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第 39 章 ...
-
窈窕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跪坐下来。
听经能够让人心静。
两个时辰左右,已过午时,有无才停了下来,寺庙中为他们提供午膳。
一炒素藕和一道素菜汤,夏季还未过,此时的藕吃起来也很嫩,脆生生的。素菜汤是室内所种的各种青菜,味道不咸不淡,正合适。
建安寺的素斋虽然瞧着简单,不过味道着实不错。
就连乔燃这个不喜食素的,都吃了不少。
用过午膳瞧着时间还早,几人便四处逛逛,准备消消食儿。
建安寺占地面积广,最西侧是原先的建筑,经历上千年的历史。
东面的建筑和西面的建筑间隔着条小溪,缓慢向前驶去遇见更多的小溪,积水成河,朝着悬崖驶去,便是瀑布。
瀑布水流湍急,似落九天。
最引人入胜的便是寺庙不远处的田地中有一只野生的荷塘。
夏季未过,依旧有不少的荷花盛开,莲叶接天。
遥遥望去,一片碧绿,中间偶有些红色点缀。
微风不爽,荷叶荷花的清香。
“韩兄不妨在临安多玩几天,愚陪你多逛逛”乔燃风度翩翩地摇摆着扇子,嘴角的笑容恰如其道。
窈窕道:“有缘千里来相逢。”
乔燃又道:“无缘对面不相识。我与韩兄倒是一见如故,当得上有缘二字。”
“乔兄说的正是。”
“好,那我就不挽留了,若是到了安南,韩兄可要好好款待款待我。”
“那是自然的了!”
乔燃又问道:“咱俩这样都称对方为兄,倒是不知究竟谁大了?我是腊月初十。你呢?”
“四月初十。”
“韩兄比我大?瞧着不像呢。”
窈窕笑道:“可能我瞧着显小。”
是吗?
乔燃有些怀疑。
“那这声韩兄我该是喊对了。韩兄便称呼阿燃吧。”
窈窕点了点头,“也好。”
“不知韩兄家中可有妻妾?”
窈窕摇了摇头。
乔燃道:“我家中有四位妹妹,国色天香,温婉贤淑,与韩兄倒是相配。”
“咳恩。”绿芯赶紧咳嗽一声,“郎君我们不是说要去祈福树吗?”
窈窕点了点头,也道:“是啊!那便快去吧!”
乔燃偷偷瞄了绿芯一眼,忽然想起今早两人是在一个房间里。
恍然大悟。
年岁小不能做那事,可能做的事也多了。
建安寺的祈福树尤为出名,此处有上千年的历史,建寺之初便在,,历经千年的风雨树枝头上挂着红布条。
站在树下,仰头遥望,这棵树很大,大的让人感觉自己只是树上的一片树叶。
请人领了红布。
红布下面坠着一个重物,使劲向上一抛,便可以挂在树枝上。
窈窕想了想,一如当日放河灯一般,下不了笔。
而其余几人很快就写好了。
有无大师翘着窈窕,并未下笔,拨动着佛珠,淡淡道:“阿弥陀佛,祈福也不一定是为自己所祈。施主,若是下不了笔,可以想想别的。”
窈窕蘸了蘸墨,很快,几个字跃然纸上。
几人站在树下,用力往上抛。
窈窕一下子变将东西抛了上去,抛得很高很高。反倒是乔燃,扔了几次都未扔上去。还有一次,险些砸中了有无大师的脑袋。
有无大师侧身躲过纸条,抓住下落的布条。
“阿弥陀佛。”
乔燃赶紧道歉,然后拿回布条,这次布条很好的被挂在了树上。
微风轻拂,不少的布条被风吹落下来。
被风吹掉的,都是早已实现的愿望。树枝上留下的空地,留给那些还没有实现愿望的人。
这次讲经一共持续两天,午膳过后没多久,几人又去听了经。
忽的一队人马从寺门口过来,刚开始在场的人群有些躁动,纷纷望向门口。
男子风神俊朗,挺拔强健,虽是一袭红衣,却丝毫不显女气。那人手持一把扇子,扇面上画着山水画。
他打开扇子,摆了几下,姿态傲慢。
动作样窈窕不觉有几分熟悉,她看向乔燃,了悟了。
“这建安寺倒也没有传的那本神乎。”齐王轻蔑的瞧了眼。
而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他不慌不慢道:“本王扰了诸位的雅兴,继续继续。”
西戎侍卫穿的都是西戎的服饰,一上来便将他们围住。
“阿弥陀佛,施主,这是要?”有无拨动着佛珠面不改色。
“无甚,听闻有无大师精通佛法。我们西戎也有精通佛法之人,特邀大师前往西戎。”
“贫僧年迈,西戎远在千里,贫僧力不足,怕是要辜负施主的好意了,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建安寺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齐王将扇子一合,发出巨大的响声,声音沉沉,“大师是不愿!”
