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一忘皆空》任远歌

13、第 13 章

　　庄园的记述戛然而止。
　　赫敏胸口发闷，几乎快喘不过气来，她再也无法维持冷静的姿态，埋头伏在办公桌上，嘴唇颤动着抿紧。
　　这一刻，她几乎丧失了继续翻下去的勇气。
　　陌生而熟悉的记忆，仿佛笼罩着一层纱幔，此刻终于掀开一角。

　　【安娜对格兰杰司长传召我的事非常好奇，没说两句就要绕到这件事上，我解释没什么，她却不信，质疑：“那格兰杰司长为什么偏偏只见了你呢？”
　　我答：“可能因为我是她逮捕的第一个犯人。”
　　我从来没同安娜提起过这件事，果不其然，她的好奇心更盛，缠着问起前因始末。
　　“这不是什么美好的故事。”我回她，“好奇心害死猫，人呀，要学会克制一些念头。”
　　我环顾四周，默然看向四壁——你看，不然的话，阿兹卡班就是下场。

　　我不愿回忆那段过去，为了不自讨苦吃，我远离了你。但没有你的生活像一潭死水，我麻木地活着，结果反倒讨了更多苦吃。
　　我想记录一些开心的事，这些手稿在我死后应该会被一起火化吧？阿兹卡班没有人权，我也没有亲属和其他继承人。
　　今天傲罗给我加了餐，所以我决定写点开心的回忆。

　　我喜欢当克鲁克山，而不是艾瑟琳·佛洛里斯。我可以懒洋洋地窝在阳台，你的手抚过我的毛发，像微风像暖阳，我跳上你的膝盖，把体温传递给你。
　　回想起来，那时候的你总是在生罗纳德的闷气，有时候会悄悄哭泣，但我只是一只猫，不能为你擦眼泪。
　　期末那会儿，我太忙了，来回切换形态让我精疲力尽，破绽就是这时显露的——你惊讶地看着克鲁克山溜进空无一人的角落，然后艾瑟琳走出来。
　　没有什么永恒的秘密，尤其当巧合一次次出现后。

　　你隐秘而震惊地收集起各种证据——我察觉到了，但伪装总会有终点，某种意义上，我正在期待你的发现，我不想只以克鲁克山的模样面对你了。
　　克制是很难的，你的纵容让我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贪心。
　　我愿意坦然地接受这一暴露的结局，唯一忐忑的是你的态度。

　　真相赤裸裸摊开那天，你果然生气了。
　　你从来没那样冷酷地盯着我，连语气都像凝了一层冰：“艾瑟琳，耍我好玩吗？”
　　我没有耍你，是你主动选择了我，我不想让你伤心，只好尽心扮演着这一角色。
　　——这是私心的借口。
　　一步错，步步错，如果当初在对角巷，我是以艾瑟琳的模样出现在你面前，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那天阴雨绵绵，草地潮湿，我在你的质问中离开了阁楼。
　　铺着小鹅卵石的过道不见人影，常春藤帷幔稀疏垂落，雨丝落在我的身上，阴云密布，大雨将至。
　　我不想引人注目，索性又变形成了克鲁克山的模样。

　　姜黄色的长毛湿漉，我蹲在灌木丛中，安静地看着雨点落地，听着水花溅起。
　　雨点掉落的节奏越来越快，声音哗啦越来越响，天色越来越暗，我却没有移动。
　　乌云压城，我浑身溅上了泥泞，耷拉着湿漉的耳朵，萎靡着不再停止的身板，落魄得像一只流浪猫。我哪儿也不想去。
　　我看到了一双踏着积水而来的熟悉靴子，一把伞的阴影突然笼罩下来，你弯身，就着雨水把我揽了起来。

　　我不敢挣脱，也不敢发出声响，安静地任你把我抱回了宿舍。
　　你一声不吭地用毯子擦干我的毛发——我想提醒你可以用速干咒，但我现在更想扮演好一只猫。
　　你的沉默让我感到忐忑。
　　许久后，你把毯子扔开了：“我该叫你什么呢，克鲁克山还是艾瑟琳？”
　　我双爪端正地摆着，低头认错。你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算了。”

　　“算了”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你走到宿舍门口，准备出去时低声说：“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未经登记的阿尼玛格斯是违法的。”
　　闻言，克鲁克山露出了一个丑丑的笑脸。

　　此后的几天，你在外面遇到我时总有些尴尬，我无比自然地同你打招呼。一段时间后，或许是习惯的力量，你偶尔会像对克鲁克山一样对我做出一些亲密的动作——你反应过来面露窘迫，我却笑着坦然接受。
　　那段时间我很少以克鲁克山的模样出现，不再留宿你的寝室，你也不再像往常一样到处找我，但每每当我忙完出现在格兰芬多休息室，你的眼底的光总会亮起，就像看到了最珍爱的宝贝。
　　但毕业后，或许你就再见不到克鲁克山了。我终于开始后悔，要是真的有一个克鲁克山存在就好了——不是艾瑟琳的克鲁克山，是可以一直陪着赫敏的克鲁克山。

　　毕业前的那个假期，你告诉我你要去陋居，去罗纳德家中长住。
　　“他是你男朋友吗？”我假装漫不经心问，你却羞红了脸，矢口否认。
　　我一开始以为你会喜欢哈利，但没什么区别，反正都不可能是我。
　　我看见你亲吻罗纳德的脸颊，也见过你们无数次吵架。
　　有一次吵架时，你板着脸说：“罗恩，你是我不幸遇到的最浑的混球。”
　　我暖烘烘地趴在壁炉旁，听到这话差点呼噜笑了出来，你又气恼地挖苦他：“你自己只有一茶匙的感情，不代表人人都是这样。”
　　这话对极了，我站起来无声地往宿舍走，你瞧见我的踪影，打着哈欠也朝宿舍楼梯走去。

　　宿舍没有其他人，你抱怨起两个男生，说到激动处，竟朝我喊出“艾瑟琳”。
　　你顿住了，我也呆住了。
　　片刻，我试探着恢复人形，走近伸手抱了抱你。
　　你把头搁在我的肩上，发丝摩挲，你几乎不会说话了——和刚才气势汹汹的模样判若两人。

　　四下寂静无声，悄无一人，帷幔轻动，这是我绝无仅有的机会。
　　我亲吻了你的额头，轻声：“我的感情不只一茶匙。”
　　所以你可以试着看看我吗？
　　绯红从你的脸颊蔓延到耳朵，我笑了笑，贴得很近的面颊分开了。
　　你声若蚊呐：“我知道。”
　　宿舍塔楼的月光透过轻盈的纱帘，将我们的倒影拉得很长，恍若纠缠交叠。
　　赫敏，你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