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回忆——赠礼 ...
-
第二天清晨贺临钧醒来的时候，余戈仍然没有从海面冒出头——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毕竟贺临钧好像骨子里就带着一种早睡早起的规律基因，哪怕离开了军团，它们也依然恪尽职守，兢兢业业的把自家主人从睡眠中叫醒。
他在飞船里洗漱了一下，把东西收拾好，又换了身更干净的衣服才离开了飞船。
贺临钧刚从船舱跳到礁石上，就看见被扔在上面的自己的衬衣，它被海风吹得鼓起来，像是一面招摇的白旗。
将军把这件发皱的小白旗捡起来，扔进了飞船里。
尽管已经经过了一个晚上，海滩周围那束火苗却依然倔强的燃烧着，大有就这样烧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贺临钧。”他被余戈那缥缈的声音换回神志，回头就看对方从大海里急急忙忙地冲上来，两条鱼尾化成修长的双腿。
“早上好。”贺临钧给对方递了个条拿来的短裤，尽量移开目光。
“早上好。”人鱼相当熟练地把裤子套上，他这会穿着衬衣和短裤，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帝国某个学校的学生，眼睛明亮，笑容灿烂。
“那边有果子熟了，跟我来。”他依然神色匆匆，抓起贺临钧就要往岸上走，赤脚也没法影响他奔跑的速度。
他拉着还显得有些懵逼的将军一个劲地在林间穿梭，直到停在了悬挂着即刻巨大绿色果实的树前。
“闪远一点。”小人鱼说着，几乎是以雷霆万钧之势高高跃起，他腰部发力，狠狠一脚就揣在了树腰处。
“闪开！”
黑发男人闪开一点，正看到他以刚才踩到的地方为落脚点，接连不断地踹在树干上。
“嘭！嘭！嘭！”人鱼几乎每一脚都正正好砸在树枝柔软的地方，在第五声撞击声传进耳膜的时候，那颗树终于无法承受，从上面落下的两个巨大的绿色圆球。
贺临钧手腕的求生手环尽职尽责地将圆球扫描了一遍，浮现出了无毒几个字。
“刚好，一人一个。”看到这两个大球的余戈很兴奋，他跳下来，一手捞起一个圆球，轻松地就像在地上捡起两个药丸。
“有点硬。”这个凶猛的采摘员把一个圆球放在他手上，又就着他手观察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帮帮这个人类。
“我来给你弄开。”他锋利的足以剖开鱼的指甲在此刻又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贺临钧看着那指甲颇为轻松写意的在圆球上画了个圈，一阵寒光，圆球就被对方堪比军刀的指甲划开了。
余戈如法炮制了第二个，立刻端起来喝了一口，“你尝尝，好喝，甜甜的。”
贺临钧低下头喝了一口，确实。
这圆球里面的果汁是透明的，带一些植物的清香，不会过分甜腻，味道恰好。
十分适合平时补充水分，或者当水果甜点来吃。
人鱼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快乐的神色，尽管刚才经历了哪些可以称得上是剧烈运动的行为，他的表情依然淡然，就连脸颊也没有一些红晕。
贺临钧转过脸，人鱼正抱着那个圆球喝的不亦乐乎，顺便认认真真地啃着果壳内侧白色的果肉。
他对食物的态度相当认真，还带着些不知为何的珍惜。
等他们吃完这个，余戈又从手上踹了几个下来，他跟贺临钧一手一个，从树林外走去“把这个放到你的飞行器上，过两天再吃。”
这个理由十分合适，于是贺临钧也被征为劳动力，跟余戈一起把那几块水果扔进他的飞行器里。
余戈看起来像是对这艘与这个星球格格不入的庞然大物非常感兴趣，跟贺临钧在储物间放下东西的时候一直在左右观察着。
“你以前来过这种类似的地方吗？”贺临钧问道，他虽然已经放弃了辨明这条人鱼的身份，但仍然想弄清楚对方的来处。
“没有。”余戈想了想，回答。
“那你是出生在这颗星星上的吗？”
“不知道，我记忆最开始的时候是在一个不大的水池里，”余戈顿了顿，转转眼珠，他声音又轻又柔，听起来有一种让人下意识不想多问的可怜和脆弱，“后来我就忘了，然后我就到这里了。”
他一屁股坐在贺临钧摆放整齐的床铺上，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也许我是后面被投放进来了呢,但是那又不重要，反正我出生的地方肯定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毕竟我的记忆里只有跟这里差不多大小的水池子，哪里像这里的大海，这么大。起码我在里面游泳的时候不会碰到瓷砖。”
他一面轻声说着，一面把目光落在了贺临钧搁在床头的通讯器上。
不得不说，海妖塞壬的子民在与人交流这方面相当有自己的一套，饶是心狠手辣如贺临钧，在听见对方这么说后，心口也不由有了一丝微妙的感觉，无他，只因为那个时候这条小人鱼确实显现出了一种脆弱与无助来。
