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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前尘之露浓花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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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穆的庄门终于在这天大开正门,可是伴着这吱嘎作响的声音而来的是我母亲的恨。未兰,那一日,你肯定也记得,那是你第一天回到自己的家。第一次见到我的母亲,你的大妈,第一次见到我。啊!说不定,你忘了,因为那也没什么,你一出生就跟着父亲东奔西跑。早就安于这样的情况。而我,却永远也不能忘记。
我还清楚的记得母亲的手拉着我,她掐紧了我,那么的紧,仿佛要把全身的力量都用上。可是我没有叫,我只是用力咬住了唇,一直一直,直到我尝到了鲜血的味道。不是不痛啊,只是我知道母亲更痛。那种痛,昨夜让她可以将金钗深深的扎进自己的手臂,却一无所觉,鲜红的血色渐渐染上了她白色的内衣。我只是那样看着,一种我从不知道的酸楚,如蛇轻轻舐咬着我的心。看她哭倒在相思榻上,我无言轻轻的拍她。母亲乌黑的长发随着她的抽噎,起起伏伏。让我模糊的想起一首诗: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腕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母亲可曾有过这样娇媚的时候?在父亲面前,我不知道。只是这首诗的末句是:小喜多唐突,相怜能几时?是啊,能几时呢?父亲在我出生后没多久就去了江南,一别就是七年。间中偶尔回来,却都是匆匆。母亲的妆台上,总是有一张纸,纸上唯有一阕词:永夜抛人何处去,绝来音。香阁掩,眉敛,月将沉。争忍不相寻?怨孤衾。换我心为君心,始知相忆深。母亲一笔笔写就,一张又一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写在纸上,刻在心里。
我恨你,未兰,从小我就恨你。母亲的痛,我的痛,都是由你和你母亲而来。那时候我这样以为。未兰,那天我的心里有害怕,却也满怀期待。我是渴望父亲的,陌生的父亲。我的记忆中并没有父亲,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样的滋味。我却想知道,当他看见我,可会将我抱起,一如管家抱起他的儿子,满脸的宠溺。我的心为那样的渴望,隐隐的痛着。
母亲苍白了脸,向立在马车旁的父亲恭身行礼。父亲却只是淡淡点头,回身将另一个女子从马车里抱下来。我站在母亲身旁,发现她纤弱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她把我推向父亲,说:“未若,还不见过你的父亲。”母亲放开了我的手,我却在看到父亲的眼后,朝她退了一步。父亲将女子轻轻放在地上,手揽上了她的腰,对我笑了,笑意却未达眼睛,“这孩子竟然这么大了。”我的喉咙突然好似被什么紧紧撰住,不能呼吸,心里一刹那空落落的,父亲的眼里没有我,他看着我仿佛在看着一个不相干的人。这就是我的父亲么?那么俊美,高大,却冷淡似个陌生人。多少年以后,我明了了前因后果,却再也来不及去挽回我失去的童年。
我的齿更咬紧了我的唇,鲜血流入喉咙,腥而腻。我戒慎的盯着父亲,原来相见争如不见。父亲却对着母亲说:“这是流光,我在江南时娶的妾。”母亲对上那个让父亲揽在怀里的女子,她立直了身,挺了挺背,神情倨傲。二娘掀开了外罩的斗篷,向母亲盈盈一福:“妹妹流光,见过姐姐。”
那是一个空灵轻透的女子,泪光点点,娇喘细细,身轻似燕直堪作掌上舞。母亲也对着福了一福,却并不曾说话。她的嘴唇在轻轻颤抖。我走上一步,握住母亲的手。她回过眼,对着我,唇边是一个无奈而凄苦的笑。父亲引着二娘见过管事的诸人。又一迭声的叫人生火炉,母亲低了头,跟在父亲身边,看不出她是怎样的心情。
“爹爹,爹爹,未兰要下来。”软呢的童音传来。我瞬时,白了面孔。我见到父亲温柔的笑了,放开二娘,转身去了后面的马车。回来时,手里抱了一个小女孩。银红袄子,头梳双髻,用了洁白的双玉扣扣住。未兰,你看我是那么清楚的记得你的样子。你抱着父亲,头枕在父亲胸前,絮絮的说话。我看见父亲一脸宠溺,那是我渴望而不能得的东西。我那一刹那,明了了母亲的心情。我的心好冷好冷,它一直往下沉,沉入不知名的深渊。我望向母亲,母亲也看着我。眼里有愧疚,有无奈。
