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燕岛纪事》舒淼淼

34、女人是祸水

　　剑果然是张议潮给的，递剑的是朴总管，水龙多少认识他一些，而后就是一场意料之中的恶战。

　　其实，水龙知道，自己根本赢不了鬼蝙蝠——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从鬼蝙蝠被逐离莫燕岛那刻开始，自己就再也没有碰过剑。

　　其实那次的曲折复杂谁也说不清楚，但是结局却是简单明了的——只是自己轻轻的一指，所有就成了定局，虽然自己当时没有说谎，的确，自己看得清楚，从师父书房里走出来的人就是鬼师兄。
　　甚至，还记得那天迷朦的雨，好像起雾一般，只是江南梅雨时节独有的细腻。

　　多少年了，水龙始终认为，那是一个遗憾，也是心底的亏欠——鬼师兄离开的时候，没有一个字的埋怨，虽然，师父砍去了他的右手。
　　曾经想沿着那条浓浓的血迹追出去，最终还是没有，水龙觉得自己始终没有那样的脸面……。

　　“师娘，我真的不知道师父那时候问我看见谁从书房出来是这样的意思，否则，或者我……。”隐忍不住，想要发作的时候，也能有自己的述说。
　　“小淼，你知道这样的结果又怎么样呢？你会对你师父撒谎么？”
　　“我……。”
　　师娘的劝慰轻轻淡淡，却让水龙至今记得清楚。

　　麻木的感觉让人不知道对错，师父的书房是所有人的禁地——这一点，在所有弟子在入师门的第一天都被交代得清楚——只是，无论如何，自己不相信鬼师兄会做出伤害师父的事情。

　　大敌当前，旧事纷扰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加上强行冲破穴道引起的内力的异常翻涌，水龙招式上的勉强支撑渐渐明显。

　　“你这样可不行，”鬼蝙蝠嗤嗤的怪笑，“看来，你今晚真的预备被我杀死啊，哼，不过我还以为，你坚持在莫燕岛帮着师父送终，他能教你几招新鲜的压压箱底，看来，最后，你也不过如此，水龙。”
　　“不过也是，你若是神通了，又岂能被秦臻那个小人给赶了出来，说到底，和莫燕岛上别的人比起来，我还是觉得你稍微地道一点，虽说，那一次，是你在师父面前指认了我。”

　　招式间，鬼蝙蝠断断续续的说着，剑上的力道却一次比一次更加凌厉，水龙喘息急促，只觉得腹中渐渐无一丝可用的真气，应变的速度也是越来越慢。

　　下一秒，似乎胜负已分，因为，水龙看见了自己的血——剑来得太快，血也是汹涌而出，还没有感觉到疼痛。

　　觉得瘫软的一瞬，水龙想到的不过是阿淼他们是不是逃得足够远了。
　　却没有倒在雪地上，因为鬼蝙蝠狠狠抓住了自己沾血的衣襟。

　　“所以说，女人都是祸水”，这是鬼蝙蝠没有来由的开头，明明是恶狠狠的语调，却说得很小声，“你竟没有练《长生诀》！你怎么可以一直把《长生诀》带在身边，却没有去习练，就这样，你还想和秦臻对抗？”
　　“鬼师兄，我真的不知道《长生诀》是什么？我从来没有听师父说过。”
　　“闭嘴，小淼，你听我说完，我没有太多时间和你唠叨，”
　　水龙微微一怔，因为曾经以为这一辈子再不敢想鬼师兄还能亲切的叫自己小淼。

　　“我知道，小淼，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失掉的那条手臂和你有关，被驱逐也是你害的，你怎么不稍微再多想想！”
　　“师兄，我真的不懂，师父那次真的错了……。”
　　本来是一场重逢的对话，恨爱情愁在多年的郁结好像在下一秒就能够迎风而解，可惜，这个世界永远没有那么多时间……。

　　水龙话还未说完，高高的院墙外却呼啸带风的被扔进来一件东西，打断了俩人的话头。
　　变故已经足够多的夜晚，每个人本来应该习惯任何形式的突如其来，只是在看清楚的那一秒，水龙感觉自己体内所有的血在一瞬间就郁结凝固——这个被扔进墙来的可不就是刚才带着阿淼离开的陆风么！

　　只听墙外有人大笑了几声，朗声说道：“鬼蝙蝠，我就说你不顶用吧，折腾了半天，连个中了毒的娘娘腔都没搞掂，若不是我过来帮你兜底，今日我看你怎么向主公交代。”
　　话音刚起，人已是形随声到，只见墙外蹦来一位身形九尺开外的和尚，和尚脸上笑嘻嘻，浑身抖着肉，雪地冬天更是只披了单薄的坎衫，大大的肚腩外露着，像极了一尊笑脸弥勒佛。

　　却说这个胖和尚体形虽是巨硕，却得像被鼓足了气的气球，落地轻盈，可见功夫极好，立直站稳时，嘴里的话才刚刚说完，眼睛仍是乐呵呵的眯成一条缝。
　　再看和尚手里，拎着一个泪眼小姑娘，不是阿淼却是谁！

