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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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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府人丁稀少。除了大房共有一子四女,不过自老太爷去世,便被分了出去。二房宋选文共两子三女。三房房宋选武共有一妻一妾,久不传来孕息,太夫人塞了不少女子给他,可依旧不见消息。
好在这次夫人赵氏,终于有了身孕。
赵氏因此扬眉吐气了一番,再加上听闻李氏得罪了太夫人,她更是心情愉畅的不行,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她向来瞧不惯李氏。
“许久未见阿窈,真是越发让人移不开眼了,不知日后事便宜了哪家郎君?”
“三叔母瞧着也越发年轻了”
赵氏笑嘻嘻道:“真是嘴甜”
窈窕继续寒暄了几句,赵氏反而有些不耐烦。
李氏惹恼了太夫人和宋选文被夺了中馈,现如今都是太夫人在看管着,不过太夫人的身体向来不是一直多病,她也是起了些心思。
“太夫人身体不大好,还要看顾府里。真是太费心了。”
窈窕点了点头,“三叔母说的正是。”
“要是有人能够帮着分担一二,太夫人说不定还会因此少了烦忧,身体越发康健。”
窈窕继续应和着,“三叔母说的正是。”
见窈窕还是不入套。
赵氏只好直言道:“六娘,可有想担这份心呢?”
窈窕半真半假,“我?三叔母莫不是开玩笑?”
赵氏能想到这儿,一则是因为自己怀有身孕,不大方便。二则是她担心李氏重新执掌中馈。三则更加简单了,大娘子早已及笈,在宋府呆不了多久,况且她年纪轻更容易摆布。
窈窕赶紧拒绝,“我不行的,三叔母还是不要说笑了。”
赵氏语气诱哄道:“你担心什么呢?若真的不行,还有三叔母从旁协助。况且三叔母现在月份小,能帮就帮了。我瞧着太夫人,其实也有这心,不过是想着大娘子能够主动询问。尽一尽这份孝心罢。”
赵氏又道:“府中能用之人,也只有大娘子了。”
窈窕想了想,勉强的点了点头,“可我这般贸然提起,太夫人会不会觉着不好。”
赵氏看出了窈窕的犹豫,她赶紧道:“自有三叔母从中斡旋。”
“那就这样了!”
“可我这几日还要去安北看望外祖母,怕是不行啊”
赵氏道:“这有何难?那就等你从安北回来了便是。就这么决定了,三叔母却替你说”说着赶紧离开了,生怕窈窕反悔。
窈窕瞧着赵氏匆忙离去的身影,暗自笑了笑。
坐享渔翁之利,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权儿他向宋选文告知自己要去安北看望外祖母,本来宋选文是不同意的,然后她向阿舅去了封信,收到阿舅的信后,宋选文才勉强同意。
这几日她也在收拾行李。
至于宋景韵,便是赵氏亲自跟太夫人说了,她可以代为照顾几日。
太夫人还是怕冲撞了赵氏,便重新在府中开辟了个新院子,原本宋景韵住的院子极小,就在李氏的院子里开辟了个小院,如今他也七岁了,是时候自己一个人住了。于是宋太夫人就多派了些嬷嬷婢女照顾着宋景韵。
新院子,离窈窕的院子极近,不过半刻钟的样子,宋景韵也欣然接受了。
街道车水马龙,充斥着小贩的叫卖声
街边的小摊贩,陈列着各种珠钗,香包,引人入胜。
两人逛了好久。
秦曦瑶一路上都默不作声。
“阿曦,怎么了?”
秦曦瑶像是没有察觉窈窕的话,窈窕便又问了道。
秦曦瑶才反应过来。
“我”秦曦瑶迟疑了,看着窈窕眼中满是愧疚。
这时来往的人,狠狠的撞了秦曦瑶胳膊一下。一位郎君赶紧扶住了秦曦瑶。
“你怎么看路的?”撞秦曦瑶的男子,瞧着流里流气的,他嘴角上扬,摸着下巴,不坏好意的瞧着她们。
“这小娘子又是怎么走路的?净往人怀里撞。”
说完,周围哄堂大笑。
秦曦瑶被徐怀知扶稳,然后挡在身后。
徐怀知从怀中掏出一文钱,扔给那位男子。
男子以为他是在讨好自己,“就这么点钱,打发要饭的吗?”
