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渊》根秋Ong慕

129、鬼女借寿

　　站在吧台里的显瑄，侧着身，专注地调着一杯饮品。

　　百里池远远地望着，不敢直视得太过明显，又有些舍不得收回目光。

　　坐在对面的刘芸珮脸都黑了。刘芸珮从来没有见过池姐姐看人的眼色，害羞中又有藏不住的喜欢。池姐姐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位上海显贵?

　　刘芸珮扯了扯池姐姐的手道：

　　“池姐姐，这里的咖啡太难喝了。我们走吧?”

　　“嗯？”

　　看着显瑄的侧影愣愣出神的百里池没有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提议。

　　为何突然要走？

　　这咖啡也挺好喝的呀。

　　“小芸，也没有那么差的。”

　　百里池端起已经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

　　嗯……苦味之后，可以品出牛奶和方糖融合后的回甘，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嘛。

　　百里池拿起甜品小勺，轻轻地舀了一块刚刚送来的粉色蛋糕，将之送入口中。蛋糕甜软棉滑，里面夹着一层草莓，一层奶油，入口就化了，唇齿间都是奶香和草莓的味道，用舌尖轻轻一舔，甜甜的，香香的，是一种很满足的幸福味道。

　　看着以前从来都不怎么爱吃甜食的池姐姐，一口咖啡，一口草莓蛋糕的样子，刘芸珮肠子都悔青了，自己怎么就会想出来带池姐姐来这家破咖啡馆。

　　刘芸珮还想再劝池姐姐离开。这时，背后传来一阵高跟鞋的脚步声。

　　显瑄亲手端着一杯欧式白瓷茶杯走了过来。

　　显瑄直径走到了百里池面前，旁若无人地，深深地看着眼神有些不知所措的百里池。

　　显瑄走到百里池面前的时候，她高挑出众的身姿总是不经意地带着些许孤冷，她身上依旧是那熟悉的，幽幽的，曼珠沙华的冷香。那样的冷香是幽冥花的味道，花香神秘深邃，让人觉得捉摸不定，又让人觉得蚀骨醉魂。

　　显瑄看着百里池，轻起薄唇，温柔地道：

　　“试试这个，伯爵红茶。”

　　显瑄上前，低下身子，倾身向前，靠近百里池，亲手将茶杯递给百里池。

　　百里池哪敢不接，如获皇命一般，老老实实地双手接过茶杯。

　　茶香扑鼻，好厚重的红茶香，还带着一股浓郁的奶香，这是西洋茶吗？

　　看着百里池老老实实，乖乖巧巧，忐忐忑忑接过茶杯的样子，又傻气，又可爱，显瑄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用她那双深邃若渊的双眸静静地看着百里池。

　　百里池知道，这是刚刚显瑄格格在吧台亲手调制的饮品。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百里池哪敢多问，乖乖地，将白瓷茶杯端到嘴边，认真地品尝了一口。

　　温热浓郁的茶香，溢满了唇齿之间。带着红茶的醇厚口感，茶香味厚香浓。回味中除了红茶的回甘以外，还有淡淡的水果柑橘的清香。再加上，这款西茶加了温热的鲜奶，口感又多了一层丝滑和奶香，细腻甘甜。

　　茶味很柔，很软，很暖。

　　百里池老实巴交地捧着茶杯，抬头，迎上了显瑄的目光，小心翼翼地轻声回应道：

　　“很好喝，谢谢您，显瑄格格。”

　　相对于显瑄旁若无人地直视，百里池只敢将眼神与显瑄对接一秒，之后，像个丢盔弃甲的逃兵，收回了目光，躲闪开了。

　　显瑄本想再靠近，再说些什么，可是看着眼前人害羞得微微发红的脸颊，和有些局促的眼神，显瑄也就没再向前。

　　显瑄端走了那杯已经变冷的苦咖啡，向百里池微微地勾了勾唇角，给了她一个温柔上扬的幅度，然后转身离开了。

　　一路在上海滩混得风生水起的刘芸珮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多哑巴亏，这冷艳孤傲的女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自己像是一团空气一样。刘芸珮脸都黑透了，可这女人的气场实在是太过强大，自己刚刚什么也没做，就看着这么一来一去的，干瞪眼。

　　“池姐姐，我们走吧。”

　　刘芸珮真的不想池姐姐再呆在这，却也讲不出更好的缘由了。

　　百里池不想走，可也没法再留了。就是刚刚喝了一口奶茶的功夫，百里池觉得自己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心跳砰砰砰地，跳得太快。

　　百里池既舍不得走，但真的又觉得要逃开了。

　　“好，等我一下。”

　　百里池端起奶茶杯，将杯中剩下一大半的奶茶一口气都喝掉了。她不想显瑄误会自己会白白浪费她的心意。

　　百里池走出咖啡馆的时候，还是向吧台望了一眼，这次回望却没有见到显瑄的身影。

　　“池姐姐，我送你回去。”

