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白凤（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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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死小子１颤得脸上香粉唰唰直落的老鸨，指着白凤半晌，对护院说：“把他给我关起来，饿他个三天三夜，我就不信这小子不服软！小心点，别弄伤了他的脸和身子，以后还得帮我挣大钱呢１
于是，白凤就被这么关了三天三夜，滴水未尽，可那对凤目却如同火烧一般通透彻亮，照得老鸨心里头有些发慌——这娃才多大啊？怎么就这么犟？
后来，倒是有人给老鸨出了个主意。他们不饿白凤了，却是折腾把他那年仅两岁的弟弟。于是，白凤终于是被穿上了一般半透的织服，脸上抹了层厚粉，抹去了童真，给其他的小倌当起了侍童。
不过白凤的命倒也不错，当时艳楼第一花魁月上公子看中了他，把他给讨去了。结果见面的第一句，便是月上公子对着白凤道：“给老鸨出主意，折腾你弟弟的是我。”
“……”
“生气了？”月上公子人如其名，美得如梦如幻，目空一切的眼，便如同那高悬于空，孤傲却也寂寥的明月。
他扫了一眼已浑身发颤的白凤，却是满脸好奇，“你还有什么好在乎的？你不是被贬为贱籍了吗？”
“……你什么也不明白！你什么也不懂１白凤大叫着。他的苦他的痛，还有他的不甘他未尽的抱负，现下，哪怕爷爷给的，代表了祖辈的名字，也没有了吗？
“是啊，我是不明白。”公子问他，“可，那又如何？贱籍之人，永无反身之日，甚至连留下子嗣都不被允许。但，却也可以成为世上最快乐之人。”
白凤倒抽口气，瞪大眼仿佛看着的是一个疯子，“快乐”？身为贱籍之人，哪来的这两字？
于是，月上公子便告诉他，“既然已经是贱籍了，那这世道上，还有何比这更可怕呢？”
“……”
“没有了吧？呵呵，所以白凤，你是这世上最‘快乐’之人。你可以恣意妄为，更可以罔顾常伦。只要你高兴，他们又能对已是身为贱籍的你，如何呢？杀了你？”
的确，若是杀了贱籍之人，则是给他解脱。于是，杀他之人也必会背上抗旨的罪名。而打他？正如老鸨所说，他还指望着白凤靠这脸和身子给他挣钱呢！
所以，白凤虽是贱籍，人下之人，却不想如同得到一贴保命之符……而关键，是如何的活。自怨自矣？亦或是……“快乐”的活下去？
聪明的白凤，选择了后者。豁然开朗，白家的气节，白家的骨气，已随着“白念祠”永远的逝去。而剩下的，便是如同在烈焰之中获得重生的白凤。
他学会了笑，笑得让见着的人都觉得倍感亲切，也格外舒心。他也学会了哭，哭得我见犹怜，不忍再有丝毫苛责。
当然，白凤最先学会的，便是月上公子那冷硬如石的心。如同埋葬“白念祠”一般，他不再去关心“白念祠”的弟弟，仿佛根本就没这人存在一般。不过好在，老鸨可是很看好这未来的美人胚子，悉心养育着。
渐渐的白凤长大了，当月上公子突然有一日失去了踪影，他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头牌。他对着每一位恩客笑着，偶尔的撒娇，偶尔的体贴，偶尔的乖巧如同小猫，便是把这些所谓的名门贵胄给侍候的服服贴贴。
老鸨数着白花花的银子，笑得额上皱纹又多了几条也毫不在意，“儿子啊，你可真是妈妈的宝贝啊１
白凤飞红了双颊，笑中带着腼腆。“妈妈，看您说的，若不是您的养育之恩，哪来今天的凤儿碍…”
只是偶尔的，白凤亦会趁着空暇之时，倚窗望天，碧空如洗，然后便是低喃一声：“真是……无趣……”
突然有那么一日，一阵吹风飘过，调皮的卷走了白凤绑在发髻上的丝巾。青丝如瀑，调皮的抚过了白凤的脸颊。顺着这股莫名的春风，白凤低下了那总是望着天际的双眸。然后……他，撞上了一抹桃花。
已是阳春三月，河堤边小柳倚倚，官道之上百花争艳。名震都城的艳楼自是不落人后，植了满园的桃花早已不甘寂寞的探出了高墙。
于是，春风一吹，几株桃瓣便随着风势，卷着白凤的丝巾，调皮的落入了……“桃花”之中。
那人亦是少年，或许仅比白凤长个几岁。穿着质地极好的白色儒衫，用玉冠束了个时下流行的公子髻。稚嫩的面上一派养尊处优的白皙与柔软，远远望去，五官倒是端正，只是和现下的纨绔子弟并无二异。
只是，当那人被掉落的丝巾惊扰一般，抬起略带张惶的眼，四处张望时，白凤只觉眼前一花，似是跌入了丛丛的桃林之中……粉的水灵，白的灵性，黄的……如同撒娇般的可爱。
挑眼如杏，眼梢的微染淡粉，白凤在这对眼扫来之前，便猛的闪身躲入屋中。