徐怀知笑道,眼底却一片冰凉,“拿去医治眼睛。”
那男子没能明白什么意思,反倒是周围看戏的人想明白了,压低声音,细细的笑着。一侧的人贴着男子耳朵说着。
男子恼羞成怒,将那一文钱掷在地上。男子身强体壮,一看就是做体力活的,他上前一拳头朝着徐怀知。
秦曦瑶担忧的扯着徐怀知衣袖,岂料徐梁知一只手,便将男子制住。
“放,放开!”
徐怀知一脚踹去,顺便松了手,男子倒在地上,知道自己不敌徐梁知,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离开了。
“多谢徐郎君。”
徐怀知扶起秦曦瑶,“日后出门还是带些人。”
秦曦瑶不由得心头,一暖,她点了点头。
徐怀知还有事,便告辞了。
“阿曦没受伤吧?”
秦曦瑶摇了摇头,她拿起小摊上了一个香包,瞧着上面不错的绣工,眼睛却在走神。
“阿窈,对不起。”
“阿曦何出此言?”
秦曦瑶有些难以启齿,这件事也是她昨日偷听见的,她也未想到阿耶和阿娘竟然做出这般事情。
前儿的灯笼节,本是她与窈窕制作的灯笼获了胜,不过盛到官家那里的名单只她一人,窈窕的名字被人拿了下来。
世家与皇族争权,皇族扶持平民,徐娘子就是个例子,尤其如今虽是一女郎,却常常让他们头疼,他们不许平民百姓再占据头名。
秦曦瑶低着头,将事情说了。
“对不起。”
窈窕也有片刻失落,但很快就缓过神来。
她道:“与阿曦没有关系,你道什么谦。”
“可花灯并不是我一人所做,甚至大部分都是靠你,我”秦曦瑶说着越发愧疚。
“是阿曦将我的名单撤下来的吗?”
秦曦瑶摇头。
窈窕笑了笑,安抚她,“既然不是,阿曦无需介怀。”
秦曦瑶点了点头,心中仍有几分内疚。
窈窕岔开了话题,“我七妹妹在秦府过的可还好。”
秦欣瑶想了想,自己好似还真未怎么与宋宝儿打过交道?不过瞧着她的面容好似还不错。
“应当是好的,大哥哥一向喜爱宋宝儿,府中也从未传过两人闹过红脸。”
窈窕点了点头,没在说话。
秦曦瑶又道:“不过,目前阿娘与阿爹正在替大哥哥估摸着婚事。也就在这几日了。”
宋宝儿一心想要嫁与秦之照,现在也算心想事成。之后究竟过得如何,也只能是自己的选择了。
窈窕并不想过多的关注他们,前世的事,她并非那般大度,欠她的也终归是要还的。但目前与她最重要的便是活在当下。
两人话别后,窈窕独自一人在街上。
窈窕虽然嘴上说着没关系,可心中仍觉着难受,那是她辛苦了多少个日夜所想出来的。是她耗费了心血。她不过是争权的牺牲品,凭何?
只因为她不是世家出身!
可笑,多少郎君才学并不比那些世家出身的人差,可就因为身份被拒之门外。
窈窕神色暗淡。
可她力量微薄,又能做什么呢?
她好不甘心!
她默默的走着,总觉得有人在跟着她。待回过头去,又发现空无一人,她往人多的地方走去,刚经过一个转角。便看见与秦欣瑶发生冲突的男子却又复始。
窈窕向着身侧的青丝使了使眼色。
两人默默的朝着巷子里走去,那男子也跟着进了巷子。
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从巷子里传来。
青丝拍了拍手掌的灰,窈窕也趁机踹了踹了躺在地上的男子几脚,心下还是觉得不解气,又补了几脚,直到自己的脚掌有些疼,才停了下来。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和青丝回了府。
宋锦韵目前还没有搬走,和窈窕住在一个院子里。
瞧着窈窕回来,宋景韵边立刻迎了上去。
“阿姐,回来啦?”
窈窕笑了笑,将在张记买的糕点递给了他。宋景韵确实不喜欢吃甜食,不过张记的糕点确有部分是咸口的,他就格外喜欢吃。
宋景韵欢喜的接了过来。
“多谢阿姐。”
“温书温的怎么样?”
