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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前尘之吴花残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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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兰房中,原来的喜气蒙上了灰。房中,台上摆着的是触目的红字,满地的聘礼,到现在竟是一种讽刺。我缓缓的打量,心是木然的。转过头,却看到那柄如意,被镶好了,静静的躺在梳妆台上。心里一痛,我好似又感觉到未兰那热的血喷射而出,溅在身上的感觉。我笑了,未兰,是我杀了你,我亲手杀了你,是我把刀送进你的身体。一早便已背负了罪罚的我,是一切罪祸的源头。死亡,于你是解脱。于我呢?是解脱后的更承重的背负。不要饶恕我,未兰,来向我索命吧。那么我可以和你到地府再次纠缠。剪不断,理还乱,这是我们的宿命。
东西破了就是破了,并不可以粉饰太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好象你,那样的污秽后,你所求的不过是一死。而这柄如意,也不再是那柄代表喜悦平安的吉祥之物。我拿起如意,狠狠的朝地上摔去。那样谈笑间的灰飞烟灭,才是你我的宿命吧。我将所有的聘礼都摔碎,撕破。再也不可能的发生的事,又何必让它还刺眼的存在。未兰,你看到我的笑了吗?一如那夜你的笑,那样恐怖鬼绝。我已经没有泪了,再哭,就只怕是血了。
衣庄在这两天倒是平静下来,往昔上门叫嚣的人,竟然一个不见。或许大家都听说姨娘和二小姐没了的事,所以暂且放松了这个悲惨的家庭。原来世间众人还是有一点点同情悲悯之心的。
父亲一直未从悲痛中恢复过来,每天都锁闭在沁梅院内。唯一的几次出府,便是去宫府。可是每次据说都和宫伯伯不欢而散。每次回来,父亲只是把自己更深的紧闭在院内。跟父亲去的人,对宫府内发生的事守口如平。那些仆人都是跟了父亲二十年的老人,无论我怎么问,都只是摇头,只有平叔对我说:“大小姐,有什么事,你就都交给老爷去处理吧,别担心了。老爷,他经过那么多的风浪,不会这样就垮了的。”我听了无语,也只好随它去了。
数声鹈觖又报芳菲歇,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每日里只难安枕,怎样做才能使这一季的夏衣脱颖而出?我翻来覆去的思考,总不得将歇。发生了那么多事,我的才思已经枯竭。每每沉思,总是会看到血,未兰的死,静亭的血书,以至成痴。
血,猩红的,热的,令人纠缠,生生不息,梦魇般,无法令人摆脱。我叹息着,用手支着头。那一瞬间,我想到了新一季的夏衣,该是怎样的模样。那应该是热力的跋扈,是轮回的张扬,是生死之间的惨烈。我要制造出如血一样令人战栗的夏衣,繁花开败,烟花寂落,这便是夏季的主题。
静静的看着新试出来的夏衣,我好似看到了烈火间的血色人生。明如火,鲜艳如血,触目惊心的是一拓一拓如血斑一样的红色扎染,在薄如翼的白色棉布上,开的令人心惊。如子规啼血,湘妃泪痕,好似伤痕缠绕在人心的最深处。用紧,窄勾勒出曲线,却以宽大来显现领口,袖口和裤脚,好象是长长的积聚后热烈的爆发,那么肆无忌惮的扩张。这恐怕是我这一生最费心血的一次,倾注了我太多感情。
一众高级管事围着都啧啧称赞。我颓然倒在座椅上叹息,“我真真是再也不能了。齐管事,联系成丝棉的老板,商谈进货事宜。毕管事,估算一下坯布所用数量,得出数字后,给齐管事一个报告。何管事,估计一下染料用量,和供货下家进货。成管事,给我提供细绳和彩珠,我要做配件。”人死就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就要背负无尽的痛苦一日一日的挨过。生命就是这样无奈而痛苦。来吧,任何沉重而难以忍受的负担。于我,也不过是再加一重而已。
第二日管事们回报的消息却叫我大吃一惊。与我们衣庄有关系的下家所有的坯布和原料都已经被官府垄断,假设没有也已经被别人预定。这是天要亡我江南布衣庄吗?到底是谁可以财通官府,将我们逼入绝境,而且要赶尽杀绝。是云裳吗?
