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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 67 章 ...

  •   人都散了,茶也凉了,一切都尘埃落定。

      溥跃一出门就张开自己的外套把赏佩佩裹住,高挺的鼻梁是温度计,英俊的面容埋在她颈窝里测量她的体温。

      赏佩佩不冷,她穿得很多,何况兜里还揣着正在发热的暖贴,冬日刺目的阳光里,她反手抱住溥跃的腰,以身体做软尺丈量着他的身形,嘟囔了一句“想你了。”

      就在这区区五分钟,她的思念如草长莺飞。

      溥跃鲜少有这种被赏佩佩主动亲昵的待遇,他唇角卷着笑,在她唇瓣印下一吻,松开她身体,狡黠地问她:“想我哪儿了?”

      每一寸皮肤,每一丝精神,赏佩佩爱他的全部,以后也会用很久的时间去思念他的全部。

      踮起脚,赏佩佩贴着他清瘦的面颊,清透的虹膜里有雾蒙蒙的娇媚,“想你在白天对我做晚上才能做的事。”

      赏佩佩的回答大胆出位,溥跃愣怔片刻喉结滚动,全身都在滚着沸水,意念骤起如晚风不能压制,松开她的肩膀,溥跃立刻握住她的手跑到路边伸手打车。

      期间眼睫哆嗦,甚至需要打火点烟才能克制冲动。

      而赏佩佩就抿着笑,歪头靠在他的肩膀,欣赏他的急躁不堪,欣赏他的欲念深重。

      半支烟的功夫而已,溥跃等得度日如年,酒店门口无一辆空车,他长指干脆灭了烟重新扯着赏佩佩回到大堂。

      这是他们第一次像普通情侣般在酒店登记身份开房间。

      没有羞耻,只有热切,开房入电梯刷卡全凭一气呵成。

      电梯与走廊都留下他们入火漆般缠绕的身影,房间门一关,赏佩佩反客为主,软白的双手用力扯开他腰间的皮带,不等他反应,便直奔主题。

      掌心的温度滚烫黏腻,头顶晃动的光影密集颠簸。

      没人记得时间,也不必挂念,从白天至黑夜,窗外的世界似不复存在。

      只要悉心收好对方急促的呼吸,就可以不在乎未来以后。因为他们在此刻,完全拥有了对方。

      干燥的空间被洒了一床潮湿,等到溥跃枕着赏佩佩柔软的小腹听到她的肚子“咕”叫,才舍得从床上爬起来问她晚饭要吃什么。

      柔软的发丝还在皮肤上残留瘙痒的触感,赏佩佩望着玻璃内溥跃洗漱的背影,轻轻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走?”

      溥跃吐出口中薄荷白茶味道的泡沫,用白色的毛巾擦一把嘴唇,等待热水浸满毛巾的间隙,歪头眯着笑眼问了一句:“走去哪?”

      赏佩佩拎起自己的内衣,不等他为自己擦拭,有条不紊地穿戴整齐,眉眼是与他一样,别无二般的缱绻,“陈先生想你回去帮忙他的生意,好像很急,你何时启程?”

      溥跃眼中有一瞬讶异便恢复了平静,侧身还是笑,“我何时启程?主语怎么是单数,你该问,我们何时启程。”

      赏佩佩立在玄关处俯身穿着鞋袜,再抬头时,她笑得很自然,目光坦然,“我不可能去的,你知道。我在这里有工作,有生活,新的地方对我来说没有那么具有诱惑力。”

      溥跃猜到了赏佩佩的决定,这也是为什么他并没有立刻答应陈老板回越城帮忙。

      他收回目光,仍然有条不紊地拧着那一条温热的毛巾,“好,你不去,那我也不去。”

      赏佩佩不愿意为他远赴他乡,他知道,但他愿意为了她留在东城,三餐四季,细水长流。

      赏佩佩握紧拳头再度放开,今日不同那天,她涕泗横流失控疯狂,她内心如今很平静,面容也是一样,“可是我不愿意你为了我留下来。”

      “知道了你和你父母的过往,我更不可能叫你为了我留在这里。钱对你来说很重要,虽然你现在觉得,我比钱重要,但日子久了,爱情趋于平淡,我就成了阻挡着你和财富的唯一障碍。”

      届时,朱砂痣变成了蚊子血,赏佩佩和她令人厌恶的原生家庭,也会成为溥跃心头的悔不当初。

      “拜托,别让我做那个拖你后腿的人。我不想。”

      情侣不能一起向前奔跑,那么爱情也会在矛盾与拖沓中被磨平。

      她似乎笃定了,他们的爱情无法战胜一切。她可以做他情绪溃散时的菩提树,但他不能做渡她过苦岸的那一叶扁舟。

      溥跃手指还抓着毛巾,关于他和赏佩佩在感情中的错位倒置,他曾经耍过无赖,闹过情绪,尽可能的延缓两人之间的矛盾爆发,但如今,话已至此,赏佩佩心意已决,他不可能重蹈覆辙,再用创可贴去试图挽救已经见底的裂痕。