　　“用不着你来教训我！”鬼蝙蝠斜眼冷笑，满脸不屑。
　　“不要和我嘴硬，我却问你，你打算如何向主公的交代？”和尚也不生气，却一旁拊掌大笑。

　　“根本没有人配当我的主公，哼，我鬼蝙蝠可从来没有承认过谁能够当我的主公。”鬼蝙蝠傲然一身。
　　“幸好，幸好，主公早就怀疑你的忠心，才让老衲守在墙外，要不还真让你阳奉阴违的把人放了出去。”和尚依旧是庆幸开心的表情。

　　“哼，弥勒，你不要太看得起自己了，我今日在这里便是想放谁就放谁，就算你把人抓了回来，我也一样有本事让你把人放了回去。”
　　“鬼蝙蝠，我只听主公的，你叫我放人，我可不会理会你的。”
　　“听？”鬼蝙蝠仰天笑，“杀了你，你便什么都不用听了！”

　　语音刚落，飘然黑影动，剑光寒闪，鬼蝙蝠招式已发。

　　“咦？鬼蝙蝠，你真的敢和主公作对，难道你也想要《长生诀》，只是这个女娃娃身上没有《长生诀》，我刚刚可是把这个女娃娃的里里外外都翻看了遍，除了女娃娃的皮肤好一点，哈哈，啥也没有，只怕《长生诀》还藏在别处呢。”和尚微微侧身闪过剑气的锋锐，哈哈大笑，显然并不慌张。

　　弥勒和尚的话说的再明显不过，再看看被他夹在腋下的女娃娃更是泪涟涟。

　　“切，看不出来，你还是一个花和尚！”只听见声音，没有再能看清楚鬼蝙蝠的动作，只见弥勒和尚周围一片黑影浮浮。
　　几十个回合下来，弥勒渐渐没了多余的话，也再不见笑声，只是全神贯注的应战。

　　俩人战到酣浓时，却听旁边有个冷冷的声音，缓缓说道：“把她放下！”
　　只是，弥勒和鬼蝙蝠都知道此时正是战到关键时刻，无论谁稍微分神，便可能落到下风，所以，俩人都不为声音所动。

　　哗啦啦一阵脆响，锁链如电，来势汹汹，直扑纠缠在一起的弥勒和尚和鬼蝙蝠。
　　不容多想，鬼蝙蝠和弥勒都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侧身各自弹开防御。
　　紧接着又一声哐啷啷巨响，鬼蝙蝠确定自己看了一个粉衫身影的闪动。

　　等到尘嚣安定，形势再明朗之时，只见水龙手持断剑，仰脸站在弥勒面前，显然刚才的急招正是来自他——而刚才那声巨响却是因为攻击的招式太过刚猛，而剑本来就是淡薄的兵器，强力遭遇上弥勒厚重的金刚护腕，不可避免的咔嚓断成两截。

　　看着血顺着水龙的虎口丝丝流下，鬼蝙蝠总觉得现在这样有点不正常——莫燕岛的功夫根本不是如此刚猛的路套，而且，只有剑术的初学者才会犯自毁兵器的低级错误。

　　“放下她。”水龙的神情恍惚。
　　“哼，我凭什么听你的，就凭你手中那把断了的剑柄？”弥勒嘲讽。
　　“我说……，放下她。”水龙深深吸了口气。
　　“哈，你说说看，我怎么可能对鬼蝙蝠的手下败将言听计从。”弥勒侧目。
　　“好吧，你没有机会了。”水龙说着话，不躲不闪，手却直直的抓向被挟持在弥勒腋下的阿淼。

　　使出这样绝对张扬的动作来夺人，如果不是因为双方实力相差太多悬殊，绝无可能成功。

　　弥勒听过莫燕岛的传说，也知道鬼蝙蝠和水龙都曾经是莫燕岛的人，多少对俩人都有些忌惮，但是他与鬼蝙蝠曾经切磋过几次，虽然知道自己赢过鬼蝙蝠是万般难，但是，他也大概清楚，鬼蝙蝠要胜过自己也绝不容易——何况，即使是鬼蝙蝠，他也绝不敢用这样破绽百出的出手来向自己要人。

　　毕竟是老江湖，弥勒还是小心的，他一手护住要害门户，一手直击对方的天门，只想着这一击就足够取了对方性命。

　　动作都应该是很快的，如同头脑的反应，如同多年的江湖直觉。
　　带着血腥味，弥勒明明看见，只差一分毫，对方的天灵盖就要在自己的重击之下变得粉碎。

　　水龙没有躲闪，只是静立在原地笑了，冰冷的笑容，他缓缓伸出了一只手指——纤细修长的食指，只是在击下的掌心轻轻画了一个圈。

　　没有人想得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就连鬼蝙蝠也没有见过的招数。
　　弥勒却好像中了邪，从击出的手臂到庞大的身躯身子随着水龙画的那个圈腾空而起，伴随着噩梦般的骨头寸寸断裂的嘎崩响，重重摔了出去。

　　等到一切让人回过神来时，水龙已经抱着阿淼站在原地，而撞上院墙滑下地面的弥勒好像一块被遗弃的腐肉，已然没有一丝生机。

　　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样的诡异——冷风凛凛的院落中，尽管下雪的天气已经结束，但是很显然，冬天才刚刚开始。

　　鬼蝙蝠侧脸认真看着紧紧抱住阿淼的水龙，许久才缓缓的说：“长生诀么，咳……，所以说，女人都是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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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的话：最近更新先试试两天一更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坚持下来^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