我立在父亲的书桌前,将此事一一禀告。我本不想打扰父亲,可是这样的事让我不得不再次出现在父亲的书桌前。父亲乍听到此事,反应强烈的让我吃惊。洁白的手指上青筋崩起,神情狰狞,他的手紧紧掐在台子上,好象要把全身的力量都用上。他在恨,恨什么呢?
父亲大吼:“一平,给我备车,我要去宫府,快。”那样的声嘶力竭,震的我心紧。
母亲这个时候闪了进来,苍老而一脸恨意。她盯着父亲,颤抖的举起手,指着他,“你,现在满意了。你不是一直在等着这一刻吗?”母亲的泪,不停的滑落,她无力的跪坐在地,“秦向远,我以为你在经历了那样的事后,你会放过未若,放过衣庄。原来,你没有,你一直没有。”
“我,……没有,再没有了,你,……唉,还是等我从宫家回来再跟你说吧。”父亲颓然的长叹,在母亲的哭泣中,出院子去了。
我有不好的预感,是什么,什么样的事,让我如此心惊,十几年的平静下隐藏的究竟是怎样的不堪故事。我怯怯的走近母亲身边,试着挽起她已经衰败的身子。怀疑的话问出了口:“娘,你刚才对父亲说的,是什么意思?”
母亲抬起头,对着我苦笑,在模糊中,她抚上我的脸,她的泪却垂的越凶,“对不起,对不起,未若,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可怜的未若,可怜的……”话音越来越低,低至几不可闻。
到底是什么,是什么,我承受不了这样的暧昧,我感觉到那即将要揭发的事或许将会十分恐怖。我还是爆发了,“是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事?是什么我应该知道,而不知道的。说啊,你们将什么事瞒了我十七年?”
母亲盯着我,在眼泪中笑了,笑的让我难堪,她说了,一字一句,却每一个字都打在我的心上,让我几立不住脚。“未若,你,不是我亲生的孩子。”
我骇异的倒退,是这样吗?所以,父亲对我若即若离?所以,父亲说他只有未兰一个女儿?那么我是谁的孩子?母亲接下来的话,更是叫我心惊,“你是秦向远一生里最爱女子的孩子,可惜,你不是他和她生的。哈哈哈。”她笑了,疯狂而惨烈,“你是秦向远最爱的人和最恨的人所生的孩子。”笑声转弱,哽咽之声又起,哭了笑,笑了哭,这是怎样的人生。“姐姐,姐姐,我该拿未若怎么办?”她低低呢喃。
母亲,不,不,她不是我的母亲,我该叫她什么?我已经分不清这是什么样的世界。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原来,父不成父,母不是母。那么我与这个家又有什么关系?这个女人颤抖着,手爬上我的肩,“未若,你的母亲是我的堂姐,江南布衣庄上一任的女主事,而你是注定生来要承担这个责任的。未若,这衣庄本来就该是你的,它是你的。它是属于我们南家的。你要保住它……”
我惊惶而愤恨的甩开那双手,可怖的世界,混乱的思绪,乱了,什么都乱了。我要逃离,逃离这一切。我迎着风,跑了出去,一直,一直,不知道要去哪里,哪里又有我熟悉的世界。如果从一生下来就是欺骗,虚伪和痛恨,那么我的生存又有什么意义?
感觉到泪,散落在风中,我跌倒在小径上,勉儿上前来搀,我用力推开她,忍不住,就这样在院中哭的无比凄惨。
------------------------------------------------------------------------------这一章写的比较仓促,我打算以后再修改。
未若的身世揭露出来了,但是后面有更大的故事,是上一辈人的爱恨情仇,会有一点揭示。但只是为了故事发展而已讲述个大概。希望大家不会觉得这一章太过突兀。实际上是因为,因为那个,我想早点结束故事,所以很多铺垫都不作了,直接来戏肉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