　　刘芸珮在咖啡馆门口对池姐姐道。

　　“不用了，小芸，你不是说出发前需要回帮会和营地做很多收尾？这里这么近，我自己走回去。”

　　刘芸珮哪里舍得，坚持要送池姐姐回弄堂。

　　百里池其实想自己走一走。

　　最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怪怪的。一会儿甜甜地傻开心，一会儿紧张地心都快跳了出来，一会儿起，一会儿落。

　　百里池说不清自己的状态，但是再傻也知道，所有莫名的变化，都是跟显瑄有关。百里池想自己走一走，缓一缓思绪。

　　这时，刘芸珮的几个手下见头儿终于出来了，连忙上前，悄悄地耳语几句。大致是跟帮会内部的斗争有关，刘芸珮要离开上海滩，几个其他堂的堂主，为了地盘和势力，最近很不老实，跃跃欲试。

　　刘芸珮皱着眉。

　　“小芸，你先去吧。处理正事要紧。我……我也想自己走一走。”

　　这样，刘芸珮也只能暂时跟池姐姐告别。

　　送走了刘芸珮，百里池转身，沿着前路，慢慢走在人流如织的街道上。

　　身边是各色忙碌的人群，沿街摆摊的小贩，兜售鲜花的小童，叫卖画报期刊的少年，推着香烟小木车一路兜售烟草的大叔，穿着花布衣，守着小鞋档，为过路的有钱人擦鞋的乡下大婶，更多的则是衣着华贵时髦的上海滩男男女女，各自忙碌着，交谈着，街道两旁的人行道上，摩肩接踵。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还有些许微风，可百里池却走得孤孤独独，走得漫无目的。

　　原本是想着要回家的，可心事重重的百里池，胡乱地，随心地走在这繁华都市中，交错繁杂的街道，百里池也不知道自己想走到哪里去。

　　几口奶茶，喝得百里池心乱如麻。

　　百里池觉得自己好像……好像是对显瑄格格……总之，是很奇怪的感受。

　　明明接近她是为了寻找血族的线索，明明知道她跟血族可能有扯不清的联系，可自己对她莫说是生出半点敌意，那怕就是最基本的防备之心，见到她时，半点也生不起来。

　　百里池想给自己寻一个结论，是自己太没用了?还是……是她……她太……真是有些像个会法术的妖女啊……

　　百里池居然也胆大包天地将显瑄格格想象成了妖女。这个词，若是挂在师姐嘴边，倒是寻常得很。可今日，百里池将“妖女”二字放到了心里，却莫名地在心里惹出了一圈圈的涟漪。

　　妖女……

　　百里池突然又回想起那日在月雅阁的厢房，她袭一身红色长衫，姿容优雅地坐在纱幔后面，潇洒地饮酒.

　　红藕香残玉簟秋。
　　轻解罗裳，
　　独上兰舟
　　……

　　在百里池的迷梦里，夜色朦胧中，她独坐在小舟之中，她端起一盏青瓷酒盏，细细浅尝着琼浆玉液，她勾了勾手指，过来，她说，声音温柔低沉，自己顺着她的声音，躺进了她的怀里，她的身上有一种冷香，沉醉人心，像是将花瓣揉进了雪里。自己靠在她的肩头，双手温柔地揽住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姐姐，然后，情不自禁地亲吻了她的耳垂。

　　姐姐……

　　百里池从来不敢回想那日，每次起了个开头，就硬生生地打断自己的思路，太羞愧了，真是太难为情了。

　　可今日，闲走在街边的百里池第一次没有拉住自己，回忆起了那晚在月雅阁的幻梦。

　　那夜的琴声仿佛还在耳边，香炉暖软，夜梦微甜……

　　“嗨哟”

　　突然，百里池的肩膀撞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好疼。

　　百里池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一路走得不长眼睛，撞到了路边的电线桩。

　　你在想什么啊，百里池。大白天的大马路上……真是……太……太难堪了。

　　百里池被自己的走神吓得兵荒马乱。

　　百里池站在原地，愣了愣神，这才发现，晃晃悠悠地一路走来，已经走得离回家的方向越来越远了。

　　百里池定了定神，看清了自己现在的位置。需要向前，左转，再左转，再走两条街应该能回家了。

　　百里池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往前走。

　　“哔……哔……哔……”

　　这时，突然身后传来了几声汽车喇叭的声音。

　　百里池转过头一看，身后正是显现格格的那台红色私家车。

　　原来，刚刚显瑄一直坐在车里，让自己的司机在百里池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看看这小家伙独自晃晃荡荡地，是要去哪里。

　　结果，这小家伙就这么慢慢悠悠，晃晃荡荡地走在街上，然后，还把自己撞上了电线桩。

　　真是，又好笑，又好气，又心疼。

　　百里池看到车里正看着自己的显瑄，脸一下子就红了。

　　我……我……我……

　　百里池像个偷吃了糖果，被当场发现的小朋友，整个人都结巴了。

　　“上来。“

　　显瑄让司机开上去，在百里池身边停住。显瑄摇下窗，对还愣在原地的百里池勾了勾手指，让她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