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青梅》行宿

5、第 5 章

　　购物商圈周边交通便利，贺文宣驶入高架桥，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海洋公园。
　　三人刚好避开了游客高峰期，跟着人群排队检票，等待入场。

　　刚入园，贺文宣的手机又响了。
　　他走到僻静处接电话，身旁正好是周边商店，贺小野拉着沈崇路进去打发时间。

　　各色周边商品琳琅满目，公仔玩偶手感舒适，特色产品别出心裁。
　　要不是携带不方便，她简直什么都想要。
　　转了一圈，最终选中两支海豚发箍，贺小野晃了晃沈崇路的手臂：“好可爱，我们一人一支。”

　　沈崇路的表情带着嫌弃：“丑。”
　　“你说什么？”
　　“……发箍丑。”
　　“呵呵，你眼光一向不好，我知道的。”贺小野不太在意，“好看的东西就是会让人心情变好，真可爱。”

　　沈崇路摇摇头：“你这样像个自恋狂。”
　　“我是说发箍很可爱！”贺小野真的不想理他，对着镜子比划着发箍，“当然如果你觉得我很可爱，我也是没办法的。”

　　沈崇路没有反唇相讥。
　　贺小野有些意外地张望。
　　然后就从镜子里看到，原本神情有一丝恍惚的沈崇路，露出了被雷劈到的表情。

　　贺小野：“……”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比语言更具杀伤力的，一直是表情。

　　“行了，收起你那副鬼表情。”
　　贺小野不想跟他计较，转身继续看周边。

　　选着选着，突然想到公园深处会有更多漂亮的周边商铺，手里的玩偶公仔瞬间不香了。
　　贺小野把周边放回货架原处，购物篮里只留下海豚发箍。

　　她又确认了一遍：“你真的不要啊？”
　　沈崇路说：“啰嗦，赶紧结账。”
　　“笨，零花钱不能花在这里。”贺小野眼尾扬起，“我等着爸爸来付钱。”
　　沈崇路“啧”了一声。

　　拎着发箍走到收银台，贺小野得意的小表情顿住，笑容逐渐消失。
　　她立刻放下海豚发箍，向外走去，张望的眼神里有自己也没有发现的不安。

　　园区人潮涌动，唯独不见贺文宣熟悉的身影。
　　明明刚才还看到他站在外面打电话的，怎么转眼的工夫就不见了？

　　沈崇路放低声音，像是在安抚：“可能一时没注意走远的。”
　　“会去哪里啊？”贺小野抓住他的衣袖，“在这里不会迷路吧。”
　　沈崇路递过手机：“别急，打电话试一下。”

　　贺小野立刻掏出手机，拨出电话。
　　没有假想中的占线忙音，电话很快被接通。
　　“爸爸，你去哪里了？”贺小野开口。

　　电话那端沉默了下，贺文宣语带歉意：“小野，对不起，爸爸一时着急，忘记你在海洋公园了。”
　　贺小野茫然：“啊？”

　　“小琳有紧急任务，需要到外地出差。”贺文宣支支吾吾的，“我着急回去帮她收拾行李，到机场送机，现在已经开车上高架了。”
　　贺小野仿佛听见了不可置信的事情，瞪圆了眼睛。

　　听筒里飘来高架桥呼啸而过的风声。
　　瞧贺文宣这火急火燎，恨不得立刻冲回家的速度，丝毫没有回来接她的打算。

　　行，感动中国二十四孝好老公。
　　听到老婆要出差，丢下女儿转身就回去送老婆。
　　未满十八岁的女儿怎么回家一点儿也不重要。

　　贺小野无语望天，难道这就是鸽子的宿命吗？
　　鸽人者，人恒鸽之。
　　我再也不鸽人了。

　　“这样也好，你们就在海洋公园好玩吧，爸爸等下发个大红包。”
　　贺小野安静听着贺文宣的解释，完全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正胡思乱想着，手里的重量突然一轻，沈崇路抽走她的手机。
　　他对着手机复述着自己会照顾好贺小野，很快挂断。

　　“我爸妈很恩爱对不对？”贺小野笑笑说，“他们好像有彼此就够了，根本不需要我。”
　　沈崇路看着她说：“丑死了。”

　　贺小野下意识摸向脑袋，继续笑：“有毛病啊，我没有戴发箍。”
　　“我是说你。”沈崇路沉默了一下，“强颜欢笑丑死了。”

　　真是的。
　　不要总是这样，立刻看穿她所有的伪装。
　　她也是需要面子的。

　　贺小野的脑袋慢慢耷拉下来，垂头丧气的，像株被风霜打蔫的小草。
　　“可我更不想哭丧着脸，我们是出来玩的，不应该不开心。”

　　沈崇路没有应声，后退两步，转身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贺小野没有抬头，闷闷地抽了抽鼻子。

