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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 2006⊙幻觉 ...

  •   清晨。一通电话打过来。
      阳光穿透窗外的树枝绿叶。她拿起电话,踢踏着拖鞋走到餐桌旁边,随手抓起一瓶透明的指甲油,凑近闻一闻,是玫瑰的味道。果然,一个喷嚏。依旧是对花粉敏感,隔着瓶子。
      “怎么了?”对方低低地笑。
      “没有。”她淡淡地说,“你找她做什么?”
      “做什么?聪明的姐姐不知道吗?”对方连续发问。
      她皱眉。何诗雨搬出去三个月有余,关注她动态的雄性动物再迟钝也都收到了讯息?她微笑,搁下电话。隐约听到一句,你不记得我了?语气似乎有诧异。但是不妨碍她切断这个无厘头的陌生人来电。
      她走之后,她开始变得决断明快。过滤陌生人来毫不手软。以前总是有许多许多的电话,手机里面塞满短信——因为她喜欢拿她的号码来挡,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她们狼狈为奸。63938327906。哈哈。
      她看一眼何诗雨留下来的hello kitty电子钟。九点二十三分五十九秒。十点有课,她叹气。大学的好处就是公共课不要翘。精明的老师会选这样一个明媚的天气点名,她有预感。因为适合出行。
      好吧。今日不可逃课。
      迅速洗漱完毕,头发不够扎起的长度,于是用手草草爬了几下。往单肩包里面放了数本书和笔记。出门的时候锁转两圈。走出公寓大门的时候才发现,手机落在门内。于是折回去拿。
      到公共教室里的时候钟声恰好响起,她走进去,经济课的老太婆手刚抬起又放下,嘴角出现不满的下沉,她装作没有看见,向她点下头,直直走到末排坐下。
      末排坐着一个呈昏睡状态的女生。她趴在桌上,迷茫的眼睛看着她:“嗨?”
      她看她一秒,决定不要搭理。放下包打开书本。
      “你勇气可嘉。老太婆自后一定好好关照你。”她依旧趴在那里没有动静。她看着她的侧脸,显然对上课内容没有兴趣。没有看她她也知晓她眼光里面的兴味。她的声音很低也很轻。飘渺地仿佛未曾开口。
      “谢谢提醒。”她说。她没有看她。这种人她讨厌。不务学业,混吃混喝。况且是个漂亮女生,白皙近乎透明的皮肤,手指修长白净,仿佛有拨弄乐器的天分。眼睛很大,闪闪有灵光。她为她可惜。她身上有晚香玉的味道。她又是一个喷嚏。“对不起。”她说。
      “说对不起的时候要看着别人的眼睛。姐姐。”她伸出手把她的脸扳过去,“礼貌。SALUTE。”
      “对不起。”她看着她的眼睛。
      很漂亮的兰色。现在的年轻人喜欢戴有色隐形眼镜,她嘲讽地想,现世宝。
      “失礼失礼!”她笑了。收回了她的手。“她是唐文哲。今次路过来看你。”她依旧趴在桌上,闲闲的表情。“见到你很高兴,姐姐。你很漂亮。”她终于直起身,却是凑上来吻她的耳垂。
      她很乱。仿佛没有接受她为她提供的讯息。老太婆凌厉眼神射过来,她却依旧保持着这个让她酥痒的动作,偶尔眼波一转,老太婆竟然转身过去,仿佛没有看见这怪异的一幕。
      “这节课她没有见过你。”她看着她笑,“她们逃出去吧!”
      她再次皱眉头;“就这样吗?小姐。余窃以为会使催眠术的高手不止唐文哲一个。你又是何方神圣?”她几乎是恼怒了。
      “别气,姐姐。”她按住她的手。她的手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她发现她的身材也要比她想象的要高大。刚才趴着,所以她目测失了水准。但她的五官确实漂亮。
      她“腾”一下站起来。她也站起来。她们俩就这样对视良久。
      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个人向这边看过来。老太婆的课继续上,睡觉的老兄继续打鼾,听MP3的同学仍旧以诡异的姿势遮住自己的耳朵。
      她觉得荒谬。一定有什么问题。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你想去哪里?”她问,低下头寻找包里的小刀,她觉得危险。但是她声音控制地平常,她不能够给她发现了去,并且要隔离人群保证他们安全。她混乱地想着,这整件事情都很奇怪。
      “一千年前。你和她去吗?”她依旧笑得天真。
      她心里一跳。抬头去看,面前什么都没有。空气而已。连味道都没有。
      “唐文清!”老太婆尖利的声音破空而来。
      她的心脏拼命鼓动,跳动不安。汗竹从额际流下。滴到木质长桌上发出了破裂的声响。但她只是平静地站了起来。“老师,她身体不舒服,申请先走。”
      “你今天状态不对。”她挥手,“去吧。生病不要硬撑。”
      她走出课堂。环顾四周,一切都很正常,如同每一个夏日的早晨。阳光射到她的皮肤上,三十八度的天气,头微微地晕,可是她冷。仿佛温度与热气完全被隔离开来。下意识地转头,她闲闲靠在树上,身体隐没在树阴里,两只眼睛出奇明亮。她走过去,微躬身体,直到与她平视。
      “她自问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也不相信什么鬼神灵异,你是谁?”她脸色苍白。
      “她是唐文哲。”她卷着手里一束栗色的头发,一脸惊讶。“你不认得她,却反过来质问她?”
      她有瞬间晕眩的错觉。
      “即使你是,那么你凭空消失,又催眠教室里所有人的事情怎么算?”她扶住额头。她的大脑开始涨痛,如同有无数小虫在爬行。知道是她搞的鬼,她眯起眼睛。
      “她没有。”她一脸无辜,“她只是暗示了你而已。点自己的人中。”
      她照着她的话点了自己的人种。眼前一切迅速退色。新的颜色和图象重新构成。一片黑暗。她感觉自己的鼻息和心跳,睁开眼睛,经济课刚好下课,同学开始陆续离开。
      “姐姐。”她听见一个男声叫她。
      她回头。一个小男生站在她的背后,笑眯眯地背着手看她。他大概160的样子,非常卡哇依的外表,可是眼睛却深不见底,隐隐地寒气。
      “你觉得她为你量身制造的这场幻觉可好?”他很谦虚。
      “她觉得你是标准的科学狂人——署名日本。”她愣愣地看着他,说:“你是唐文哲?”
      “失礼失礼!”他笑了,“她是唐文哲。今次路过来看你。见到你很高兴,姐姐。你很漂亮。”
      “别!”她捂住头叫,“以后尽量别说类似刚才的话,她内心已经有阴影。”
      “本来就是按照你内心阴影来设计的。你是否认识她?”
      “和照片上唐文哲一样,姑且信你。”
      “又是,姑且信你……”他笑得高深莫测。
      她的脸一白。“你来这里扳回一成不是?以证明以前你只是假装作小?”她恼火。他既然能够从她的内心阴影引发那样的幻觉效应,想必人性摸透,那以前自然是敷衍她。她心里冰凉。
      “不,不。”他耸肩,一点歉意也没有,“她只是路过来看姐姐。”
      “然后顺便捡一个实验白鼠的便宜?你的眼睛真是叫人觉得寒冷——”她说。
      “她戴了隐形眼镜。本来是兰色的。做过这个实验都会变成这种颜色——你也是。”他冲她无辜地笑。
      她心下一寒。她不怀疑,他说是,她便相信。
      “你怎么赔她?!”她差点变成喷火龙。其实这个时候她已经完全信任他。否则她不会这样质问。
      “她赔你去配一副褐色……”
      “不用。”她说,“你叫她做了一场噩梦。现在倒说得轻松。‘她赔你去配一副褐色眼镜’,这么简单就了事?当然,你又不知道她眼睛敏感,根本不能带隐型眼镜,就像你不知道她也有心脏病一样?”她冷笑。抱胸转身,不想看他。她内心疑惑:这样一个荒唐的事情——看她?甚至没有一个好的开场白,莫名其妙!
      “还有一个事情你也许会高兴,”他苦笑,“你的身高会缩水8﹪左右。她们的数据表示……”
      “就像你一样?”她转身瞪他,“如果她想变性去当男人呢?160多一点能够骗什么女人?”
      “她现在就有一个固定的女朋友。她比她高15公分,美国人。”他看着她。
      “她今天受的刺激太大,对不起。”她说。她低下头去。
      “请她去吃饭?”他似乎还是保持着好心情。
      奸诈。她腹诽他。但是她扬起笑容。
      “好的。”她说。