“你说的对。”起码这里有看不到尽头的海，贺临钧想。
他一面说一面低下头在床头柜上翻找着，而人鱼则是非常好奇的在这个不算大的小空间里左转右转。
他好像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兴趣，就是看见那两个驾驶舱的时候眉毛会轻轻皱起来。
“你在干什么？”好容易探查完自己的小地盘，余戈转过头看忙忙碌碌路的贺临钧。
“在找东西——给。”似乎终于找到了那个东西，他伸手朝自己方向招了招手，把对方从床上叫了下来。
“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手里拿了个类似吊坠的东西，长方体，棱角圆滑，像一颗薄薄的蚕茧，浑身覆着黑光。
“什么？”余戈走到他面前站定，指甲有一下没一下的扒拉着项链上的坠子。
“这是个建议通讯器，防水防腐蚀的。”贺临钧说完，就把这东西给余戈带了上去，通讯器启动的时候泛着盈盈的蓝光，看起来就像是挂在余戈脖子上的某种首饰。
“送给你，你可以用这个跟我联系。”、
余戈虽然没说到，但眼睛迅速亮了起来，他看着那个通讯器，像某个看到了好玩游戏的小孩。
“你会用吗？”
这次迎接他的，果不其然是对方诚恳地摇头。
“你教我吗？”余戈凑上前去，他们距离很近，从这个角度贺临钧正好看见对方湛蓝的眼睛，带着点无知无觉的信任。
“嗯，首先，要先开机，录入你的瞳孔和身份信息……”他于是坐下来，拿着通讯器，手把手的教对方应该如何使用。
余戈学得很快，他像个刚刚从小灵通迈向智能机时代的年轻人，在贺临钧的教导下正在努力学会这使用这个新玩具。
“你可以用他联系我。”贺临钧说着，轻点了一下屏幕，摁下一串代码，“这是我的通讯ID”
他不是什么耐心的人，但不知为何，在这一刻显现出无比的柔和亲切来。
余戈把头凑过去，认认真真看着他操作这些按键。
“这是你的通讯ID，”贺临钧把一串数字调处来，备注好，递到余戈面前。
“我知道了。”人鱼看着那电子屏幕，他没说什么，伸出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光屏闪动，跳出来一行数字，贺临钧看见那能轻易割开硬物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划，他的通讯器便嗡嗡震动了起来。
“我会用了。”余戈看着光屏里一串闪烁的ID，无比肯定地说道。
“这个是新款等我加密通讯器，能防水抗击打，应该很耐用。”贺临钧把那个通讯ID递给余戈，小小的原片像一枚薄薄的硬币一样贴在对方手腕上。“你可以带着他下去，海里也能用。”
“那我要试试”余戈说道，眼里显出一种兴奋来，他几乎是迫不急的翻身下海。
只过了短暂的五分钟，贺临钧就接到了余戈的电话，他接通通讯器，余戈的嗓音和水波就顺着导体传来。
“余戈。”
“贺临钧。”人鱼靠在一大片贝壳上，这个贝类的年纪应该是他的好几倍，以至于余戈靠在这里像是端坐在沙发上。
他拎着贺临钧递给他的飞行器，链条在手上绕了几绕。
对面的男人并不说话，只是简单应了一声，于是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余戈盯着那个小通讯器，在很久以前，研究所里那些无聊的日子里，他也曾短暂的拥有过这个东西，不过后来出事被发现，他也被暂时剥夺了这项特权。
“谢谢你。”余戈说道，在贺临钧看不到的地方，这家伙露出了一个可以说是开心的笑容了。
“不客气。”贺临钧说道，“你可以用这个跟我随时联络。”
直到今天，他重新拥有了一个崭新的通讯器——这是他从这个人类朋友手上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很开心？”贺临钧在通讯器那头问道，即便对方一言不发，他也能听到对方轻微的哼着歌的旋律，那是一首轻快的小调，听起来就让人心情愉悦
“是的，我喜欢你送我的礼物。”余戈勾起嘴唇，他轻车熟路地在通讯器上点了几下，编辑了一条讯息发向一串陌生的号码。
通讯器轻微震动了一下，几乎是秒回了一条“余戈！！真的是你！太好了！”
“不要再回。”
余戈看着屏幕上的短讯，不由得勾起嘴角，于是通讯器那头的贺临钧又听见了他的歌声——如此清晰如此动人，他用流利的帝国语唱着星星，唱着大海，唱着为爱人献上花束的男子。
在这样的歌声里，贺临钧闭上了眼。
也是在这一刻，他突然有了无比坚定的一个想法，他要带余戈离开这颗荒星，他想带他去那颗夕开朝落的星星，想带他去漫天霜雪的斯卡蒂星，想带他去看各种各样的好东西，而不是任由他荒废在这里，在这颗无人知晓的星星上。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回忆——赠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