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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昏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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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机甲联合大赛中贺临钧已经见过自家人鱼许多次的指挥,但这确是他第一次看见这条平日里犯懒爱困的人鱼真正在战场上的样子。
那台机甲应该是召集运送来,因为研究人员还没来得及二次上色而搁置在一旁的,此刻整个机甲改涂着着一种非常可爱的嫩黄色,甚至在机甲后背还有一个略显巨大的蝴蝶结图案,画的很立体,看上去就是在后腰上飞舞的系带。
让这台指挥机甲看起来像是误入虫巢中的小鸭子。
非常的憨态可掬。
余戈从角落里随便选了一台看起来最亮眼的,没来得及注意外观,结果没想到无心插柳,倒是不经意达成了让大家都注意到他的目的。
嫩黄色的指挥机甲如同一只刚刚长大的小鸭子,摇摇晃晃一冲进虫潮,就立刻钻到了导淮身边。
余戈虽然已经有半年没跟虫族作战了,但是有些东西,已经成了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因此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做出了当前最合适的决策。
导淮长剑横扫,带着破空之势瞬间击碎了周围围挡的虫族,腾开了一大片空白区。
余戈的机甲在外围,仿佛为他掠阵一般守着这台机甲。
在导淮清空了自己周围的机甲后,那只嫩黄的小鸭子立即腾空,比在场大多数士兵都要高等级的精神力无声无息铺满了全场,余戈沙哑的嗓音透过机甲间联通的通讯器传遍了每一台机甲。
“指挥员理查兹,现在由我来接任你的部分工作,我在你三点方向黄色机甲。”
“以分隔带为线,向外听理查兹指挥,向内听我是指挥,所有机甲,做好准备。”
那一场与虫族的战争,让所有人都相当难忘。
余戈庞大的精神力就像是一张蛛网,他们是自愿跌落其中的猎物,牢牢被自己的指挥官控制着。
他们不知道这个新任指挥官有多高级的精神力,又有多少取之不竭的能源,能够供他这样大胆的消耗,但他确实撑完了全场。
那台嫩黄色机甲的精神力就像是蛛丝,看似柔软似有似无,却又时刻环绕在他们身边,在任何士兵们脱离指挥的时候用无可推拒的力量将他们扯回正规。
精神力A+级别的还勉强有自己的分辨能力,但再低一点的机甲俨然已经成为了余戈手上牵着丝的木偶,只根据他的动作切换武器,前进拼杀。
但他也足够灵活,能够帮任何一个连接的机甲避开所有的致命伤口,在他的指挥下,你只需要像闻到腥味的野兽一样,无脑子的听从指令即可。
而在战争的全过程中,除了一开始杀了那只虫族,那台小鸭子配色的机甲始终悬空在离地面近十米高的空中。
任何想靠近他的虫族都被他操控的机甲先一步切割开来。
圆滚滚的血珠滚落在空中,那台嫩黄的机甲此刻双手自然下垂,眉目微阖,垂目看着底下与虫族拼杀的众人。他深情无悲无喜,四周晶莹的血珠环绕,却丝毫不能近身。
底下的人在厮杀中仰起头,恍惚间觉得那台机甲仿若一位慈悲的神明,在默然注视着底下的一切。
“我的天……”
“咱们哨岗还有这号角色呢?”
地下掩体的研究人员们抬起头,看向那个半空中悬浮的影子,无不喃喃出声。
在此之前,他们最为崇敬贺临钧在外拼搏厮杀的身影,黑色的导淮跃入虫潮,长剑出鞘的时候,贺临钧就是奥狄斯帝国的战神。
但此时此刻,他们没有一刻比现在能更清楚地感受到指挥官的魅力。
他垂目站在那,不染尘埃,不沾血腥,只需要动动手指,看着敌人在底下无助的挣扎。
那场蜂拥的虫潮来了多久,余戈就将精神细丝保持了多久。
终于在五个小时的拼杀中,最后一只虫族从角落跃起,以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速度像空中的余戈飞扑而去。
于是所有人便抬起头,看着那台嫩黄色的机甲微微拧过头,肩膀处搭在的微型能源炮瞬间发射,以一个调刁钻的角度轻松命中了那只虫族的脏器。
在炸开的、滚圆的虫族血珠中,在哨岗所有人的目光中,余戈的机甲缓缓落地。
那台嫩黄的机甲不沾灰尘,也没有划痕,机身整洁如新,就像刚刚从研究所刷完新漆出来的一样。
十数秒后,机甲驾驶舱打开,一个面容昳丽,脸色苍白的男人被捧了出来,机甲的手指停在胸口,小心翼翼地打扫出一片不含虫族尸体的干净地方,将余戈放在了那。
还没等他双腿落地,一旁的贺临钧已经先一步走上前,从机甲手中抱走了微微拧着眉头的余戈。
