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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平安结 ...

  •   这事总让傅案觉得离奇,在骑射宴初遇她时,多年不见,他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人是越遥,虽然气质和习惯并不相同,但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妖冶。

      后来在宫门外,她说的那番话起初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不管她打的什么主意,多留意些总是没错的,越遥的反常已经不能仅仅用失忆就能解释了,傅案不是没有怀疑过她是否已经换了个人,可那张明艳如星的脸是旁人如何也模仿不来的。

      纵有万千疑惑,傅案也是忍住了去找越遥一探究竟的冲动,他不过是五月末离京,和越遥有的是时间当面对质。

      大梁的礼法规制其实并不能约束他,不过越家人清流世家,最是在乎这些礼仪,他也不好屡屡破例,而且看上去越遥似乎也挺在意这一点,特别是她那个弟弟,简直像防狼似的防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什么虎狼之人。

      长生接了布料就悄无声息的退下,傅案孤身一人从后山出来,庙门外空荡荡的,这个时候前来山香的香客大多都随主持去了寺庙内用斋饭了。

      潭山寺偏远,来这儿上香的大多是京都城内的香客,除了大户人家坐马车过来要方便许多,更多的平民百姓来潭山寺上一次香是很不容易的,所以大多都留在潭山寺用完斋饭再走。

      正午的日头高悬,山门外的松树下坐着个身穿粗布衫的男童,身旁放着一个草编的篮子,上边盖着个褐色的粗布,也不知道是卖些什么小玩意儿的。

      傅案在庙门外站了一会,想着越遥应当是坐马车过来的,此时估计已经在回府的路上了。

      他和长生的马就拴在山下驿站的马厩里,顾聿和托付他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交由长生去做,他便没了差事,直接回军营即可。

      谁料他路过松树下,那树底下闭眼乘凉的男童就一咕噜爬了起来,动作见衣摆还掀起一阵尘土。

      “公子,可有心上人?”男童抱着草篮一脸希冀的望着傅案。

      傅案脚步顿住,垂头看他,那草篮里面装的不知是何物,被他视若珍宝般的搂在胸前,一双眼睛格外清亮,眼巴巴的盯着他。

      “何事?”

      见他回答,男童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欣喜,连忙道:“公子,买个平安结送给公子的心上人吧,那位姑娘一定会开心的。”

      他从草篮里掏出一个用红绳勾制的平安结出来,小心翼翼的捧到傅案面前,他的手上还残余着馒头的面皮和地上的灰尘,男童眼疾手快的将手缩回去在袖子上蹭了蹭,笑容更加小心。

      “公子?”男童低声唤他。

      傅案伸手接过平安结,问道:“这是你做的?”

      “不是,是我娘做的,我娘手巧但是她腿脚不方便,便做了许多小玩意托我来寺庙外边卖出去,她说来潭山寺祈福的大多是心善的贵人,平安结寓意好,一定能卖的好。”

      “嗯,卖完早些回去吧,这里离京都城路途遥远,你一个孩子,回去晚了叫你娘担心。”傅案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塞到他手里,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公子,这钱我找不开啊。”他急忙追上去,但这位公子属实人高腿长走得极快,他险些被绊倒。

      这一锭银子拿在手里格外的沉,一看就是足银,足够他们这种平民百姓吃上一年的了,男童手里攥着银子,像是攥住了心脏,格外的紧张。

      “不必找了,早些回去吧。”傅案回过头蹙眉冲他摇了摇头,转身拂剑离去。

      他没有随身携带银子的习惯,这锭银子还是顾聿和塞给他,作为跑一趟潭山寺的酬劳,其实他们兄弟之间大可不必分的这么清楚,只是顾聿和向来不喜欠人情,傅案军务在身要拜托他跑一趟总得拿点东西做做样子,这是他的习惯,只要有事拜托他,就会递给他一锭银子,傅案也不推脱,银子是其次,重要的是一旦顾聿和掏银子给他,就说明他很在意这件事。

      那位江家的小姐并非善茬,傅案第一眼见到她时就觉得这人心思缜密,绝非善类,故而敬而远之。

      越遥那样的大小姐脾气顶多也就是耍耍小性子,根本没什么城府,不足为惧。

      想到越遥,傅案的思绪突然断裂,那根被他揣进怀里的平安结突然开始发烫,胸口处一片炙热,方才那孩子的话有在他脑海中滚了一遍。

      “公子可有心上人?”

      “买一个平安结送给心上人吧,姑娘一定会很开心。”

      那一日在宫门外,她面色诚恳但眼中并无爱意,亲口和他说“要做将军的女人”,只是那日来去匆匆,他像是落荒而逃,分明知道她的话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还是让他自乱阵脚。

      临阵脱逃非良将所为,此乃兵家大忌,他向来自诩循规蹈矩,恪己守礼,却在面对越遥胡言乱语时慌了神,没了应对的法子。

      这门婚事对她弊大于利,他迫于爹娘的威逼利诱,思及娶谁对他来说没什么不同,左右他会遵循爹娘的意见娶妻成家,妻子是人口中的贤良淑德,为爹娘打理家事,成为一家主母,他若不在,便将傅家托付于她。

      当人选就站在他面前时,说不慌是假的,明明少时互看不爽,为何到了此时,越遥却并不排斥这门婚事,再反观他,就表现得十分不自在,傅案仔细想过,既然事已至此,再去自责懊悔为时已晚。

      他会娶越遥,这已经是不能更改的事实,他不喜欢越遥,但自己也并非良人,况且自己不日就要远赴北川,这门婚事里吃亏的指不定是谁。

      日照青山,原野生辉,男子黑袍负剑,纵马疾驰,身后是巍峨的京都城楼。

      从潭山寺回来之后,越遥便再没见过傅案,听人说他照旧在军营练兵,好像即将成亲的人不是他似的,他随意的将一切事宜甩手交给傅夫人去做,左右傅夫人很乐意做,但傅太傅却觉得傅案没个正形,快要成婚的人了,整日还和军营里的大男人厮混,成何体统?

