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楠》Navire

15、第 15 章

　　“谢谢。”
　　高高瘦瘦的少年拿着那瓶常温的矿泉水走出小超市，程纾靠在货架边，饶有趣味地盯着他，直到看不到影子。
　　许清楠长得好看，又拿着一张极其优秀的成绩单，在哪个地方都该是被捧着的对象，可在这里，最不该被忽视的人，却偏偏成了那个边缘人。
　　他没有朋友，并且也似乎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

　　“程哥，你喝啥来着。”
　　常云站在冰柜面前，从里面挑挑拣拣选出了一瓶冰可乐，这才想起问身旁的人。
　　“矿泉水就行了。”
　　程纾回过神，说着话的同时侧身从那全开的冰柜里拎出了一瓶矿泉水，抬了抬手示意道，“走吧。”
　　南和刚入夏，气温升高，空气里都是热意。
　　“程哥，一会儿去打球啊。”
　　常云喝一口可乐，抬着手臂推了推身旁的人，“就1班抢我们球场那事儿，秦岩可飘得厉害。”
　　程纾喝水的动作一顿，他挑了挑眉，侧着脸勾笑：“成啊。”
　　整个学校，秦校长的亲儿子可算是占尽了风头，饶是程纾刚来两周，也将这位太子的风光事迹听得完完整整。
　　晚饭过后的球场倒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两人绕着操场，走向了最打眼的那一处。
　　“你真不上啊？”
　　常云戴上护腕，最后喝了一口水。
　　“不上。”程纾身子后仰，手肘往后支着上一层台阶，坐姿散漫，“我也好奇你们怎么把场子找回来。”
　　“您可看好咯。”
　　常云活动着手腕起身，“我今个儿非得好好治治那傻逼。”
　　一中有多少人捧着校长家的嫡长子，就有多少人唾弃他。
　　程纾耸了耸肩，目光越过人群定格在球场上的人身上。
　　刺眼的阳光焦灼，他坐的位置正是十一班的场，耳边时不时响着热烈的喝彩声，他揉了揉耳朵，将视线挪回来。
　　十一班的活动也从来不叫上许清楠。
　　热意涌得越来越着急，程纾热得抖了抖衣领。
　　常云从入校起就加入了校队，与秦岩却不相上下，两方交锋，几场下来，怎么也分不出胜负，平局打得稳定。
　　球场上很容易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子，校长的儿子桀骜不驯，稍微落后一分便满口脏话，给人的印象实在不好。
　　程纾却止不住的想，秦岩与许清楠的矛盾究竟是从何而来？

　　中场休息，常云抹着脑门上的汗跑了过来，程纾随手摸上那瓶水扔了过去。
　　“这个底给你摸得。”
　　他摇头笑了，“秦岩为什么不是校队的？”
　　“看不上呗。”
　　半瓶水见底，常云这才坐了过来，“之前我们队长想让许清楠进校队，秦岩那逼知道了，将校队贬的一文不值。啧。”
　　他将毛巾挂在脖子上，与另一侧的人对视，说话间更显不满：“校长的儿子金贵啊，眼高于顶的，都是惯的。”
　　“嗤。”
　　程纾舔了舔唇角，笑出了声，“多大仇多大怨呐，怎么，秦岩也得罪你了？”
　　“我就是看他不爽。”
　　常云挠了挠耳朵，叹了叹，声音也放低了，“仗势欺人，真当自己是什么太子爷了。”
　　轻轻搓了搓指尖，程纾不轻不重咬了一下舌头，状似无意问道：“这秦岩跟许清楠什么矛盾？”
　　“嘶。”
　　常云摸了摸鼻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嘟嘟囔囔，“我也不是很清楚，都是听说的，谣言谣言，不可信的。”
　　程纾眯着眼角。
　　就算常云不说，他也大致知道是些什么谣言。
　　刚打算说些什么，常云却突然盯着对面愣了神，气急破骂。
　　“艹，这傻逼又想做些什么？”
　　球场对面的人也不少，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自然放到了那里站着的两个人身上。
　　秦岩是主动拦住了人，隔得远了，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不过脸上的嘲讽意味极其明显。
　　程纾凝了凝神，直了直上身，同样朝着那处望去。
　　许清楠始终面无表情，全程也只说了一句话，便将秦岩身上那股子戾气激得愈来愈深了。
　　被惹怒的人抓住了沉默者的领子，语言上的凌辱更是誓不罢休，而那种攻击却像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对方如同隔绝在外的旁观者。
　　程纾看得出来，许清楠根本不在意。
　　他并不将秦岩当回事。
　　只轻飘飘地扬起了手，像是不费什么力气地挣开了那道蛮力，他对再多的注目都置之不理，只理了理领子便侧身而去。
　　程纾似乎看到，许清楠嘴边的那抹笑意。
　　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一种不屑，以及那种，如同睥睨蝼蚁般的高高在上。
　　这样的词，其实并不适合许清楠才对。