      “来两杯CAPPUCCINO。”
      她把钱递进甜品站的窗口,小姐冷眼看她,找钱出来,若有似无的劣质香水跟着她冰冷的手飘出来。她欲打喷嚏。唐文哲伸过来一块素色的手帕。是上好的丝绸。折叠方正。她接过来,有些不好意思。
      “从这里步行到她公寓需要二十分钟。”她说,“不妨走回去,顺便聊聊。然后在特色店里吃一顿饭。”
      “是聊,顺便走回去。文清,你不喜欢封闭的环境吗?”他从窗口接过饮料,分给她一杯。
      “她不知道你这样健谈并且锋利。”她说。一边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把手绢塞进包里。
      “你也是。”他笑。他笑起来很好看,露出其实不太整齐的牙齿,天真欢快。
      “文清。以后叫她健一。”他说,“她给你解释一下你这次遭的‘罪’。也许你会觉得不可思议。这是新开发出来的一种产品。现在已经准备投入生产。产生幻觉——类似于毒品的作用但是对身体没有损害,并且重新塑造身长和面貌——你不要担心,只是你的面容五官等比例缩小,会给人一种不同的视觉效果。经过这种刺激眼睛会变成兰色。这种稀罕的颜色也是某种会员制度的承诺。还有,她要提醒你,”他的眼睛包含一种迷惘淡漠的神气,全藏在不动声色的凝视里,“你的何诗雨不是小花,也是狠角色之一。她知道其实你对这已经既定的事实并没有追究的意愿,但是她处于责任要详细告诉你。”
      “她只觉得心里面很乱。”她说,“你一声不响就这样改变她人生的轨迹……”
      “她没有。”他眉目的颜色很坚决,“她只是多提供你一个可能性。”
      “是,多一个可能性……”
      她低头,看着脚下的大理石人行道。
      她的叹息被风带走。
      她想,她也已不想在他出其不意打破彼此关系的方式之后再逞口舌之快。

