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渊》根秋Ong慕

120、鬼女借寿

　　百里池沿着这漆黑湖面旁的一排柳树，向左边走。

　　百里池隐约看到，如果走到对岸，绕过那个画舫后面，似乎有些许忽明忽暗的灯光。

　　百里池走在这些鬼影憧憧的柳树下，柳枝还时不时地轻轻拂过百里池的手臂，脖颈，弄的百里池心里一整发麻。

　　不自觉地，百里池加快了脚步。

　　绕了内湖半圈，百里池终于来到了对岸画舫处。

　　百里池抬眼，看了一眼画舫。

　　外表漆黑的画舫前，挂了一排竹篾红灯笼，摇摇晃晃的。百里池向画舫内望去，似乎没有人，但里面还留着一对小红烛，独自燃烧着。画舫中间的木桌上，似乎还有些果盘，小点。像是……像是……有人刚用过茶点，还未收拾的样子。

　　百里池心里一阵发毛。在这黑漆漆的湖面上，四周围黑压压的，啥也看不真切，难不成还有人会有心情赏湖，赏画，赏乐，赏景？

　　太吓人了。

　　百里池顾不得细细思索这些反常，只顾得顺着刚刚注意到的隐隐灯火往前。

　　百里池顺着画舫后面这条小石子路走去。

　　小路两旁是些低矮的花草植物，看得出来还修剪得十分整齐。

　　左右两边的低矮花草后面，还连着好几棵开得正浓的桂花树。

　　这样暗沉沉一片的地方，百里池分不清楚这些桂花树是金桂还是银桂。百里池闻着这桂花香气，浓浓郁郁的。只是在眼下这样的园子里，闻着这样的花香，百里池丝毫不觉得惬意，反是觉得自己是正在赶赴一场幽冥之旅。

　　疾步走过那片桂花小径，百里池最终来到了一处大宅府邸前。

　　估摸着，这就是这园林里的主屋了。

　　主屋四周都有高高的围墙。

　　百里池对着主屋正面，是一扇朱漆灰檐的大门。大门上依旧挂着一对大红灯笼。灯笼的红光打在朱漆大门上，让眼前的红色在黑夜中，晕染得更加深邃夺目。

　　百里池不敢喜欢这样的美，这样诡异的红色，像是幽冥界中的嗜人妖妇，在夜色中涂抹着勾人的红唇，等待着夜访的恩客，自投罗网……最后将夜来之客，蚕食殆尽，只吐出白森森的枯骨。

　　百里池想到这画面，心里打了一个寒颤。

　　百里池望了一眼大门，师姐……不会被着鬼屋给吃了吧。

　　此刻的百里池，很后悔自己平日里，爱看那些鬼怪小说。当时看得是津津有味，可痛快了。可到了眼下这节骨眼上，以前看过的那些画面，什么鬼衣新娘，什么深潭枯骨，什么破屋浮尸之类的画面，一股脑地，都回忆了起来。

　　真是……这还没人怎么招自己呢，就自己把自己吓得个半死。

　　可都走到这了，百里池哪还有什么退路。

　　百里池看了大门两边高高的围墙，向左，向右，各自通向黑漆漆的前方。

　　看来这屋子的占地很大。

　　百里池可不敢冒昧敲门，万一敲开了一屋恶鬼，自己跑都来不及。

　　还是先想办法查探一番虚实。

　　百里池向大门右边走去，那是一片阴沉沉的黑暗。

　　沿着围墙，朝这右边走了二十米开外。因为远离了大门处灯笼的红光，百里池已经身处一片黑暗之中了。

　　什么东西！

　　百里池被前方摇晃的黑影吓了一跳，立马做了个掏Qiang的动作。

　　定睛再看时，只是虚惊一场，那摇晃的黑影只是一棵靠墙生长的老树。

　　百里池走近老树，伸手抚上了树皮。树皮疙疙瘩瘩的，真是一棵上了年岁的老树。

　　百里池抬头，望了一眼这枝叶繁茂的老树。

　　真是奇怪了，这半点阳光也照不进来的地方，树木还能茂盛地生长？

　　百里池忍不住掐了一掐自己的脸，诶，真疼……挺的真实啊。

　　若不是疼得真实，百里池真觉得自己是陷入了一场诡异的梦，又或者，已经灵魂出窍，神游到地狱幽冥的地界了。

　　百里池看了一眼树干，有了主意。

　　百里池提气，轻轻一跃，便跃上了树干中间，藏在了树荫里。

　　百里池猫着身子，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微微抬眼，望进大宅内。

　　这样，大宅内的样子，便可看清楚了。这是一个长方形的大宅院落，左边，刚刚的朱漆大门是大宅的进门处。大门进来几米开外后，是一堵屏风墙，上面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福字。

