，清风拂面……

　　好不舒适惬意啊……

　　百里池准备坐下，静静地待一会儿。

　　突然，“铮”的一声，一阵巨响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百里池一惊之下，捂住了耳朵，四下查探。

　　前方，草坪上，一块独独而立的巨石后面，一只全身赤红色的……猫，从大石头后面一子跳了出来。

　　百里池被吓了一大跳。

　　再定睛看时，这小动物长得是像一只猫，但却是从未见过的全身赤红色。

　　小猫一步一步地朝着百里池走过来，还露出了小虎牙，呲牙咧嘴地吓唬着百里池。

　　百里池也没见过这种小东西，不禁往后一退，可一个脚下不稳，一屁股摔在了草坪之上。

　　全身红色的小猫，呲着牙，朝坐在草地上的百里池，凶呼呼地走过来。

　　百里池注意到，小红猫的身后，居然是拖着五条尾巴，头顶还长着小角。

　　这……这小猫，这哪是什么小猫……

　　小红怪猫，一步一步地靠近百里池。神奇的是，每走一步，小猫的身子就变大一倍，等跨了五六步，快接近百里池之时，小猫的身子已经变成了像个大豹子一样猛兽。

　　百里池被这变化，吓得愣住了，居然忘记了逃生。

　　这……这……这家伙……莫不是……莫不是山海经里的哪种山妖？

　　眼下，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逃命才是正事，不是？

　　百里池反身，就准备往后方，来时的石阶方向逃命。

　　“铮……”

　　大妖一阵怒吼，如同古钺撞击着坚石，发出了震穿耳膜的铿锵声，铮铮作响。

　　百里池差点被震晕了过去，感觉五脏六腑都在腹中翻腾。

　　这……这……这……百里池在被震晕的一瞬间，意识到，自己见过这妖兽！

　　那不是古墓里，那只上古大妖‘狰’吗？

　　怎么会在这里？

　　狰一步一步地靠近百里池，张着血盆大口。

　　被震倒在草地上的百里池，觉得自己恐怕已经逃无可逃了……

　　这时，一阵口哨声从狰的身后响起。

　　接着，一个清脆，灵动，悦耳的女童声，从大妖身后的大石上传来，一声号令道：

　　“小尾，住手。”

　　听到主人的号令，上古大妖立刻收拢了自己怒张的利爪獠牙，最后不屑地看了一眼瘫倒在地，满身狼狈的百里池，接着，大妖转身，用屁股对着百里池，还拿五条毛茸茸地大尾巴，在百里池面前晃荡了几下，仿佛是在示意说：

　　你，老老实实地待着，小心本兽用尾巴对付你。

　　然后，就扭着屁股，摇着尾巴，一摇一摆地回到巨石旁，主子的身边。

　　接下来的事情，看得百里池双眼一阵愣神：那只上古巨兽一跳一跃的功夫，在半空中就变回了那只小小的，赤红色的小猫样子，一头扎进了主子的怀里，还拿小头蹭了蹭主子的手臂，满眼可爱小星星，一副讨好撒娇的样子。

　　给百里池看得愣在了当场。

　　主子抱着小赤猫，宠溺地摸摸头，又顺着毛，轻抚了两下，舒服得小赤猫，满口铮铮铮地学着猫叫。

　　主子逗弄完自己的小宠物，才转头看向了躺地上的百里池，上下打量着百里池，满眼好奇。

　　百里池也望着对方，眼神刚好撞进了对方的目光。

　　百里池这才仔细注意到，对面这抱着小红猫，站在巨石上的小红猫的主人，是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赤着脚，身着一袭曳地红色长袍，长袍上面用金丝银线绣着复杂神秘的暗纹图腾。

　　小姑娘面上带着金色的黄金面具，百里池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她那双灵动的，琥珀色，剪水的双眼。

　　红袍小姑娘身姿轻盈地跳下巨石，赤着脚踏在油油绿绿的草坪上，身上散发着一种自在，随性，又桀骜不羁的气度。

　　小姑娘赤着的脚上，左脚脚踝处还有一串银色的脚铃串，一步一踏，盈动自在，铃铃声，清脆作响。

　　小姑娘抱着小赤猫，幽幽慢慢，轻轻缓缓，走到还躺在草地上的百里池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生人，满眼疑惑地问道：

　　“你是何人，如何能闯入孤的结界？”

　　原来，这里是桑渊小女帝黎沐设下的结界之地。她喜欢独自在这片山涧中的山头巨石上静静坐一会儿，看看远山，看看浮云，看看飞鸟展翅，听听风，听听虫鸣，遥视人间。

　　百里池哪里知道自己怎么能在这里，自己刚刚……

　　百里池觉得自己晕晕乎乎地，脑子有些混沌……像是半梦半醒间……又像是酒醉后的迷迷糊糊……

　　百里池努力回忆着自己是如何走到了这里。自己……自己刚刚明明是穿过家乡后山的翠竹林，顺着青岩小路，一路上山，想来山顶寻一处无人的风景……对，便是这样了。

　　“我……我从山下上来。以前也常来这处山顶静静坐一坐，并没有见过你呀。”