      后来去了一家韩国料理店吃了烧烤。两个人闷声不响。
      她怀疑得自己是否会就此完蛋?其实他根本没有解释清楚。比如:药性是否会不断反复出现?当她神奇缩短近二十公分的身高后他所谓的会员制度的承诺如何解决她家人的震惊?如果办法是让他们也尝试这种无色香味的药性来平衡的话,她可以肯定这绝对是某种阴谋?她不愿意多想。她一片混乱。
      不想置疑他或者发怒。没有用。他倒说得好:你对这已经既定的事实并没有追究的意愿。日本人拽文到这个境界也是种厉害。她叹气。她应该第一时间掐死他。现在她已经基本放弃去追究他的过分了。
      于是。他入住到她家里来。他的箱子不多,但是仿佛有无限容量。她看着他一件一件掏出来:防晒霜,,Dior最新季度的女款格子运动新装,毛线和银针,特制木头筷子,安眠药,枕头,化装水,被套,矿泉水,笔记本电脑,黑色和淡粉指甲油,脚趾内侧的创口贴,圣经,安全套,MP4,SONY旧款的相机,充电器,毛巾,耳环,手链,脐环,素描本,2B铅笔和涂改液……
      罗罗嗦嗦的东西一大堆。她不待他把东西都摆置好,进淋浴房洗澡。
      今天惊吓太多,她早已一身黏汗。

      经过舟旅劳顿后,他的面色倒还算好。红润,光滑如玉。修长的手正在做一件事情——涂指甲油。黑色。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腰间拖拖拉拉佩带了二十件左右的装饰腰带,皮革或者金属。头发染成粉红色,刘海分成两股。用透明色卡子别住,一边多一边少。用皮筋扎了数条小辫子。眼睛上涂了淡淡粉红色。
      她记得以前他的头发墨黑如玉。如今世道变了。他染了头发。他从事了新的活动。他的内质也变化了。
      她冷眼看着他打扮。十五分钟内解决,很迅速。主色粉红也与她屋子里面的家具和壁纸相符。但是她受不了。一个正常的男性——二十岁,有美丽女友,家境富裕。但是……
      也许那只是日本小男子的正常扮相。她揉揉眉心,非常无奈。她喜欢的男子绝对不是这样的。他应该有……她怔然。应该有什么呢?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世界没有男性作为可以爱慕相恋的对象。因为她接近180的身高。如果到排球或者篮球队里面去,这种身高不算可怕——但是她的成绩自小就很好,并且对球类没有天赋,加上没有热情,她最终进入优秀大学学习理科。这不是什么命运安排。她不相信命运。这只是选择而已。选择有投机性,并非能够控制,因此不可以怪罪神明。要认命。
      可是现在,她突然被告知她会缩小近二十公分?那么以后的她会怎么样。
      而唐文哲?他是否在下了一个玩笑似的炸弹之后就自此消失不见?

      她很希望对他说,下次再敢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当心她把你吊起来鞭打,洒盐风干。然后他答她,真的只是玩笑而已。然后日光升起,她发现这原来是一个梦。
      可是不可能。她知道。没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这么晚打扮出去干什么?”
      他穿鞋子,修长的手指碰触黑色细高跟凉鞋。背影看起来像极叛逆未成年少女。
      “午夜狂欢。”他笑。
      “去勾搭中年地中海大叔?她觉得你够钱花,不用什么□□;也有足够要烦的事情,不要出去找事。回来。”她和他讲道理,“把鞋脱掉。回来屋里。”
      “她不过去轻松一下。”他耸肩,笑得风流。拉开门,准备走。
      “那么,”她欲言又止,“中国很多帅哥。注意爱滋。祝你好运。”她看着他把门合上。“中国人讨厌别人装小。你叫他们姐姐,他们只觉得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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