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燕岛纪事》舒淼淼

22、生命的选择

　　如果一定要在阿淼和自己的生命之中做出选择的话……？
　　水龙淡淡的笑，形势根本容不得自己想那么多吧。

　　阿淼瞪大了眼睛，水龙的鲜血……，这一切是真的么？
　　为什么那明明对准自己咽喉的长剑，会最终结结实实的插入水龙的胸膛？

　　三位蒙面敌手显然也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

　　“剑上原来还有毒，看来真的是志在必得啊，”中剑的少年挣扎着重新站起来，冷冷的笑。
　　没有人回答，少年胸口的白衣被黑色的血染成了一朵奇异的花。
　　中了毒的少年，死亡，应该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

　　“龙哥哥，”一旁圆脸少女发出的声音带着惊恐的颤抖。
　　少年的脸渐渐的温暖起来，带着柔柔的笑，侧脸朝向少女：“没有关系，不要担心……。”
　　“可是……，”女孩紧紧抓住少年的臂膀，眼泪已经不受控制。
　　“傻丫头，不要瞎操心。”
　　少年重新闭上双眼，显然，毒发的痛苦已经开始折磨他。
　　杀人者小心的围成一个包围圈，搂着女孩的少年是他们的圆心——猎物已经中了陷阱，有经验的猎人总会先等猎物耗尽生命再收网。

　　带着金色的阳光遍铺庭院的每一个角落，西北的风残酷得连春天都不带一点点湿润，沉寂得如同地狱一般的对峙，没有人能够在其中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可以问一个问题么？”少年的声音沉静。
　　“……。”没有人敢分心回答。
　　“你们这次来的任务是什么？”少年自顾自的说出了自己的问题，脸上尽是平静。
　　“自然是杀了你们两个，”三人中有人回答，声音沙哑。
　　“杀了我们……两个么？！”少年喃喃的重复着得到的答案。

　　然而一瞬间，少年慢慢的睁开了双眼，突然张狂的笑了起来：“是蛊毒么？你们用的是蛊毒？”
　　“是啊，怎么，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吧。”有人残酷的笑着。

　　少年低头看着怀中的少女，伸手轻轻替少女抹去眼边的泪滴：“不是让你不要害怕么？”
　　少女望着少年沾满鲜血的白衣，放声大哭起来。
　　“傻孩子，哭什么？”少年宠溺的轻轻拍少女的抖动后背，“你看看，今天的桃花开得这么漂亮，事实上，……，托这些人的福，离开莫燕岛之后，我很久没有见过桃花的美丽。”
　　干燥的风拂过每一个人的脸，掠夺着它能够带走每一滴水份，粉白色的桃花瓣随风飞舞，纷纷扰扰的围绕着白衣的少年，少年迎着太阳慢慢扬起脸，看着老桃树带着沧桑的枝桠上绽放的万千梦幻，表情里更多是渐渐冷漠的温柔。
　　“你们有觉悟了吧？”少年缓缓的开口，“现在桃花的颜色很漂亮，可惜，很快就要被你们的血染脏了……。”
　　少年笑了，环看着围绕自己的杀人者，眉间尽是轻蔑的笑，透过桃树枝叶的阳光把树下美丽少年的眸子染成了金色。

　　升腾的杀气让形势瞬间逆转，原来的猎杀者转眼间却成为猎物。
　　“撤！”蒙面人中有人下命令。
　　然而，没有那么容易，撤退的指令尤在耳边未冷，说话的蒙面人已被拦腰截成两半，断裂的身躯狰狞的在地上徒劳的挣扎着。
　　另外两个见逃离已然没有机会，便齐齐攻向少年保护的少女——很显然，那个少女没有丝毫的功夫，而少年为少女解围之时，两人中必然有一个能够找到离开的瞬间机会——围魏救赵在此时不失为一条脱身的好计。
　　“哼，”少年冷笑出声，“柿子挑软的捏么？只会更加……激怒我而已。”

　　阳光照耀着滴着新鲜人血的银色锁链，闪闪烁烁的金属围绕如白昼的星星般美丽。
　　水龙狠狠的收紧锁链，两颗头颅随着颈脖喷涌而出的血流飞向空中，雾一般的血滴带着沙沙声喷在斑驳的老桃树上，把淡色的花朵染成诡异的暗红。
　　瘫坐在地上少女被杀人的场景吓到忘记了哭泣的声音。

　　“阿淼？”
　　温柔的声音似曾相识，呆坐的阿淼恍惚中慢慢的抬起头，眼前的白衣上的鲜红如同刚才空中的血雾，阿淼张了张嘴，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阿淼？”
　　眼前人淡淡的笑着，对着自己缓缓伸出手，似乎想把自己从冰冷的土地上拉起来，然而，四肢都是麻木的，没有办法移动分毫。

　　“阿淼……。”
　　这次的声音带着轻轻的叹气，他慢慢的蹲下身，认真的看着自己的眼睛。好想哭，好想哭，但是却忘记了怎样哭泣。
　　那么，两眼中滑落的冰冷是不是自己的眼泪？

　　“阿淼，不要哭。”
　　抚着自己脸庞的手带着体温，他的笑容带着无奈，但是目光却带着迷惘的痴迷。

　　“对不起，没能好好保护你到最后，我以为自己可以做得到的，……，不要哭，那个蛊毒至少让我再次看到了你，我曾经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了……，我很开心，真的开心……。”
　　他双手托着自己的脸，目光中闪烁的光彩从来没有见过。
　　“对不起，最后竟是这样……，”他喃喃的说，轻轻的吻上自己的唇。
　　暖流随着温柔的吻慢慢的渗到阿淼的身体，身体变得柔软，阿淼觉得晕眩，闭上双眼，心底的情绪突然希望这一刻不要停止。

　　然而，身边的他却慢慢的倒下，唇边渗出的丝丝血迹让阿淼心惊。
　　“龙哥哥？龙哥哥？你不要有事啊……”阿淼使劲抱着水龙摇晃着，然而，火热的躯体依旧毫不留情的慢慢冰冷下来……。

　　虽然迎娶了新王妃了，沁香园仍是河西王府最为冷清的园子——新王妃并没有入主这片奢华的庭院，孤独而空荡荡的江南风光因为寂静而显得苍白，自从上次王府的神秘舒姓贵宾离开这个园子，沁香园重新被王府封锁，除了日常的维护和打扫，没人被允许进入这片园子，所以，纵使风光无限，由于失去作为王妃寝宫的期盼，这片园子的没落是被王府所有明眼人断定的了。
　　然而，打扫园子的小丫头的一声尖叫，打破了这里的尘封如土……。

　　绝美的少年，苍白的脸，冰冷的躯体被人整整齐齐的放在沁香园的庭院石桌上。
　　没有人知道是谁放的，因为这里本来人迹罕至。
　　而看着少年脸的河西王却恍如隔世。

　　“王爷，舒公子还没有死，所以，请您……。”朴总管小心的看着主子的脸色。
　　“那医生们怎么说？”
　　河西王的问题并得到没有回答，不见回答的河西王转身看见的只是满地伏身请罪的王府医生。
　　“如果你们救不了他，那就一起陪葬吧。”河西王的话音很轻。
　　“王爷，其实舒公子的情况……。”朴总管跪倒想替医生们求情。
　　“这个问题不用争辩，我不会改变的。”
　　年轻的王爷缓缓坐在少年的床沿，伸手缓缓探向少年苍白的脸，然而，最终又中途把手放下，沉沉叹气，急急站起，扭身迅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