周围立刻静了下来,西戎的侍卫也摸着武器的手柄,剑拔弩张。
“还请施主不要强人所难。”
齐王怒了,“嘿,你这秃驴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要不是他皇兄敬仰这秃驴,让他以礼相待,他早就将人套了麻袋,运回西戎了。
周围的侍卫渐渐逼近。
窈窕忍不住开了口,“堂堂王爷为难一出家人不好吧!”
“哟,关你何事。你这小白脸站远些。”
窈窕虽然画了脸,但她肌肤极好,格外白皙,青禾上了不少的粉,她还是比其他男子要白上点儿。
再加上她身高不是其他男子那般高,瞧着是羸弱了几分。
“怎就与我不相关,在我禹国的土地上,为难禹国的人。我等怎不挺身而出。”
那侍卫继续上去,想要将窈窕推开,青禾赶紧将她护住,然后将侍卫踹飞。
齐王平日在西戎横行惯了。
他与西戎王一母同胞,不过年龄上相差甚大,西戎王自幼将他当做儿子般的疼爱,养的他天不怕地不怕,一切自有皇兄兜着。
见青禾反抗,只觉自己落了面子。他向一侧的侍卫示意,想将几人抓起来。
此时有人来了。
那人白衣着身,如玉般温润。
“齐王殿下何必为难他们呢。”
徐怀喻朝着齐王拱了拱手,他带着的侍卫将另一侧围了起来,一下子将齐王的人桎梏住了。
齐王恼怒道:“徐怀喻,你是要做什么?”
徐怀喻不紧不慢,反倒问道:“齐王殿下又想做什么呢?”
“本王不过是想请大师去西戎罢了。”
徐怀喻笑了笑,“这便是齐王请人的方式。”
齐王傲慢,瞥了眼徐怀喻,“是啊。本王是西戎的人,徐大人管不了本王。”
“若下官管不了王爷,只有亲自写一封书信寄去西戎,让能管王爷的人动手。”
齐王憋了股子气,一侧随行见齐王没了动作,问道:“王爷,还动手吗?”
齐王一脚踹在那人身上,“动个屁,回去。”
此次来禹国,本就是他先斩后奏,若是他一封书信去了西戎,被他皇兄知道了,可不得去一层皮。
齐王瞪了徐怀喻一眼,命人撤了。
徐怀喻朝着窈窕的方向,微微拱了拱手。
这好歹是朝廷命官,窈窕不好受他的礼,移了一步躲开。
“郎君不必如此,愚是以有无大师弟子的身份,多谢郎君的出手。”
见窈窕诧异之时,徐怀喻拱手行礼。
“多谢郎君了。”
窈窕摇头道:“不过是小事一桩,大人太过多礼了。”
几人来到有无大师的厢房,徐怀喻跟着有无大师从里间端出茶水。
几人赶紧站了起来,“怎可劳烦大人。”
徐怀喻温和道:“不过是小事。”
这位大人,气质温润,行事妥帖,甚至完全没有其他官僚的高人一等,他语气和蔼,平易近人。
窈窕有些好奇,“方才听说大人是有大师的徒弟?”
有无大师笑道:“早些年,他跟着贫僧学习了段时日,是俗家弟子。不过他颇具慧根,假以时日怕是贫僧不及。”
窈窕好似从有无大师眼中瞧见几分可惜。
徐怀喻笑着替有无倒上茶水,“师父还是莫要打趣我了。我一红尘俗人,哪及师父。”
乔燃摸了摸鼻头,想起自家老头对徐怀喻的评价,若他是俗人,怕自己只能算是烂俗人,在退一步怕是连个人都算不上。
堂堂徐家八郎君,这般自谦却是是他们比不上的。
有无喝了口茶水,问道:“此次怎来临安了。”
“公事。几位怕也有所耳闻。”
窈窕点了点头,“大人该是为了此次与西戎的合作而来。”
“正是。”
乔燃也忍不住插嘴道:“我禹国与西戎本就交好,怎么这齐王是这般的姿态。让人觉得,恩。”
乔燃一时也想不出来。
窈窕补充道:“像是来做生意,反倒是来结仇的。”
“正是!”
