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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番外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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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晚风真的死了。
南岳国本就痛失宰相,如今连继宰相之位的唯一的儿子也死了。
其父萧炀,本是皇帝的堂亲,谢晚风原名萧珏,算来也是姓萧的皇室中人。
因此,他的葬礼是按照皇家王公的规格来安排的。
谢昭很清楚,因为她亲眼看到了谢晚风的尸身被送进棺椁,葬在皇家陵墓。
所有京城的百姓跟着灵车护送,琼花满地,一颗雕刻繁复花纹的润玉镶嵌在棺盖上,以全他琼玉无暇公子之称。
当日奠礼之上,太子萧庭晔找到了谢昭。
他既是谢晚风的堂亲,又是谢晚风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观之神形,亦是憔悴。
岳陆双绝失了一绝,便再无此名。
“公主”,萧庭晔靠了过来,低声唤了一句。
他从贴身的袖袋中掏出一物,在手中展开。
是一封信。
“公主,他曾托我去调查情报网之事,我已查明,是吴越余党所为,吴越虽败,但南岳三皇子还在,他们那些人依旧没有放弃夺权之谋。”
萧庭晔将信递给谢昭,说道:“我们在房间火盆中查获了一些还没有烧干净的信件残留,这些……应该是他和你之间的,还是物归原主比较好。”
殿堂四处都填满了纯白色的扎花,苍白的烛火在谢晚风的灵前轻轻颤动。
谢昭没有拆开信,她只是把信接过来爱惜地放进了怀中。
一年后。
三年一度的凉国大朝会如期举行。
参会的烫金请帖千里迢迢从凉国寄到千茶山,送到谢昭的手里。
她如今已恢复凉国七公主的身份,这种举世瞩目的朝会盛事自然不能少了她。
“吴疾!”谢昭放下请帖,朝外面叫了一声。
不多时,吴疾走进屋内,他穿了一身干农活的打扮,腰间却极为不搭的别了一把剑。身上还带了些清晨的潮气,迎面袭来一阵茶香。
谢昭闻着熟悉的香气,恍惚了一下,又看到吴疾的穿着,刚入口的茶差点喷出来,笑骂道:“你这是副什么打扮,是我给你的月银不够花么,竟然沦落到去采茶?”
吴疾挠着头尴尬一笑,说道:“公主说哪里话,这不是见咱们山上的茶都熟了嘛,那些茶农忙得很,我反正闲着没事做,就去帮个忙。”
谢昭了然点点头,“嗯,那倒是,从前那些祸乱搞事的死的死散的散,眼下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太平盛世。”
“对了,既然你去帮茶农采茶,不如也研究研究这种茶的技艺,千茶山这么多地,分出来个几亩的,咱们自己种茶吃。让之羽闲的时候和你一起,她天天待在太子府里,竟也不嫌闷得慌。”
“太子妃啊,怕是不行……”吴疾有些为难的摇头,“公主难道不知道吗?太子妃前些日子刚诊出来喜脉,太子看的紧,哪里能出来跑动。”
“啥?”谢昭一惊又喜,咧着嘴露出一排白牙,“之羽已经怀孕啦!看不出来啊,这二人平日里不怎么着调,正事儿上倒一点不拖沓,速度竟然这么快!”
魏之羽和萧庭晔本就关系很好,又在南岳国反叛之时生死患难,去年十二月份的时候二人就喜结连理。
没想到这才过去五个多月,竟然就已经怀孕了。
谢昭其实没有想到魏之羽会选择这样一条路,太子早晚会继承大统,后宫不可能只有她一人,她那样的脾气,随性肆意,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忍受得了。
“哦对了,说起正事儿,我差点给忘了,凌雪刚刚送过来一封请帖。”谢昭拍了拍脑袋,把桌子上的烫金请帖扔到吴疾手上,道,“你也闲不了几天,凉国大朝会快到了,咱们收拾收拾启程去凉国,大后天就出发吧,许久未出远门,咱们早点走,沿途还能看看风景。”
“哎!好!”吴疾眨眨眼睛笑着,眼睛里竟然有点晶莹。
自从公子去世之后,谢昭就一直提不起劲,不管干什么都恹恹的,一直到太子和魏公子大婚才有些改善,其实他们二人这么着急的结婚,也抱着冲冲喜的念头。
眼下见谢昭这么积极的要去参加大朝会,看来是真的放下公子了。
他打开请帖细细看了几遍,又小心翼翼的合上,问谢昭道:“公主,我们这回都谁去?”