“你还好吗,脸色很差……”迷糊间,余戈听见贺临钧哑着嗓子问他。
“主要还是困。”余戈动了动疲倦的眼皮,咕哝道,其实并不是因为困,而是因为累的,但他不愿说出来,好像这样就显得他不太行了一样。
“那就睡吧。”也不知贺临钧是听懂没听懂余戈的真实意思,他在余戈的头发上露了一个轻轻的吻,又把对方拢进自己的怀里。
余戈刚想说自己并不很累,但介于被对方笼罩进温暖怀抱的时候,只觉得骨头都泛着懒,他就不再挣扎。
精神和身体上的疲倦一起朝他袭来,他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了贺临钧轻轻一声叹息。
余戈是心里不揣事,刚解决完虫潮就昏睡了过去,丝毫没想到嫩黄色的机甲脱出来一个他,给地下掩体的人员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多亏这里几天的特别八卦,余戈的大名可以说是在哨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有人也都认定了余戈是个愿意为了将军上刀山下火海,连战场都要一起去的绝世娇妻。
所有人也都认为这个绝世娇妻是个身体不好、脸色苍白、不良与行的倒霉蛋。
结果万万没想到,这个脸色苍白一看就脆弱可欺的弱点美人一上来就单单一人连接了所有人的精神力纽带;也没想到,这个坐在轮椅上脾气温柔的男孩能一剑把虫族捅了个对穿。
因此所有研究所的人,看着苍白少年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可以说是愕然地长大了嘴。
这一刻他们的经历,足够往后许多年都拿出来好好吹一吹,说道说道。
甚至有人建议要把这台嫩黄的机甲作为一号哨岗的吉祥物,在此永久封存着。
但这些热烈地讨论,余戈通通不太清楚了。
他从机甲上下来就有点脑袋发直,嘴巴跟到大脑就像不再一个水平线上,脑子里很活跃,但目光却只呆滞的停在一点,
他心里清楚这可能是过度使用精神力的后遗症,在此之前,他还从未有过如此庞大和如此耗时的精神力链接。
更何况尽管他自己并未注意——但他确实在尽力减少被操控人的受伤,不像原来,他是真的像一个操作着木偶的木雕师傅,这个用完了就扔掉换下一个,毫无留恋。
因此,他也消耗了更多的精神力。
朦朦胧胧间他似乎听见贺临钧叫了他几声,但他实在是懒得去回应了。
“妈的,快点找队医,要精神力方面的,快!”不知道是谁低骂了一句,声音低沉,还怪好听的,
余戈这么想着,陷入了黑暗里。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不要再做梦,他真得讨厌那些梦,梦里一切都很模糊,唯有利刃刺破尾巴的痛感如此清晰,让他避无可避。
要是这次做梦还这样痛,余戈在心里想,那他就不要再用尽精神力了。
可惜他还没想好下次怎么办,就失去了意识。
余戈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被泡进了水里,水质还很好,是很柔软的感觉。
似乎是仪器感应到他睁开眼睛了,发出一声清脆的滴声。
余戈就看见面前的乳白色卵壳缓缓上移,昏黄的光顺着被移开的盖子撒了进来。
“其他哨岗的伤亡也报送给我吧,这次伤亡严重,必须要求尽快调兵了,没有人能再受得起下一次的虫潮。”
贺临钧的声音先他的脸一步挤了进来。
应该是听到了声响,在盖子彻底打开的时候,对方那张略显疲惫和紧张的脸第一时间出现在了余戈的面前。
“你醒了?!”
“你怎么有胡子了?”
两人同时开口,说的却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贺临钧确实是长了胡子,余戈好奇自己只是一秒钟没见到对方,不知道怎么贺临钧的下巴就已经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他眼底还带着淡淡的黑眼圈,跟平日里那副打理整齐的样子相差极大。
贺临钧被他这完全不着调的问题逗得笑出了声,他看着面前还带着水珠的小人鱼,轻声道“只是没休息好,我一会就去刮掉”
“你呢,感觉怎么样了?”
“感觉还好。没什么。”人鱼应道,“怎么都开灯了,晚上了吗?”
“你睡到了第二天的晚上了,余戈,”贺临钧单膝跪在胶囊旁看着他,一双漆黑的眼睛里燃着几乎能将人灼烧的情感,“我很担心你。”
余戈不知道如何回应,贺临钧的关心不作伪,他的爱意如此赤城,后悔也如此分明。
只是余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但贺临钧估计也并不需要的他回应,因为下一秒,这位将军滚烫的唇就盖了上来。
带着颤抖,又带着能吞没人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