捂着心口，那里怦怦直跳，白凤不置信的抚着已然烧红的双颊。刚才究竟是怎么了？只是一个纨绔子弟而已……顶多，顶多长了一双好眼……而已，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所以，白凤的心里头，便有了一株桃花。只是连白凤也未料到，没过多久，那株桃花居然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自个儿的跟前。只是那时，这株桃花，还真是有那么一点儿的“烂”！
新任的吏部侍郎想要讨好一些达官贵人，便在艳楼里头摆了一桌酒席，更是一掷千金的请动了花魁白凤。
看在银两的份上，白凤盛装打扮，笑意盈盈的开了门。哪知，撞入他眼中的便是那对似如魔障，挥之不去的“桃花”。
那时，那株“桃花”已是喝得有些烂醉。明眸含着水气，衬得眼梢红殷更甚。醉醺醺的瞪大眼满是无辜，仿佛误入大人世界的孩童。
“来来来，方公子，这就是名满都城的艳倌白凤，如何？都城第一美人啊１作东的吏部侍郎颇有些自傲。
真无趣……白凤心里头念着，面上却是笑得百花失色，“白凤今日有幸，见过各位大人~”
其余人皆是双眼发直，愣愣的盯着这笑得千娇百媚的小倌。却是那株“桃花”，明明醉了可打着酒嗝也硬是迸出了一句。“美人？呵呵……”桃红的眼直瞅着白凤的心直跳，可哪知，他下一句却如同腊月冰雪，“也不过如此，只是个出来卖的而已１
“……”
“你的笑，真难看。”凑在白凤耳边，酒香之中混着少年独有的清冽，那人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疑惑道：“真的好难看，全是虚情假意……你真的是卖笑的？”
“……呵呵，哈哈１
一室寂静之中，却只闻白凤突然的仰天狂笑，顿时，便把平日已是常来的恩客给吓得不轻。那温婉乖巧，最爱撒娇的白凤，何时这么笑过？如同一簇烈火，狂妄不羁，上挑的凤目是未有的透彻与晶亮，姿态惬意而洒脱。
“呵呵，公子真会说笑。”眼角沾着水珠，如同高傲如厮的凤凰，白凤斜睨着瞪大眼巴巴的望着他的“烂桃花”，同样低语着：“出来卖的又如何？公子，好好看看你自己，你和我又有何区别？你啊，还真不如我……”
于是，那株“桃花”便怔怔的立在那里，如同石化一般，再无丝毫动静。
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是见着自己宴请的贵客是如此的模样，自然全是不安。吏部侍郎拍桌大嚷着，“白凤，究竟怎么回事？你居然敢对方公子无礼！你知道他是谁吗？”
可这回，白凤再也不是扮着委屈垂泪求怜。挑着那对凤目，半透的薄衫便如同天边飞舞的霓裳。他狂傲的笑着，“怎么？大人不喜欢今天的凤儿吗？凤儿只是想给今天的各位大人一个新鲜而已。”
顿了顿，他又说，“难道不对吗？各位大人背着家中妻小，抗着朝廷四品官阶以上不得踏足青楼的大金律令，图的不就是个新鲜刺激吗？难道，凤儿作错了？”
“放肆！你这个贱奴１吏部侍郎的脸自然铁青，高举着手便是冲着那连老鸨都舍不得打的俏脸。可哪知，比他的手更快一步的，却是一株“桃花”的怒目相视。
“住手！只见，那株“桃花”冲过来便是恶狠狠的推开了吏部侍郎。
“方，方公子……”
在吏部侍郎错愕的目光之下，“桃花”却是温柔的双手执起白凤的。他说：“本公子喜欢你！你方才骂得本公子十分的舒袒１
“……”对着那对灼灼双目，白凤有些害怕的向后缩了缩——这人脑子有病吧？
“所以，从今以后，你就是本公子的人了１
“……”白凤脸色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转了半圈，然后才讪讪的笑着，“公子真会说话，凤儿可是艳楼挂牌的小倌……”
“没事，本公子可以花钱把你包下来啊！本公子的爹，有的是钱１
“……”这个只知道祖荫庇的纨绔子弟！
“再说了，就算没钱了，有本公子的爹在，谁敢和本公子抢１
“……”于是，白凤无力的问，“敢问令尊是？”
结果那株“桃花”又是笑得闪了白凤的眼，一派的自豪，“大金王朝掌握千万兵权的兵部尚书方无涯，便是本公子的爹１
“……”
“本公子名叫方无璧，凤儿啊凤儿，你以后可要好好的记住了。”
“……”看着这自说自唱，从头至尾也没问过他人一句的方大公子……白凤默默的把头转向一边——这株“烂桃花”！
这，便是从此以后，化为“保父”的艳倌白凤，与大祸害方无璧方大公子的初遇。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白凤（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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