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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回去的路上,洛言宗发现来往奴仆果然神色较昨日紧张了许多,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不过规矩仍然记得,见到他这嗣子,照常恭敬的行礼,不曾打半分折扣。

      如此看来,掌管府中中馈的人,不管是花夫人,还是张夫人那头的大夫人方氏,都治家有方,不肯纵容奴仆。

      到昨日用饭的亭中时,洛言宗略微停了一会儿,耳中听到大呼小叫的痛骂喊冤之声。

      洛言宗抬眸看去,发现远处几十个手持棍棒的高壮奴仆驱使着几个被绳索捆绑的男子往前走。

      为首一人身材胖大,身后跟着的人身形小了一圈,另有两人,身形仿佛,面目也生的极为相像,像是父子,其中一人竟有几分面熟,洛言宗练了武功,目力出众,已认出来这是昨日去松延院送冷淘的张修。

      而春树已经先叫起来,“大哥,狗娘养的东西,敢绑我哥!”

      春树一蹦三尺高,把食盒扔给武登,挽起袖口就冲了过去。

      两边不过是数十步的距离,春树跑动间眨眼就到,他一过去,朝着为首那捏着棍棒的人狠狠一圈,对方轻飘飘侧身躲过,用棍棒支在春树腋下猛的一戳,春树哎哟叫了一声,痛的蹲在地上,再不复之前那股狠劲儿。

      “王柱,你这狗娘养的东西,你敢打我家春树,你别忘了,当初还是老子教的你那点拳脚功夫。你平日值守,哪一晚不到灶房偷摸点吃食,老子何时亏待过你,你就是这般狼心狗肺,老子真是不如喂了狗。”那胖壮大汉正是春树的同胞哥哥春虎,他身后身形略瘦小的则是他徒弟墩子。

      王柱被春虎兜头骂了一顿,无奈的给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将春树扶起来,嘴里道:“虎哥,我之前就说了,我也是没法子,国公下的令,让我捆了你们去问话,事关康哥儿,国公世子,两位夫人和世子夫人,上上下下主母主君都在松延院。虎哥你若与此事无关,好好与我过去,将事情说清楚便是,咱们国公最是赏罚分明的人,何况花夫人也在那儿,你有甚么好怕的。你偏生要折腾,弄得我这做兄弟之好一路拿棍子撵了你走。你家这春树也是莽撞,不分好歹上前就要打我,我挨他一拳不打紧,到国公面前,若国公问起来,说是春树打的,正在这节骨眼上,怕是要生是非。你也是瞧见的,我都不敢动手打他,不过用棍子戳了他几下。”

      说话间慢两步的春高也追了过来,赶紧将春树扯到一边,对王柱抱拳行礼,“柱子哥,春树胡闹的很,你不要多和他计较。”

      王柱上下打量了春高一眼,见到他那双异于常人的手时,无声叹了一口气,没奈何道:“罢了罢了,我也是倒霉,你倒是讲理的多。行了你也不用多说,国公还等着,今日处理要事,其余杂事儿我不会多嘴。”

      春高松了一口气,急忙感谢,走到春虎身边飞快嘱咐了几句,“虎哥,见到国公,老老实实说昨日青槐叶的事儿就成,旁的一个字都不要多提。”

      春虎平日是个稳重的人,只是今日突如其来被绑,还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王柱过来绑人,他觉得丢了脸面,才是接连失了分寸。方才被王柱一番剖白,加上春高的提醒,他当即心领神会,小声道:“你放心,我给青槐叶的时候就怕出差错,连叶子都不曾洗过的,全是给的最新鲜的鲜叶。到国公面前,我分说完毕就是。”

      春高闻言就放下担心。

      他是知道的,国公不仅治军赏罚分明,在家中处理事物也是依照军规来行事,何况这等涉及两房事物,国公更会谨慎小心,绝不会偏颇任何一边,冤枉无罪之人。

      这件事儿只要一到国公面前,与春虎无关,问清之后不但不会罚,国公还会赏赐安抚,至于之后谁人倒霉,就与他们无关了。

      看兄弟两说过话,王柱自觉给够面子,才遥遥冲着洛言宗行了礼,带了人离开。

      春高将还在叫唤的春树拉起来,骂道:“王柱如今是国公面前亲卫,他依令行事,你与他折腾甚么,何况少爷跟前,你不好好当差,说走就走,说打人就打人,你是还想被发配到田庄一辈子回不来是不是!”

      不提还好,一提春树就满心怒火。

      “甚么亲卫少爷,王柱这狗东西,当初他爹提着二两烧酒就来求我哥脚他拳脚功夫,若不是我哥心善,没与他计较,还尽心尽力教导他,他如何能有今日风光。平日不肯叫一声师父便罢了,今日还带了人来绑我哥,狗,日的攮种,迟早有一天我得给他好看。还有少爷,别人来绑我哥,都打到跟前了,他连个屁读不敢放,还躲得远远的,站都不敢站过来,还是嗣子,先……”

      “混说甚么!”春高听春树越说越不像样,后面居然敢攀扯非议到洛言宗身上,骤然暴怒,一巴掌狠狠拍到春树头顶,直打的他身子踉跄,眼冒金星。

      纯春树心头火起,站稳身子后越发大声起来,“我又没说错,我哥还专门给他留了点心,我看就是个……”

      “是个甚么?”