　　“这许清楠也是倒霉，怎么偏偏惹上这个混不吝啊。”
　　常云摇头叹气，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上场了。”
　　“常云。”
　　被叫到的人停下：“啥？”
　　程纾将目光收回来，一字一句地说：“你再多休息一会儿吧。”

　　程纾其实并不喜欢打球，正如他不喜欢夏天，热汗淋漓的感觉让他觉得心情烦躁，可现下，心头那种没来由的烦躁却占了上风。
　　或许也是受到了谣言的影响，他对秦岩的厌恶比他想象得更多。
　　“程哥，不是我不信你哈。”
　　常云凑近，讪讪笑着，“这场我们不能输啊。”
　　十一班只有常云一个是校队的，这一回几乎是全靠他一个人担着。
　　“放心吧。”
　　程纾将校服外套一脱，里面的夏季校服还带着崭新的白，他拍了拍额发，意味深长的一笑，“我也丢不起这个人。”
　　话落，他已经收起了脸上的笑，几大步朝着前方走，视线范围内，已经不再有那抹熟悉的身影了。
　　秦岩个子高，长期的练球让他留在日头下的小麦色的皮肤更黑了些，他望了过来，打量的目光直接而大胆。
　　“哔——”
　　球场上下再次热烈，欢呼声从程纾上场后更加响亮。
　　毫无配合的交换动作让手边的球一次次被抢，程纾却始终表现得冷静，不争不抢地走在球场的边缘。
　　比分逐渐拉大，十一班气焰受了挫，而一班以秦岩为首的人频频倒竖拇指。
　　转机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发球的下一瞬，原本还像是守在局外的人突然快速迎了上去，手上的动作很快又极巧，灵活的交换未露出半点苗头，在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程纾已经运着球网对方的篮筐下奔去了。
　　“妈的！防守！”
　　秦岩有些气急败坏，话音随着进入球框的篮球一齐落下。
　　“哔！”
　　裁判倒退着跟跑，做了一个手势，翻上了三分。
　　“艹！防他！”
　　新星崭露头角，终于引起了人注意。
　　程纾不爱打球，还有一个原因是，篮球于他而言，不算有挑战性。
　　球场布局瞬间一乱，程纾下意识舔了舔唇角，抬手招了招，比了个手势。
　　“换位置。”
　　热了场，锐气被磨得锋利，程纾冲那个接球的人一笑，轻松躲过防守拿到了球，脚下的步子轻盈，擦着防守的身冲至篮下，秦岩的阻拦强硬且难缠，程纾只短暂地笑了一声，随后做了个假动作，佯攻片刻却又一跃而起，对方也没想到他敢隔着这么段距离投篮，也根本来不及跳起阻拦。
　　球砸下的声音乍然。
　　“可以啊兄弟。”
　　秦岩发了个响指，还没说什么教练又吹了一声哨。
　　一个篮球掌握在不同的人手中，发出的力却各不相同。
　　程纾用手背碰了碰额面上的湿汗，轻轻“啧”了一声，有些不太耐烦了。
　　他的眼眸里沾了夏季的热意，专注却又显得散漫的扫视着整个球场，篮球在他的手中前后不停地拍着。
　　秦岩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动作，对视的瞬间，程纾突然轻笑一声，下一秒就突然加快了脚步，速度极快地冲了过去，看似正面交锋，却在临近的刹那偏过了身，借着瞬移的动作离开，根本等不及跨到篮下，背对篮板，托着球用力一抛，篮筐再次摇晃。
　　太阳西落，晚霞余晖印了半边天空，在哨声吹响里，程纾与三楼走廊里的那个人对视。
　　许清楠不知在那里看了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