父亲走到我的面前,蹲下来,将怀里的小女孩送到我面前,“未若,这是你的妹妹未兰。”呵呵,未兰你还记得吗,你转着你黑宝石一样的大眼,向我扑来,软软甜甜的童音,唤出了我的名字:“未若,未若。”我愤怒的睁大了眼睛,重重拍掉你的手,转身。我听到你在喊痛,未兰,你从小就那么傻。你喊着痛的同时,却从后面抱住了我,你叫了我:“姐姐,未兰痛痛。”你的身体那么暖,那么软,叫我怎么舍得挣脱。这种暖与软,从那刻起,一直在我背后,从未曾离开。在最冷最痛的时候,总是叫我想起。我握紧了拳,没有转身,小小身躯在寒风里挺直了背。
父亲严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未若,你怎么这样没有家教?”我一震,更严厉的声音对着的是母亲:“绿游,你是怎么教导她的?枉我信任你,将家全部交给你打理。”我在那一刹那崩溃,甩开那软软,暖暖的身子,我回过身,仰视我的父亲,哭着说:“她不是我的妹妹。我没有妹妹,娘亲只生了我一个。”唇上的血已经干了,心却很痛很痛,为自己,也为母亲。泪顺着脸滑下,流到嘴边时已经冷了。
父亲大声地笑了,笑声却是冷的。他抱起未兰,冷冷地看着我,对我说:“我也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未兰。”我看到母亲的脸更白了,身体摇摇欲坠。父亲没再看我,也没再看母亲,顾自向内走去。我跌坐在门前的石地上,任寒风吹着我的身子,好冷。把头埋进膝盖内,我用手抱紧自己,越缩越紧。天地悠悠,若没有我,岂不是更好。未兰,那个时候我第一次想到自己的名字,未若,我这一生都是未若。
那天晚上,我没有参加家宴,不知道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事。我当天晚上发着高烧,后来又在床上整整躺了十天。未兰,你每天都来看我,每天来看我的也只有你。连母亲都没有,她从父亲回庄的那一刻开始,心里眼里就只有父亲。你总是默默的,带笑的,带来好吃的,好玩的给我。可是你不知道,从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恨你。你喜欢用你那暖而软的身子抱紧我,甜甜的叫着姐姐。我在你身上闻到了父亲的气息,那是一种阳光,刚强的麝香味,每次我都挣扎着,徘徊在留恋和厌烦之间。每次到最后,我都决绝地把你推开。只因为我知道我不要再留恋,不要再枉自嗟叹,不要再流泪。我要让自己更强,强到没有人可以再伤害我。
当我可以再次在花园中行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那天是雪后,艳艳的阳反射着雪,刺着眼。沁梅院里欢声笑语,我躲在墙后朝里窥望。我看见父亲把未兰抱高,让她摘那红红的灯笼花。未兰清脆的笑声响在园子里,那么亮,那么高。我看见母亲裹着红色羽毛大氅,站在父亲身后,强作欢笑。我眯起了眼,有湿而凉的东西划过脸庞。
那年的冬天特别的冷,在我的记忆里,未兰,仿佛只有你那小小的身躯,散发着暖意。那一年,我学会长大,学会坚强,学会很多,却丢失了我最美好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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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篇文章里的两个女子是另外一个故事。可是近来连续看了几篇文,作者都是后妈型的。所以,所以,这个故事就变的这么BT了。
一脚踹来,“喂,干吗把我写的那么可怜,又那么强悍。弄的我都快成疯婆子了。”这是未若。
“我哪里是这么变态的人,把自己的女儿弄的好象是我老婆偷人生下来似的。”这是秦老爷。
“我根本不想袖手旁观。我要救兰儿和若若。你干吗把我写的那么冷血?!”这是宫如云。
还有流云,还有绿游,还有还有那些我以后要虐的人。
“冤枉啊,不是我,你们要怪就去怪那些写了后妈文又让我看到的作者吧。”Voile缩头,闪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