　　绕过屏风墙后，就是院落的前庭花园了，铺着青石板的地面。

　　前庭花园左边方向，近朱漆大门的地方，有精心修剪的花草盆栽，有石凳石桌。

　　庭院中间稍稍靠右边的地方，是一方很大的太湖石。石头凸显着‘透，瘦，漏，皱’，一看就是太湖石中的上品。这太湖石本该是江南写意审美的代表，可眼下这个环境里，这方太湖石搁在这阴森大宅的中央，更像是骷髅瘦骨堆砌出来的残骸。

　　院落最右边，是一处凉亭。凉亭旁是一棵独独生长的枯树。与百里池现在所隐身的院外大树不同，院落里凉亭旁的那个大树，虽然依旧很高，但是主干干枯，枝干弯曲，叶子稀稀落落，随着微微夜风，懒懒地，无力地摇晃着，真是一派凋零，寂寥之感。

　　枯树的枝干上还结了好些藤曼，弯曲缠绕着。这些纠缠不清的藤曼从地上长出来，绕着老树，向上生长，衍生，缠绕，盘旋，像是来自地府鬼女的手，牢牢地抓着枯树，附着，吸食着老树最后一点点残喘的生命。

　　在这僵死不死的老树旁，有一口深井。

　　井口周围，落满了枯叶。

　　这凉亭，枯树，深井，落叶，与院落左边那些被修剪整齐，精心照料的花草盆栽，有了截然不同的样子。似乎，这凉亭，枯树，深井，落叶，是一个故意被遗忘的角落。

　　正对百里池所在的围墙的对面，是一排屋子，打眼一看，有好几个房间。百里池默默数了数，一共是五间。

　　师姐会不会在里面？

　　每一间房间的屋檐前，都挂着一对红灯笼，伴着这夏夜里的微微凉风，轻轻晃动，忽明忽暗。

　　百里池知道，此刻明明是白天，可这瘆人的大宅却暗如黑夜，全靠这些扎眼的竹篾红灯笼，透出的暗红光线照亮出大宅的轮廓。

　　这些灯笼透出的红光，晕染到这黑色的屋子上，氛围说不出的诡异。

　　百里池猫在树上，抬头看了一眼这暗黑无光的天空。

　　奇怪……

　　仔细看这天空中，漆黑的穹顶之上，时不时的，居然会有微亮的紫色光，细细柔柔的，偶尔像流星一样划过天际，偶尔又像一群萤火虫一样，聚龙来，将穹顶点缀成稀稀寥寥的星空，可一眨眼，又不见了……

　　这似有似无的紫气……

　　百里池见识过白衣公子黎墨的紫色真气。

　　这王府里诡异的苏式园子，自然跟黎墨，还有……还有显瑄有关系。

　　一想到显瑄……

　　百里池心里很复杂。

　　没有找到血族线索的开心，也没有多余的惊讶。

　　她，跟血族有关，似乎是早就很明显了。

　　百里池还清楚地记得 ，大墓里，那个冰冷孤傲的样子，空手接住了子弹……

　　墓室里，那个不紧不慢，目空一切的样子，用自己的指尖血，喂养那一群昂首尖牙的小白蛇……

　　戏院里，那满脸苍白，毫无血色，全身冰冷的样子，饮血做药……

　　还有……还有……她刚刚在房间里，那样温柔地看着自己，满眼星辰柔风的样子……

　　此时此刻，本该让人觉得窒息，惶恐的大宅中，百里池一不小心想到显瑄，脑子里就挥之不去地，全是她的样子。

　　百里池用力地，拼命地摇摇头，似乎是想将她的样子，从脑海里甩出去。

　　她，到底是谁？

　　百里池想要知道，想要走近，却又害怕知道答案。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显瑄的样子，不自控地浮现在脑海中时，百里池的心情，复杂得像是这枯树上，纠缠不清的藤曼，抓着心，挠着脾，扼着咽喉，不能上，不能下，满脑子的思绪，都凝成了浆糊。

　　突然。

　　“嘎吱……”

　　一声开门声，打断了百里池的思绪，将百里池从纷乱不清的思绪中救了出来。

　　可下一秒，百里池看到的，让她感觉心又突然咯噔一下，吓了一跳。

　　原来是大宅里，中间的一扇木门打开了，一个女子，推门而出，走在大宅在屋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