这回?
谢昭被问的一愣,随即掩去眼中的情绪,笑了笑,“莳花在宫里忙着公务恐怕没时间,剩下的都去吧,你、凌雪、风定,还有肆月,和上次一样。”
和上次,我们初见的时候,一样。
*
“来来来,吴疾,凌雪,你们且说说,当今凉国、北晋国还有南岳国的这三位国君比较,谁更胜一筹?”
马车里面温暖,谢昭一笼衣袖,在小桌子上并排摆上了三杯还在徐徐冒着热气的清茶。
本就雪白的手腕,被宝蓝色的纱裙衬得更加白皙。
她长发随意簪在脑后,额角发丝落下,平白添了几分随性。
大又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锁定道吴疾身上,“吴疾年长,你先说。”
被点名的吴疾梗了梗脖子,有些为难,“公主,妄议君王,似乎不大好吧……”
而且说一个就算了,谢昭一点就点了三位国君,还要比个高低,这让他如何评判?
“瞧你那怂样儿,天塌下来我顶着,你怕什么?凌雪你说!”
“额。”凌雪顿了顿,低头琢磨了一阵,说道,“自是南岳国的国君更胜一筹。”
“你可不要因为自己是南岳国的人,就向着南岳国国君哦。”谢昭伸出一根青葱食指点着凌雪。
“没有没有!”凌雪连忙摆手,说道,“公主您看,如今凉国国君和北晋国国君都是新上任的,执掌皇权的年限都不如咱们老国君时间久,而且论起年纪经历这一块儿,也不如咱们的老国君,所以凌雪认为,还是南岳国的国君更胜一筹。”
谢昭一边“嗯”一边点头,“有理有据。”
“我和她的想法一样!”吴疾见凌雪说完了,连忙插嘴。
“呸,你抄作业。”谢昭不屑。
随即谢昭喝下一杯热茶,摇头晃脑的又接道:“既然你们都说南岳国国君更好,那我偏要和你们的意见不一样。”
“且看那凉国曾经的八皇子,自从夺下皇权以来,凉国于财力这一方面的优势就更加突出了。他是个很聪明的人,而且极其擅长扬长避短。他很清楚凉国在兵力上是块短板,于是他就努力用金银与四周各个国家谈判。你们看这才短短两年,他就已经与邻国签下不少互惠互利的条约了,于自己于百姓于国家,都是极好的。”
吴疾为谢昭又斟了一杯茶,说道:“自从知道他是北晋上任国主的儿子之后,我就一直不看好他,而且还一直以为此人一定会帮着北晋国吞噬凉国,却没想到他最后会留在了凉国。”
一提到李宏烨,谢昭面色就有些冷,她冷哼了一声,说道:“哪里的皇权不是皇权?先不论他到底还念不念着血浓于水的亲情,即便他追随了李宏烨,李宏烨那样的人,又岂会让他儿子这么早就登上皇位?”
“八皇子算的很清楚,他知道自己可以要什么不可以要什么。李宏烨这个当父亲失职的地方,凉国的先皇却是一分不落的全都给予他了。只要他不残害皇室中人,对百姓负责,能够给国家带来安定、富有、祥和,那他就是一个好皇帝。”
吴疾和凌雪了然的点点头。
“咱们再来说道说道这位北晋的新晋小君王。”谢昭抿唇笑了笑,“你们可别看他年纪小,这位也是个明主。想当初安平城围困那一战,凉国腹背受敌,我为了能速战速决,就想到去火烧他们北晋国的粮仓,逼他们北晋军上战场与我们殊死一搏。”
吴疾和凌雪听到安平城围困,眼睛一亮,这可是谢昭第一次和他们讲起那一战的事情,纷纷支着耳朵仔细听她道来。
“那日夜深,我安排了人声东击西,本想着安防军会被调走,没想到半路被硕王给拦了下来,我蒙着面还和他打了一架。我当时都以为此事就要不成了,却没想到硕王见到是我之后,立刻就收了手。”
吴疾点头,“这是自然,众人皆知硕王爱慕公主啊!”