      那面追求不同的隔阂,始终存在着,没有消失。

      溥跃也有脾气,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再一次低头。

      而刚才一切的疯狂都是赏佩佩给他离别前的镇痛剂。学医的人是不一样,真会治病,连刀切下来都会先为他打个麻醉针。

      灯光在溥跃密实的睫毛下投射出两片蝶状的阴影,水珠滴了又滴,他突然抬头对着镜子里的赏佩佩笑了。

      他的笑是笃定的,也是清冷的,他的话语发自肺腑,失望又讽刺:“你到底还是不相信我。你对我没有一点信心。”

      赏佩佩欲走,手指搭在门把手上,肩膀僵硬了几分,再回头,她不愿意溥跃记住她的哭脸,薄薄的眼皮弯起来,唇角上扬,也是无比灿烂地笑着说:“不关你的事,我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溥跃在溥凤岗出殡的一个月后离开了东城。

      他是在去年初春时回来的,也是在这样一个倒春寒的日子里走的,来时他跟着拖车司机一起拉着他的摩托车跨越了数千里疆土,他们看着沿途风景逐渐贫瘠干枯,车窗外的颜色尽失像季节更替,南方的小司机咂舌摇头喊冷,溥跃却不以为然。

      内心嘲笑着没见识的越城人。

      但走时他坐在赶往机场的出租车的后座蜷成一团,脸色煞白,不住地要求司机再把热风吹暖一点,东城的寒冷突然变得那么无孔不入,他如今更像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根本忍受不住这些刺骨凛冽的风。

      按照当初的计划,他把东翠路十二号的修车店盘给了石头,事情敲定当天,小晨立刻辞去了派出所的临时工,摇身一变,成了店里坐镇收银的准老板娘。

      她和石头商量着,冬天生意不好,来年可以安装个简易洗车棚,等到他们一起攒够了十八万的彩礼钱,就能顺利地喜结连理。

      而溥跃答应交付给赏岳林的那二十万,最终也没能兑现。

      除了父亲过世那几天,赏岳林曾经对他关机的电话进行过狂轰滥炸,后来,他们一家三口再次消失在东城不知所踪,直到溥跃临行前注销了东城的临时电话号码,赏家人也没有再次找上门来。

      溥跃走的那天赏佩佩没来送他,他也并没有通知她。

      这一个月内,他不是没有试图挽回过赏佩佩,除夕那天夜里,溥跃大包小提地上了万达公寓的六楼,可是面对那扇冷冰冰的防盗门,他站了许久也没有伸手去拍。

      隔着一扇门,他给赏佩佩发了一条信息。

      问她今天晚上要不要一起过个年。

      热水杯打翻了,磕掉了把手,赏佩佩在门内踌躇了许久,不知道是不是在寻找拒绝他的措辞,等了几分钟,她才找到委婉的借口说:“我有点累,已经休息了。”

      溥跃盯着这一行字,眼睫发痒,猛地吸了下鼻子,再大着胆子说:“那我明天过来,走之前再看看猫。”

      可赏佩佩告诉他:“不用了,猫已经被好心人领养了。”

      “溥跃,我们算了吧。好吗?”

      这些他在东城的日子里,除了修车外,赏佩佩没求过他什么,所以那天溥跃拎着他买的东西从哪里来又回了哪里去,即便是下楼时,他知道,一抬头就能看到赏佩佩的窗户亮着灯。

      他也没有抬头。

      他和那只猫一样,都是赏佩佩捡起来把玩了一阵,又决定不再需要的东西了。

      既然她的生活里不需要他,那就算了吧。

      溥跃走后赏佩佩的生活意外地度过了一段非常平静的时间,成年人的恋爱本就该这样,好聚好散,不需要太多的撕心裂肺,也不需要太多的彻夜难眠。

      在感情中善于纠缠的一向不是好人,而溥跃没让赏佩佩失望,他从始至终都爱得非常克制,最后分别时,他也尊重了赏佩佩的选择,他知好赖,他无声退场。

      而赏佩佩虽然不舍,但只要知道对方正在全力奔向他的新生活,会过得很幸福就可以了。

      城与城之间的距离,只是一种数字罢了,现在不是以前,一辆马车一封信,现代社会里什么都快, 5G网络应运而生,视频电话广泛普及,面对面更是简单,一架飞机就能载着她去到的远方,只是再强烈的动机也没有适当的理由去伸张而已。

      她没有做好用感情绑架溥跃留在东城的准备,也没有去到越城即刻自给自足的勇气。

      更现实的是,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要选择陈太太口中那种生儿育女从此筑巢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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