乔燃点了点头。
“齐王蛮横,在西戎便是那般。尚有‘西戎小霸王’一称。西戎王极其疼爱这个幼弟,前西戎王驾崩后,西戎王便自小便将他养在身边,又当弟又当子疼爱长大。传闻其三岁上房,五岁揭瓦,七岁上树,十岁满街混,扰的那是民不聊生。告状的折子堆满了书案,每次西戎王都是不了了之。”
摊上这么个弟弟,也不知是福是祸。不过若是她亲弟必先揍上一顿,让他老实了。
“齐王到了禹国也算是收敛了。”
毕竟西戎王预先送了不少的奇珍异宝,看在这些宝物的份上,能够下手亲些。
可知这位西戎王对他幼弟了解之深。
“几位瞧着倒也脸熟,是昨日也去了竞选。”
窈窕点了点头,“愚是安南瓷行当家,韩深。”
“愚换作乔燃。”
徐怀喻听见乔燃的介绍,忽的响起临安太守乔言的独子,好似也唤着个名字。
“乔太守是?”
乔燃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正是家父。”
窈窕诧异的看向乔燃,这混头模样没想到也是官宦之后。
徐怀喻倒也有所耳闻。
“虎父无犬子,乔郎君办事妥帖。”
此次竞选安全防卫都是乔燃负责的,其中还抓了几个意图捣乱的尧国刺客。
乔燃不自在的挠了挠后脑勺,“比不过徐大人。”
“乔郎君太多自谦了。”
“没有,听闻此次获胜的是钱府,那以钱郎主如今的状况还能够签订协议吗?”
乔燃又道:“愚不过是好奇,若大人不便不告知也无妨。”
“没什么方不方便的,此事大家早日也会知晓。钱郎主虽然不便,但钱府还在。况且不是还有几位备选吗?”
几人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不过难免也有几分可惜,钱府瓷器不仅在临安出名,就算是放在禹国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况且钱府行商诚心,在禹国人心中都有好口碑,百姓都喜欢买他们家的东西。
但是经此之后,虽然钱府人及时封闭消息,不过关于钱郎君马上风的风声也隐约的透了出来,钱府因此名声不好。
窈窕也听了不少传言,她不由得开口道:“总觉得钱府的事,并非那般简单。”
徐怀喻道:“韩兄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这件事只要细想,想必很容易发现不对。听闻钱郎主回府之前,兴致极高友人相邀去了酒楼。钱郎主进来注重养生,即使那般兴高依旧滴酒不沾,只喝了几杯茶水。钱郎君年轻可是爱酒成痴,这般有意志有怎会在女色上耽搁自己。”
徐怀喻未发一言。
乔燃若有所思,若是将此番话说与他家老头子,老头子必定夸赞他。
夜间,几人就宿在了建安寺。
她刚好打开窗户,便瞧着窗外有一人影。
“韩郎君还未歇息。”
窈窕点了点头,她有些庆幸自己只是简单收拾了下,还未将脸上的东西卸下。
“大人也未歇下。”
“瞧着月色正好,不妨出来走走。韩郎君若是不弃也一道吧。”
“大人,严重了。”
窈窕收拾了下,便走了出来。
今夜月色正好,夏日气候炎热,偶有阵风吹来,让人觉着舒爽。
今夜恰好是十五,月亮格外圆。建安寺树木众多,不少的树木有百年的历史。
树木参天都是极高的,月亮一会儿躲在树上,偶尔出来透气。
小道幽静,窈窕手里提着灯笼。
周围蛙鸣婵叫。
“不是安南是何风光?”
“安南多水,气候比较湿润,树木也比较多。说来和临安其实也没什么差别。临安城多是古迹,安南新了些。”
徐怀喻笑了笑,“也是,两地相隔也不远。倒是我傻了。”
窈窕低笑,“大人,若是傻,天底下便没有聪明人了。”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对这位未来首辅有所耳闻。
如玉君子,百姓之福。
徐怀喻笑了笑,没在说话。
窈窕也没有开口,只默默的跟着他。
夜间不好视物,只能借助走廊的灯光,和月光勉强看清。而面前的郎君面色沉静,没了白日笑颜,不过行为透着温润,仿佛浸在骨子里。
他忽的开了口,“你觉得这天下好吗?”