谢昭白了他一眼,侧身对着凌雪继续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并没有扑灭粮仓里的大火,甚至还杀掉了所有守仓的军备。”
“什么?”凌雪一惊。
“他竟然杀了自己的人?”吴疾连忙凑过来。
谢昭大力的点了两下头,“没错,当时我怕此事被传开对他不利,便没有告诉大家,如今他已成君王,便也没什么好瞒的了。”
“除此之外,他还放了我分到北城门的突袭军队进城,轻而易举拿下北城门不说,还直捣北晋军的老巢,也算是不费一兵一卒,倒是让我枉为那么多年的主将,临到头来,攻个城竟还依靠了外人。”
“所以,那时的硕王竟然背叛了他的父王?”吴疾忽然反应过来这层伦理关系。
“恐怕他早就背叛了。”谢昭搓着下巴,“虽然我并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但至少他对他这个父王是失望透顶了的。他其实会武功,但却一直隐藏不露,甚至连曾经身为江涣的我都不知道。”
窗外一阵风吹过,谢昭拉开帘子,望向马车经过的一片碧绿色的湖水,湖边柳树垂地,根根纸条落进水里,随风飘荡着。
硕王在城门楼上对着李宏烨最后的那一问,恐怕是给他父王最后的一次机会。
【“父王,放弃吧!您回去继续做您的君王,儿臣也不再日日混吃等死,好好辅佐您,我们向诸国承诺二十年不再开疆扩土,一起还北晋国一个太平盛世好不好?”】
【“父王!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若当时李宏烨没有临时改变主意,他答应了硕王的要求,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谢昭微微笑了下,自顾自的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李宏烨若是不反悔,那他就不会是李宏烨了。
而且硕王恐怕早就已经料到知道李宏烨的答案了,甚至早就安排好了以后的路。
脑海中忽然闪过硕王的脸,他登基大典之时,谢昭也在。
并且在大典当日的前两天,她喝醉了酒在宫里乱逛,不小心撞见了宫里的御医,急匆匆的,直奔硕王寝殿。
她怕有岔子,就偷偷跟了过去。
躲在寝殿之外,她竟然看到硕王的右臂和胸口处,各有一道伤口。
甚至那伤口形状和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
酒醒之后,她才猛然想起,自己右臂上那一道剑伤,是那日火烧粮仓之时硕王划伤的,而胸口那一箭,也是李宏烨夺下了他手里的弓刺伤的。
这两个伤口,都和自己有关,也和他有关。
是个痴情的孩子,却努力错了对象。
不过好在,杨婉婉一直跟着他,听说等他及冠之后就会被封为王后,倒也圆满。
放下帘子,谢昭对二人总结道:“你们看,今日的北晋王年轻有为,凉王英明果敢,他们二人比起老谋深算的南岳国皇帝来说,可一点也不逊色。况且北晋国那些不老实的基本死的死灭的灭,北晋王可以放心大胆的培养自己的势力。凉国的臣子从古至今都尽忠尽责,如今跟了明君之后更是,那些个不大重要的往事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的没有再提过。”
“反观南岳国,三皇子尚在,余党根深蒂固,难以彻底拔除。过不了多少年,太子和三皇子之间势必还将再有一战。”
“到时候,可就苦了之羽咯!她那个性子嫁给谁不好,偏偏要嫁太子,这一世纷争惊险万分,恐怕是躲不过去了。”
说罢,谢昭摇了摇头,将桌子上那三杯茶一一饮尽。
*
“公主,休息好了吗?咱们得上路了,眼看着要下雨,必须赶到下一座城里。”吴疾走到谢昭边上,见她正无聊的拿这树杈胡乱扒着火焰。
火焰明晃晃的,飞舞在谢昭的眼睛里。
三年前,谢晚风便是在这里坐在她的身边,唤了她第一声昭儿。
旧路重新走,倒是唤起了许多许多和谢晚风的回忆。
比如她第一见谢晚风,还当他是位神仙,浑身上下白的透亮,身体四周好像还散发着微微的柔光,俊美的简直不像凡间男子。
比如马车一颠,她不小心跌进了谢晚风的怀里,那姿势,简直不堪入目有辱斯文,可偏偏是这个姿势,让谢昭知道他也是个会害羞,会动情的凡人。
比如岳阳城内,她撞见元楚媖的冤魂,莫名其妙哭了一整晚,第二日一醒来,便看见身侧那张如雕如画的脸庞,她还记得他的轻轻的呼吸,还记得他身上像白茶一样淡淡的令人安心的香气。
回忆太多,数不过来,涨满了她的脑子。
她无时无刻都在祈求上天能再眷顾她一次,将谢晚风还给他。
他那么完美、优秀,那般善良、温柔的人,不应该在他这么年轻的时候就被夺取生命。
凭什么?没有理由。
她情愿用自己,换回谢晚风。
“公主?”吴疾见她发呆,又叫了一声。
“啊?什么?”谢昭突然回神。
“该启程了,快下雨了。”
谢昭抬头看了看天,的确有些阴沉,就连空气都沉闷了几分。
她点点头,说道:“妥,走吧。”
蓝色纱裙垂在脚踝旁,金丝线盘上藤蔓花边,金色盘扣腰带勾勒出极好的腰身,她这两年倒是发育了不少,心形的领口开在胸前,甚至还带上了几分成熟的味道。
地上石头多,她一边提着裙摆,一边仔细看着路,向路边的马车走过去。
忽然听见凌雪的声音从不远处的马车边上传过来,语气不善:“你这人是谁,偷偷摸摸在这里想做什么?”