      春高春树赫然一惊,这才发现之前一直远远站着的洛言宗不知何时竟然走到跟前面带笑意的看着他们。

      洛言宗年岁尚小,身量不高,脸上还残存着病容,嘴角还有一丝笑意未散,看上去真是再和气好欺不过。可就是这样一个病弱少年,却让春高亡魂大冒,吓得骨头缝里都渗出一股冷意,他不待多想,拉着春树就跪在地上请罪。

      “少爷,春树是方才见到虎哥被擒,心慌意乱下失了分寸,才冒犯少爷,还请少爷饶过他一回,待回了院中,小人一定狠狠责罚他。”

      洛言宗走到廊下横柱坐下,随意道:“那你打算如何责罚他?”

      见洛言宗只问责罚,春高心中直往下沉,发狠道:“小人打算先打他三十大板,再告知我伯父处置。”

      “你伯父?”洛言宗想了想,了然道:“我记起来了,你爹和你大伯都是这府中的管事。你们兄弟几个,算是有些来头。”

      春高大惊,忙磕了个头,“小人等都是府中世仆,生死皆由主家做主,再微贱不过的身份,哪有甚么来头。”

      “是么。”洛言宗没再多言,沉默片刻后见春高已被吓得满身大汗,春树不知何种缘由再未开口,他又笑了笑,起身拍拍春高的肩膀,示意他抬头,方才俯身缓缓道:“春高,我呢,自幼出身市井,寻常没见过的不仅是那十里红妆的热闹,这打板子的热闹我其实也没瞧过,一直好奇的很。既然今日有了由头,那等会儿我就在院中悄悄这国公府的板子,到底有多厉害。”

      春高盯着这双亮若星辰的眼眸,只觉里面藏着只猛兽,他强自震惊,抖着嗓子道:“小人明白了。”

      “你明白甚么,我不过是想瞧瞧热闹罢了。”洛言宗又是一笑,吩咐道:“都起身罢,我虽学问不好,待会儿瞧热闹的时候,到时候能数个数。”

      这话一出,春高春树连带武登三人,都是脸色发白,看着已起身离开的那道身影,平添了几分畏惧。

      回到秋水居后,春高片刻没有耽搁,立即就将存放好的杖刑器具拿了出来,先把春树嘴给赌上,再令武登将人捆好压住,亲自结结实实打了春树三十大板。

      而洛言宗,则是自己坐在门槛上,再将食盒放在一边,还给自己准备了一壶茶水,就这样平静的随着春高打板子的节奏数了三十个数。

      “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十九,十七,三,四,五,”

      洛言宗数到二十七,又拿了块点心随意挑个数字数了回去。

      他从二十七数到十九的时候,能明显看见被压在凳子上挨打的春树挣扎的厉害,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而春高举着的板子也停在半空,按着春树的武登,则是看看洛言宗,又看看春高,紧接着就垂下头,把自己当成了个聋子瞎子。

      洛言宗将点心咽下去,喝了茶清清嗓子,方才好奇问道:“怎的,春高,三十已经到了不成?唉,我自小出身市井,不在这国公府长大,没有名师教导,数到三十,想必是有些难为我。”

      他的话惊醒了春高,春高打了个哆嗦,立即道:“少爷,是小人弄错了,还没到三十呢,小人这就接着打。”

      洛言宗哦了一声,再度胡言数了起来,反复折腾三四轮,眼见春树屁股上那块布都被血染透了,武登那双按着人的手已是浑身哆嗦,春高也差不多站立不稳,方才伸了个懒腰。

      “唉,没意思,我还以为打板子有多好玩,让我数这三十个数数的好累。”他从边上提起茶壶和没吃完的点心,转身进了屋子,大声吩咐道:“我要开始温书了,吃午食前都不要来打搅我。”

      直到书房那扇门传来关闭的响声,武登一个哆嗦,赶紧收回那双紧紧按在春树身上的手,一屁股躺倒在地,重重喘了几口粗气。

      “哎哟,吓死我了,我说春高,你还不赶紧把春树给背回去上点药,你这回可真是下了狠手,小心真把你弟给弄死了。”

      春高放下粘着血肉的板子,将已然昏厥过去的春树背起来,摇摇头道:“无碍,我心里有数。”

      武登看着他那张脸,自觉这会儿多说甚么都不合适,人家毕竟是兄弟,他和春树那小子还有点不对付呢,他这会儿说什么都显得虚情假意。

      想了想,他从怀里掏出个瓶子塞到春高身上,“这是我爹之前托人给我带来的,你给春树用上,指不定有些用。”

      春高忙道谢。

      “行了行了,赶紧走罢,少爷这儿,我先伺候着。”他说着嗤的一声笑,摇头道:“唉,看样子,少爷就是少爷,咱们当奴仆,谁也别想翻天。

      春高闻言,看了一眼书房,淡淡道:“本就如此,主便是主,奴就该是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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