　　好无情，好冷漠，好没有人性。
　　没有温言安慰就算了，怎么可以留妙龄少女独自一人在这里伤怀。

　　贺小野抿了抿唇，然后懊恼地甩甩头。
　　不可以把气撒在沈崇路身上。
　　他嘴巴是坏了点，但绝不是那样的人。

　　或许这是最有效的安慰。
　　因为此时的自己，完全不想和人说话，只想静静。

　　沈崇路离开的时间并不长。
　　没有几分钟，那双熟悉的鞋子重新进入贺小野的视线。
　　她强撑着精神，正要抬起头，脑袋一重，有什么东西放在她的头上。
　　不久前接触过的熟悉感告诉她，应该是发箍。

　　沈崇路的动作生涩，贺小野可以感觉到发箍被他卡得歪歪扭扭，就是找不到可以摆放平衡的位置。
　　移动的过程中甚至扯到了她的头发，真的有些痛。

　　但贺小野没有动，也没有抱怨。
　　任由沈崇路笨手笨脚，艰难又认真地把发箍调整到最合适的位置上。
　　完成这项“大”工程，沈崇路长松一口气。

　　贺小野从随身包里掏出镜子，打量了两眼，是她刚才对镜比划的那款海豚发箍。
　　胖胖圆圆的海豚顺着发箍的形状乖巧可爱地依附在发顶，鱼尾不安分地扬起，增添几分俏皮灵动。
　　她情绪还有些混乱，缓了会才问：“好看吗？”

　　沈崇路垂眼看着她，说：“很好看。”
　　“哦。”贺小野眨眨眼，“是什么好看？”
　　沈崇路耐着性子说：“都好看。”

　　贺小野愣了下。
　　这样配合的沈崇路真是少见。
　　让正准备进入反击状态的她有点无所适从，这样不上不下的……
　　哎，总的来说，被人夸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贺小野顿了下，故作姿态：“小气，一支发箍就想打发我。”
　　“好看可爱的东西会让人心情变好。”沈崇路语气是少有的温和，“你说过的。”

　　“没错。”贺小野想了想，一瞬间脸皮比城墙还要厚，“你真的好幸运，可以随时随地看见这么可爱的我。”
　　“……”沈崇路很努力才没有啧出声，“你也可以照镜子。”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贺小野立刻警觉：“你又讽刺我？”

　　沈崇路抬起手臂遮住眼睛，因为接下来的话让他觉得难以启齿。
　　过了半天，他才咬着牙开口：“因为你照镜子时，也可以看到自己可爱的脸。”
　　贺小野一愣，终于忍不住哈哈哈笑了出来：“真是难为你了。”

　　沈崇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终于平静下来。
　　他抬手揉了揉脸：“这种情况属于工伤，你要请我吃饭。”

　　贺小野正想答应，忽然想到“宰人”之约，连忙将话咽了回去。
　　她装出恹恹的模样：“有没有人性啊，我现在心情不好嘛，你还要趁火打劫。”

　　沈崇路看了她一眼，眼睛露出无奈，也不磨蹭：“我请你吃。”
　　“好耶！”贺小野脸色多云转晴，“我要吃香菜牛肉。”
　　“……”讨厌一切有气味食物的沈崇路同学顿时不想说话了。

　　情绪如潮水，来得急，去得也快。
　　贺小野沉闷的心情平复了许多，这才注意沈崇路手里的透明袋子，眼睛不由亮起：“你买了两只发箍。”

　　“买来给你撒气的。”沈崇路把袋子丢进她的怀里，“你可以戴一支丢一支。”
　　“浪费是坏毛病。”贺小野眯着眼，想使坏，“承认吧，你故意买了两个发箍，一定也是想戴的。”
　　沈崇路表情突变，如临大敌，毫不掩饰自己嫌弃的表情。

　　“好啦好啦，说说而已。”贺小野把玩着海豚发箍，“这么可爱的东西确实不适合你。”
　　沈崇路松了一口气，没有完全放下戒备：“你最好真是这样想的。”

　　“我可以两支发箍换着戴，给你纯属浪费。”
　　贺小野拉了拉他的衣袖，笑弯了眼，“别傻站着，快坐下来一起看攻略，我们随便逛逛，拍几张打开照片就去吃饭。”

　　沈崇路“嗯”了声，在她身旁坐下。
　　趁着他翻阅海洋公园导游图时，贺小野摸索到藏在身后的海豚发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戴到沈崇路的头上。

　　果然。
　　早有防备的沈崇路眉毛一拧。
　　贺小野慌忙用双手环住他的肩膀，阻止他抬手拽掉发箍的动作：“别动。”

　　贺小野感觉到自己抱上去的那一刻，沈崇路挣扎的动作立时僵住了。
　　她只觉得这是沈崇路疏于防范的机会，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因为意外的碰触，而猛地缩回的肩膀。

　　眨眼间，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贺小野举起手机，对准二人拿下连续按下自拍键。

　　手机屏幕上，两张年轻的脸靠得很近。
　　二人发顶上的海豚发箍额隆相抵，嘴喙相触，紧紧相依，亲吻着彼此。

　　贺小野笑得灿烂，诡计得逞的欢欣溢于言表。
　　而沈崇路，留下一张不情不愿的脸。
　　以及隐隐约约露出的，红透了的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