谢昭循着声音望过去,正看见一个长身玉立的白衣男子,立在马车的旁边,他微微伸头朝马车里面看过去,似乎是没看到想找的东西,有些失望,摇了摇头。
见凌雪问了过来,微微侧身面对凌雪,向她颔首一礼,“误会了,在下想找一人。”
他声音清明有磁性,忽然和记忆中的那个声音重叠在一起。
谢昭一怔,快步走了几步,又猛然顿住不敢靠近。
她张张嘴,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总算问道:“公子,找谁?”
那白衣听到声音微微侧头,随即缓慢的转了过来,面对谢昭。
这人身形高瘦,长相清隽风骨,举手投足之间满是贵气,还带了几分书卷气味,他眉毛长且浓,如墨隐入鬓发之间,一双深棕色的眼睛似盛满星空,正中的鼻梁又挺又细,双唇微薄,嘴角含笑。
长得极好看,却不是谢晚风。
提到喉间的那口气突然散开,谢昭轻轻吐出来,恢复了如常的面色。
却听那人淡淡说道:“苍狗白衣俱昨梦,长庚孤月自青天,不知姑娘如今还寻长庚星吗?”
“在下谢无瑕,初见姑娘,这厢,有礼。”
“……”
四下忽的一静,鸦雀无声。
谢昭愣在原地,手中提着的裙摆骤然落下。
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
袅袅许久,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一抹蓝色狠狠撞进白衣怀中,一声带着哭腔的怒吼自马车边传出来:“谢晚风!你大爷的!你还知道回来!!!”
“嘘,昭儿怎可对先皇不敬?”
……
岳阳城客栈。
谢晚风将谢昭抵到墙上,修长的手指沿着细嫩的肌肤霸道的伸进宝蓝色纱裙衣摆。
似乎觉得不够,又极快的褪下了那个碍事的滚金腰带。
他压着面前的人,霸道的侵袭到她的耳后、眉间、眼睛、鼻尖,最后攻略那双柔软的樱唇。
细细啄摩着她的轮廓。
在脸上流连了许久,随后一把将她抱起,又拥到床上,纱幔挥手落下。
宝蓝色的纱裙被无情的扔了出来。
忽然有什么东西随着衣服落在地上。
原来是一年前因为情报网被破坏,那些没有寄出也没有收到的,谢晚风的信。
被火烧的残破不堪。
但其中有一句话特别清楚。
是谢晚风极为工整舒朗的字迹。
上面写着:“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在这行字的下面,谢昭后来也追加了一行。
歪歪扭扭的,却能看出来字体的主人在试图努力写好。
她写道:“春上百花冬观雪,醒亦念卿,梦亦念卿。长庚啊,何时归?”
“昭儿,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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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的第一篇古言!
完结撒花!!!!!!!
开心!!!!
小小答疑一下,谢晚风的原身真的死了,虽然很可惜,但私以为,谢晚风当是属于江涣的,也就是萧珏和元楚知。而新的这具身体大家放心,年纪比原身小而且更健康,可以更好的陪伴谢昭后半生。或许一开始的互相吸引是因为外表,但他们的相互救赎让彼此成为唯一。以后的日子可能还会遇到各种磨难,但经历过这一段奇幻人生的两人将拥有不惧任何困难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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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把前夫睡了就跑》正在更新中,宝儿们请移步上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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