宋景韵咽下嘴里的点心,窈窕笑着擦了擦他嘴角的残留,宋景韵脸色一红。
“挺好的。”
窈窕笑着拿过书抽问,“那我得好好考考你了。”
问了几个问题,宋景韵都对答如流。
“阿景很聪明。”
宋景韵不自在的挠挠脑袋。一侧的阿狸闻着了食物的味道,也跳在了宋锦韵的怀里,宋景韵掰了些食物喂给阿狸,阿狸很快的吃完,扑在宋景韵怀中,抢着他袋子里的食物。
宋景韵不干,他侧着身子躲避着阿狸的偷袭。
窈窕将阿狸抱在怀里,阿狸四脚朝外挣扎着,窈窕拍了拍它的脑袋,它一下子就老实了。窈窕撸着阿狸的脑袋,光滑顺溜的毛摸着很是舒服,阿狸也舒服的打出了呼噜。
于嬷嬷端着东西走了进来,窈窕对着宋景韵道:“待会儿再吃吧,先试试衣服。”
前儿她便觉着宋景韵的衣服好似短了些,于是就重新做了一件。
宋景韵有些惊讶,“这是给我做的吗?”
墨绿色的衣服,上面用绣着竹子,宋景韵稀奇的在身上比了比。
“多谢嬷嬷了。”
于嬷嬷道:“快别谢我了,该谢你阿姐,这可是你阿姐亲手做的。”
宋景韵一愣,他摸着柔软的衣服。
阿姐亲手做的。
他眼睛有些发酸,摸着衣服爱不释手。
“谢谢阿姐。”
“谢啥,快穿来试试。”
衣服穿在他身上恰恰合身。试完衣服宋景韵就将衣服抱回自己的房间。
一副护食的模样,惹的窈窕有几分好笑。
“小娘子对小郎君委实太好了。”
“他是个孩子,也是个懂事的孩子。挺让人心疼的。”
于嬷嬷觉得也是,再厌恶李氏,可唯独对李氏生的小郎君厌恶不起来。
三日后,窈窕便出发了,此次她们兵分两路,起初,一行人都是往安北的方向走,后来窈窕,绿芯还有青禾悄悄顺着小路离开了,只剩下于嬷嬷还有青丝继续往安北的方向。
沿途风景尤甚,三人不慌不忙地朝着临安的方向。
官道周围是茂密的树林。
临安离着安南的距离并不远,也就一两日的车程。
三人几日都是做男子的装扮,青禾一手化妆术,出神入化。瞧着铜镜里的自己,窈窕半分都瞧不出以往的模样。
三人这般低调,一路上到也平平安安,并未惹什么麻烦。
路过一家茶店,三人准备歇歇脚,也给马儿喂些草料。
这家茶店虽然开在荒郊,不过生意也算不错,毕竟是在官道,来往的行人不算少,况且,此处离临安很近。
刚进店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三人坐在了角落上,小二很快便上了一壶茶。
接着又是一行人坐了过来。
“郎君可否拼桌?”来人年约十七八,瞧着爽朗,面容清俊,一身打扮也不是平常人。
窈窕还未点头,那郎君便凑了过来。
“愚姓乔单名喻,不知郎君换作何?”
窈窕放粗声音,“愚姓韩。”
“韩郎君安,可否拼桌?”
这时,小二将乔郎君的茶也送到了桌上。
“现下也是不好换桌了,叨扰韩郎君了。”
窈窕瞧了乔燃一眼,乔燃神色自然爽朗,面色却不含任何的歉意。自顾自的坐了下来,然后倒了杯茶水。
“听郎君的口音,好似外地人?”
窈窕点了点头。
乔燃又问:“是来临安做什么的?”
绿芯道:“你这人好生奇怪,怎么问东问西的?”
乔燃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相聚即是缘分。愚多说了几句,还请小娘子恕罪。”作势拱了拱手。
绿芯哪受过别人的礼?赶紧道:“郎君也不是有意的,是奴婢少见多怪了。”
“小娘子真是善解人意。”
绿芯被夸的红了脸。
乔燃又道:“愚临安本地人。风土人情略知一二,若有疑问皆可问。”
窈窕点了点头:“多谢郎君了,听闻临安酥饼一绝,倒是想尝尝。”
“郎君,这是问对人了。北街的糕饼坊胃口偏咸,南街的孙记胃口偏甜。两家虽然味道不同,可都是一绝。若是郎君想要找到甜咸甜咸的口味,倒也有。”
“没想到这酥饼口味奇特,甜口的,咸口的,咸甜口的尽有。都满足了南方人或北方人的需求。临安城真会做生意。”
“倒不是说会做生意。这其中也有缘由的。临安一向以瓷器出名,其中共有三家比较出名分别是钱府,孙府和李府。钱府祖上原是北方人,来临安发展。孙府,李府则是本地人。起初钱府习惯不了临安的饭食,特意从外请的厨子,亲自教习北方口味的饭菜。北街的糕饼坊正是钱府开的。孙府不喜临安的酥饼被改成了咸口,上了钱府的门讨个说法,说他们破坏了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不配做临安的酥饼。钱府不认,只道口味万千各有喜爱。两府吵了多日,始终没有结论,孙府气不过特意在南街开了家糕饼铺子特意做甜食,与其打擂台。而李府爱钻研,想着两府既因咸甜对立,他便将两种口味融合。不过生意却不怎么好。就这么临安的酥饼被分成了三派,一派咸党,一派甜党。”
绿芯忍不住插嘴,“分什么党派?我咸甜都爱。”
乔燃看向绿芯,“小娘子果然聪慧,还有一派便是小娘子所说,咸甜党。”
绿芯忍不住笑了出来。
窈窕听了个大致,对临安的情况了解了大致。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乔喻,“那郎君又是哪派呢?”