　　百里池还保持着躺在草地上，仰望着小姑娘的角度，这才意识到，样子有些失礼，有些狼狈。百里池随即连忙翻身起来，拍了拍沾了些青草的衣裤。

　　女帝黎沐轻轻地歪了歪脑袋，兴致满满地打量着这位闯入的生人。

　　你，常来孤的结界之地？

　　真真有趣得紧。

　　女帝黎沐见着眼前这位生人女子，身袭一身黑色锦衣，面容清秀，气质绝尘，一头黑色的长发，随性地用一条黑锦带束在身后。这位女子，五官秀美中又带着些英气俊朗，好标致清丽的样子。

　　女帝黎沐有些莫名地喜欢这位生人，便不再追究她擅闯结界的大罪，只是好奇，这女子是何藩的境遇，凭了如何的机缘，能够踏入本君的结界领地。

　　女帝黎沐大方地看着百里池，用她那双让人着迷，不敢直视的琥珀色双眸看着百里池。黎沐身上有一种天生的，不怒自威，君临天下的气度。她高高在上地介绍自己：

　　“孤很喜欢你。孤叫黎沐。”

　　孤是桑渊女帝，黎瑶苍生之主。

　　若桑渊的臣民侍女们见到今日御主女帝的这番景象，一定会惊掉了下巴：自家的主子，何时会这么史无前例得平易近人，竟然主动跟一位陌生的小民介绍了自己的尊讳。

　　可百里池哪里比较过差别，压根不懂今日的小女帝已经是她平生中，最最最平易近人的样子了，百里池只感觉这小姑娘，气质天成，高高在上，似乎是尊贵无比的样子。

　　百里池不禁有些不敢怠慢地回应小姑娘的话，也自我介绍到：

　　“你……你好……我……我叫……暗夜，家里排行十一……。”

　　百里池竟然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此刻说了什么。

　　女帝黎沐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这位漂亮高挑的姑娘，琢磨着她的名字：暗夜……暗十一，孤很喜欢你的名字。

　　这时，山涧的清风，带着夏日的柔软，轻抚过来，绕着初次见面的二人，萦绕不去。清风在二人的耳边轻轻荡着，摩梭着。

　　鼻息间，能闻到草地上，绿油油的，青草的味道，

　　自然，惬意和舒适……

　　百里池有些晕晕乎乎地，像是品尝了世间最诱人的美酒，坠入了十分甜软的云端。百里池站在黎沐的面前，却走神地迷迷糊糊地想，是刚刚被小赤猫震晕了五脏六腑吗？怎么自己脑子怎么总觉得沉甸甸，晕沉沉的？

　　百里池眼神越来越失焦，越来越迷蒙，最后一刻，身体不支，向后倒去……

　　在最后快失去意识的时候，百里池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一双小手，轻轻地搂着，耳边还有声音道：

　　“暗……暗夜？”

　　百里池晕倒了下去，倒在了草地上，倒在小女帝黎沐的怀里。

　　最后失去意识的瞬间，百里池拼命地想要抓住些什么东西。

　　可终究，空空如也。

　　最后，只能凭空抓了一把夏日温柔的山风和山涧中幽幽青草的香味……

　　“黎沐……”

　　倒地的百里池呢喃着她的名字。

　　百里池如坠深渊，如入云端，身子软绵绵的，轻飘飘的，随风而行……

　　等百里池努力着，再睁眼的时候，床榻的柔柔香味把百里池从梦境中唤入了现实。

　　百里池眼神迷离地看了看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哦，自己不是在黎沐家中的床榻之上吗？

　　原来，自己昨夜做了一场悠悠长长的美梦。

　　这一次，百里池终于能依稀记得一些梦境的片段。

　　梦中，一位身袭红袍，带着金色面具，赤着脚的小姑娘……

　　自己在山顶的绿草地上遇见了她。她身边，有一只上古大妖时刻护着。

　　她说，她叫黎沐。

　　百里池回忆起了这些片段，忍不住笑得有些甜：要是那位千年大冰山美人姐姐黎沐，知道了在自己的梦境中，梦到了她变作了一个甜甜软软，可爱灵动，又傲娇可人的小姑娘的样子，会不会……会不会生气得把我揉碎了，捏扁了。

　　百里池十分喜欢自己的这场梦，回忆起梦境中，小小黎沐可爱的样子，百里池恨不得笑容都能咧开到了耳朵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