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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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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一直以为秦曦瑶口中的叔祖应当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此刻见了,才知道是自己想岔了,人家只不过是辈分高罢了,而这位叔祖她也曾有过几面之缘,甚至曾经还救过自己。
座位最中间的人,正襟危坐,手里握着棋子。
秦曦瑶行礼道:“请叔祖安。”
窈窕愣了会儿,也跟着秦曦瑶道:“叔祖安。”她与秦曦瑶是一辈人,跟着唤总错不了。
青泽压着人到她们面前道:“原是我们的画舫撞了小娘子,惊了小娘子万分抱歉,现已将舵手带来了,任小娘子处理。”
舵手跪在地上,浑身发着抖,拼命磕着头,“郎君饶命,郎君饶命。”
“现已将你交由小娘子处理,求郎君作甚!”
舵手见状朝着窈窕和秦曦瑶磕头道:“小娘子饶命,小人来世定结草报恩。”
秦曦瑶有些不忍,拉着窈窕袖子小声道“我看他也不是有意的,不如饶了他吧。”
窈窕却道:“今次若是饶了他,倒是在害他。”
秦嗣饶有兴味道:“何解?”
“今次若饶了他,他心怀侥幸,下次若是遇着同样的事,想必定为以为主人会放了他,若是严厉惩罚了,又会觉得主人心底恶毒,没有善意。”
不过改该如何罚,她却思虑不出。
秦嗣手不由自主的摩擦着棋子,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抹笑容。秦曦瑶听完似懂非懂,一侧的青泽道:“若是小娘子无法抉择,不若让我替小娘子做了主。”
窈窕与秦曦瑶点了点头。
也好。
正好不是自己的人,若是管教到是不妥。
画舫靠岸,窈窕和秦曦瑶离开了。
青泽不解的问:“郎君为何要问小娘子如何处理舵手。”
凡是自己的东西,郎君一向讨厌别人沾手,今日竟然主动让外人干预,真是怪哉。
“无他,不过是想听听她的想法罢。”秦嗣笑着将棋子摆好。
倒是个可用的。
画舫内,徐怀知喝了醒酒汤,而后睡了觉,才觉着好多了,然后想起方才发生的事,脑子闪过一丝懊恼。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他这样一翩翩郎君竟然调戏小娘子,真是罪过罪过!
窈窕和秦曦瑶上了岸,嬷嬷准备了姜汤,方才被河水泡了泡脚,此刻身上有几分寒气。喝完姜汤,时辰也不早了,秦府的踏春宴正式开宴。
禹国没什么男女大防,不过为了方面,男女还是各自分开做。郎君的席在左边,女郎夫人们的席宴在右侧。
窈窕随意瞧了瞧,发现席上少了一人。看着窈窕的目光。
宋旋珠解释道:“六姐姐身体不适,去厢房休息了。”
窈窕点了点头,没在多言。午膳很快就用完了,下午才是重头戏。
秦府别苑后面有一片花海,里面全是各种奇珍异植,为了方面观赏,且保护这些花草,秦府特意在午后,统一开放后院。
窈窕随着一行人朝着后面的花海走去,刚进入后院,花的香气扑面而来,花海里有几座小亭子,方便客人休息。
秦府别苑果然名不虚传,比起江南的亭台楼阁不遑多让,真是极美。
别苑往里走,有一片牡丹林,时人喜欢梅兰竹,这些雅致的东西,诗词也大都赞美梅的傲骨,兰的贤达,可她却偏喜欢牡丹这样的俗物。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①
秦府与时人一样,大都喜欢梅兰竹菊,但此处的牡丹是特意从塞外寻来了,颜色奇异,偏紫的偏粉,甚至还有青色的。
此处来人很少,牡丹林占地虽无其他植物那般多。
“阿窈近日看着气色更好了。”秦曦瑶瞧着宋窈窕颜色倾城,俏丽的脸上出现两团红晕,她与窈窕接触并不能算少,可每次见总能被惊艳到。尤其是到了这花海,她真真是明白何为人比花娇。