乔燃端起茶杯刚想喝,手放下茶杯,他淡然的笑道:“我不爱吃酥饼。”
“郎君睿智。”
乔燃脸上难为情,道:“好好讲酥饼的事儿,还郎君怎么夸起愚来了?怪不好意思的。”
“此处离临安虽然桥这不远,不过也得两三个时辰。瞧这天色也不早了,不若我们一道,愚再跟你们讲讲酥饼的事儿。”
窈窕从怀中掏出银两,放在桌面。
“郎君你的呢?”小二问道。
乔燃看向窈窕,小二立刻领会到,朝着窈窕伸了伸手。
乔燃一身锦袍,布料都是极好的,想来家境也是不错,应当不会付不出这些茶钱。窈窕还是从怀中掏出了银两。
“遭了意外,丢失钱包,他日定当十倍奉还。”
“不必,郎君不若再跟我们讲讲酥饼的事儿。”
到临安城,天还未黑,乔燃并未随着他们进城,反而在离城一柱香的距离下了车。几人找了家店,住了下来。
这几日正是与北戎协定瓷器往来的日子,各大酒楼都来了不少商家,瞧着鱼龙混杂。
绿芯有些害怕,方才有位郎君,一直盯着她,让她心里有些发毛。
窈窕将绿芯挡在身后,那目光才消失了。
凡是参与的商家,在后日临安东街最中心最大的楼里,依次将自己家最好的瓷器摆上桌来,让北戎挑选。
选中的商家便可作为朝廷的供货方。
禹国和北戎一向亲密,两国向来有联姻之说。为了表示禹国的友好,此次也算是诚意十足。
已是夜间,小二送上清水,窈窕捶了捶,有些疲惫的肩膀。捧起清水洗掉脸上的妆容,她脱的只剩下了里衣,走进了浴间。
温热的水泡在身上,一霎那只觉得疲惫全消。
发丝垂在桶外,捧起捧水浇在身上。水珠从脖颈处往下,流过汹涌的山峦。
她泡了好一会儿,只着单衣便出来了。
美人浴起时,活色生香。
洁白的寝衣,包裹着绝艳的身姿,浴室里热气腾腾,双颊染上绯色。
一举一动,姿态极娇极妍。
青禾头一次见这般场景,有一瞬间的呆愣,她捂住自己的鼻头转了过去,头一次庆幸自己是女儿身。
绿芯也看着入迷,不过她毕竟呆在窈窕身边多年,习惯使她赶紧拿了帕子替窈窕擦了擦头发。
窈窕接过帕子,“都累了,你们也去收拾一番吧。”
很快,两人便下去了。
窈窕的青丝黑又密,摸起来柔软,她擦了良久。如今气候升温,夏季约么有些炎热,窈窕打开窗户,透了透气。
月色当空,可见洁白的光晕,仔细去瞧,偶有一两颗星星。
她将小案搬到窗前,倚着窗户。此刻发丝还未干,她往后撩了撩。
临安城天色已黑,不过,整座城并没有陷入沉睡。时间还早,不少人家闪着灯光,天上的星星少了,约莫是到了地上。
月色当空,再加上烛火,隐约可见街边小巷。
马儿的蹄声,约莫可以听见从远方传来,渐渐地越来越清晰,依稀瞧见个人影骑在马上,那人影从窗前路过,可以瞧着个大概。
让人看的不怎么清楚。直到到了窗前,郎君察觉到视线,马儿渐渐停下,这才才看得清楚。
郎君约莫十八九岁,一身月白色衣袍,面容清俊。
那郎君瞧着窈窕,勒住了缰绳,两人双目直视。
窈窕感紧关上窗,窗外传来一声驾,她再次打开窗户,人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