“愚不敢妄议朝政。”
他笑了笑,径直开了口,“好也不好。世家争权,手段不用其极,而这背后受苦的终是万民。可他们丝毫不知悔改,唯利是图。”
他见过尸横遍野,见过百姓饿得骨瘦淋漓,见过被诬告被陷害,灭了满门。可恨的是他亦是这世家的一份子。
徐怀喻眸色暗淡,不知孤寂的是夜色还是他的背影。
窈窕道:“大人,只问心无愧便好。世事太多,大人也不过是凡人。”
徐怀喻笑了笑,不过那笑容瞧着苦涩,“可恨我只是个凡人。”
窈窕还想说什么,总是没有说出口。
夜色很深,一阵风吹过,她的灯笼被吹熄了。
脚下的路变得昏暗,她瞧得不太清,脚踩的地方不小心翻了。她急忙抓住一侧的树木,才避免摔倒。
不过那树上有些尖东西,让她觉得有些刺痛。
徐怀喻拿起她的手一瞧,手心划过一道红痕。
这手?
徐怀喻眼里闪过讶异,不过很快转瞬而逝。
窈窕缩回手,“无大碍,多谢大人了。”
窈窕涂了秦嗣的药,那药极好的,手上的疤痕却是淡了,她继续涂了后,到目前为止疤早就没了,不过放在树上的粗皮确实在她手上留下一道红痕。
窈窕的手一向白皙,手指纤细,白白嫩嫩。
时间差不多了,两人各自回了房间。
月明星稀。
建安寺的神木周围灯火通明,还有一郎君。
郎君摩擦着腰间的玉佩,一侧青宇和青泽烧着水。秦嗣姿态优雅的泡着茶水。
然后将泡好茶的水递给一侧的有无,并道:“大晚上的喝了茶反而睡不着。”
有无笑了笑,“喻之也来了。”
喻之,徐怀喻的字。
秦嗣与徐怀喻自小摆在有无门下,是唯二的俗家弟子。
秦嗣点了点头。
“你这性子这般沉闷,不知吓跑多少女郎。”
“出家人不问红尘之事。”
有无笑了笑,抿了茶水。
忽然一阵风吹过,神树枝叶发出唰唰的声音。上面挂着许多红布都被吹落了。
红布下面都拽着小石子或者其他重物,好方便投上树。
一红布向下坠落,秦嗣眸色一凝,在头顶一握,抓住了红布。
而石桌距离较远,甚至还搭了个小亭子。还从未发生今日的事情。
有无笑了笑,“阿弥陀佛,缘分”。
秦嗣打开红布里面赫然写着。
国泰民安。
青泽暗自道,这姻缘树还有人求这个,真是大义。
这个神树确实极灵,不过都是针对姻缘,因而也叫姻缘树。
红布条垂在手上,娟秀的字体很像一女子所做。
秦嗣将红布条,轻轻向上一抛,那红布条亦然高挂在树上。
“阿弥陀佛”有无大师取来了纸笔,看向秦嗣道,不如也写一个。
秦嗣摇了摇头,他向来不信这些。
“信则有,不信则无。”
有无并没有勉强,而是道:“有些东西不是告知神佛,而是告诉自己。你即不信,写下又能如何?”
秦嗣笑了笑。
抬笔,下落。
很快,几个字跃然纸上,笔力千钧,苍劲有力。
风调雨顺。
“好字。”有无笑道:“阿弥陀佛,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实乃最好的祝福。施主大善。”
秦嗣摇了摇头,“善倒算不上,不过是方才看到别人的愿望有感而发。照搬照抄罢了。”
有无知道此人是在嘴硬,便也没有揭发他。他拿过红布,然后再下面系上重物。交还给了秦嗣。
秦嗣轻轻地向上一抛,那纸条跃然在最顶端。
青泽含笑的看着这一切,心中腹诽。
这可是姻缘树!
月明星稀,时辰已然不晚,灯笼的烛光被吹灭。
万户陷入沉睡,唯有夜猫夜出捕食。
神树随风飘荡,不是有几张祈愿条被吹了下来。
而最上面的两张祈愿条依旧挂的牢。
国泰民安,风调雨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