窈窕笑着道:“近来休息的好,看着气色也好了。”
心宽体胖,这句话说得不无道理,重来一次,那些枷锁在她身上变轻了,她不再渴求亲人的疼爱,也不在反复的问自己为何不讨人喜欢,只觉着一身轻松。她现如今唯一希望的便是,她爱的能够平安喜乐,爱她的能够一身无忧。
前些日子她和外祖母通过信,外祖身体已经渐渐好转,若不是宋选文不允许她外出,不然她早就去了安北,寻外祖母了。
“我看这次宋六娘也来了。”一粉衣女郎用肩膀蹭了蹭一侧的女郎。
“来了又如何?”女郎毫不在意继续赏花,“我看这宋六娘也不过如此,偏偏外面流传着什么窈窕淑女,世人真是眼皮子浅的很。”
“我觉着宋六娘挺美的,我还未见过如此美的小娘子。”粉衣女郎反驳道。
“美又如何?还不是婚事不顺。”女郎俯身在粉衣女郎耳侧悄悄道:“我听说人秦府根本不认这门婚事,偏偏宋府上赶着,这不秦府一办宴会便眼巴巴着来了。”
“不会吧,我瞧着秦二娘与宋六娘关系挺好的。”
“假的,要我说啊。还不是宋大娘子巴着秦二娘子。”
秦曦瑶听不下去了,“咳嗯。”
说着话的两位女郎如同惊弓之鸟逃开了。
“阿曦这是什么表情”窈窕揶揄道:“活像欠了别人银子。”
秦曦瑶道歉道:“我知你不想嫁给大哥哥,可是任由外界如此对你名声不好,是秦府对不起你。”
身为秦府中人,她该同仇敌忾,本不该与窈窕交往,可是她厌恶够了这身秦府的皮,这身皮重如千斤压得她喘不过起来,她也想任性一回,好不容易遇见个如此契合的知己。
“你该知,这些事本就对我无所谓的。”
秦曦瑶见她这般毫不在意,心中有些急躁:“那什么对你有所谓呢!名声不要了,婚事不要了,你还要些什么?”
窈窕沉默了,秦曦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
“我…抱歉”
窈窕轻轻笑着:“无事的,阿曦说的对,我竟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阿娘去世后,她就活的糊涂了,世间女子皆希望日后能所嫁良人,相夫教子,她本就对婚事失了心,甚至觉着自己一人便能很好,可这世俗对女子向来苛刻,她也只是平凡的一人,如何挣脱世俗的枷锁。
她轻轻的笑着,秦曦瑶却在这抹笑中看出了微凉和迷惑。
“可是阿曦,这世间的女子,不都是那样吗?”
未出阁在家中,习琴棋书画,女红,女戒,及笄而议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一身嫁衣上花轿,从一座院子到另一座院子。红烛燃尽,女子怀孕生子,教子养子……
大门里埋藏的便是女子的一生。
这世间对女子何其苛刻。
姹紫嫣红的花丛中,两位郎君坐在亭子中,焚香茗茶。徐怀知休息了会儿,醉意便没了,此刻懒洋洋的躺在石凳上,脸上盖着书,眯着眼睛养神。
秦嗣轻轻吹了吹茶水,抿了口,皱了皱眉头。
徐怀知一见,翻身起来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这可是我最好的茶叶了。不喝拉倒。”说着拿过茶壶给自己也倒了杯,“我手里的茶叶,确实比秦府差了点儿,若是能让我品品秦府的玉鼎含翠,倒也不枉我来陪你了。”
秦嗣没有说话,轻轻的抿了口茶水。
徐怀知撇了撇嘴,“小气。”
“青宇,将剩下的取来。”
徐怀知眼神一下子亮了,“果然是秦府大郎君,豪气。”
玉鼎含翠,秦府一年不过六斤,作为秦府大郎君,不过能分到一斤多,秦嗣外出还能带着,可见有多喜欢这茶叶,今日从秦嗣那里套了这么多,徐怀知满意极了。
很快的功夫,青宇便将东西取来了,徐怀知伸手便要道谢,却被秦嗣制住了。
“你得帮我办件事儿。”
“十件事儿也成。”
“也好。”
徐怀知赶紧抢过茶叶道:“一件便好,能力有限。”
秦嗣很快的说完了,徐怀知嘴角微微上扬。
就这么件事儿,他身边随意一人皆可,让他做不过是为了送茶叶给他找了个借口罢,秦嗣这人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