      他再不喜越宗玄那个臭老头,也不曾怠慢他的女儿,父辈的恩怨,他并不主张继承到小辈身上。

      越遥在院子里闲来无事便同府里的女使闲聊,还听闻傅太傅曾提着袖子去军营找傅案,叫他回家亲自主持自己的婚事,谁料被傅案以私闯军营,扰乱军纪为由叫人给驾了出去,傅太傅丢了好大一面,路上被路人笑话就罢了,回到家自己的夫人也忍不住笑,最可恨的是他那个嫡子也笑的人仰马翻。

      事情的结尾是由太傅罚傅家二公子跪了一晚上祠堂告终,至于为什么罚的是二公子而不是大公子,大约是因为二公子相比大公子更加放浪形骸,不务正业,因此太傅看他哪哪都不顺眼。

      说这些事的是傅案调来傅府伺候她的女使,见越遥爱听这些八卦消息,便没事就去后院寻她来讲上一讲,越遥乐意听,听多了便觉得越府人不多,事倒是有趣的紧,便越发喜欢叫这个女使来院子和她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越遥觉得她有趣,性格也好,她惬意的躺在软榻里在院落里晒着太阳,石桌上晒着风干的海棠花,兰兮坐在一旁将花捣碎,一边做活一边听那小丫头说着八卦趣事。

      “奴婢叫浮萍,是大公子院里的丫鬟。”丫头很机灵,见越遥问话,很快就将自己的出处如实相告。

      兰兮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问道:“大公子院里的?你们大公子常年征战不在傅府久住,你说你是大公子院里的,是做些什么的?”

      这话是了,京都无人不知傅家大公子带兵出征,常驻边关,几乎不回京都,那他的院子应当没什么人才是,而且傅案的经常和军营的男人们吃住一块,不习惯女使近身伺候,据说带在身边的马夫都是个武功高强的男人。

      听到兰兮这么问,浮萍立刻就觉出一丝不对劲来,深怕越遥多想,她立刻跪了下来,神色惶恐的解释:“奴婢是大公子生母安氏奶娘的女儿,姨娘和我娘过世时奴婢不过是个半大的丫头,是夫人可怜奴婢,将奴婢留在大公子院里做个洒扫女使,大公子不常回府,奴婢就留在院子时不时为大公子收拾院子,从未有半分逾矩,小姐明察,奴婢绝无二心。”

      她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两个头,幸而越遥院里的路面并非青石板铺成的,而是一整块绵软的草地,不然就这水灵灵的小丫头在地上来这两下,怕是要磕的头破血流。

      这结实的两下可把越遥吓得不轻,慌得连忙去扶她起来,小丫头一抬头就是泪眼汪汪的,兰兮拿了快帕子给她,“别哭了,吓着我们姑娘。”

      她虽如是说,手上却是轻柔的将人从地上扶起来,越遥扶了扶额心,这个小丫头什么都好,人机灵,嘴也甜,就一点,胆子太小。

      “我还没入门,你就将府上的事说给我听,你家公子不会责怪你?”

      浮萍心有余悸的抬眼看她,小心翼翼的答道:“大少爷叫奴婢来讨好小姐,说长生侍卫不善言语,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叫小姐千万别放在心上。”

      闻言,越遥才想起来那个叫长生的侍卫,近几日似乎没来越府守门,竹意回来告诉她时,越遥还颇为纳闷,乍一听小丫头说起来,她才明白过来,不过究竟是不是不会说话,还是说了实话,谁又能知道呢?

      越遥换了个姿势,从软榻上坐起身,问浮萍道:“长生侍卫并未与我说些什么,我倒觉得长生侍卫是个周正忠直的人,我问他什么他便答什么,很合我的心意,不知是他的哪句话不该说,惹恼了你们公子?”

      浮萍膝盖一软,险些又要跪下去,被眼疾手快的兰兮抓住了胳膊,她才堪堪稳住身子。

      她想回答又觉得小姐所要的答案着实烫嘴,浮萍简直要急哭了,但她迎着越遥的目光,那目光虽然温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探究,她当然可以选择不说,但若是惹得越小姐不开心,把她差会府可怎么办?

      况且,她可不单单是越小姐,更是未来的将军夫人,是大少爷院子里的主母,她这种做下人的以后还得仰仗她……

      浮萍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对越遥说:“小姐,奴婢虽然不知长生侍卫同您说些什么,但奴婢大约知道小姐在担心什么,我们大公子在院子里没有女人。”

      越遥复杂的看她一眼,这个她当然知道,就傅案那样的铁血直男,能有姑娘让他金屋藏娇就怪了。

      “外面也没有女人。”浮萍补充道,“那位负欢姑娘将军都不记得这个人,是长生多嘴在小姐面前胡言乱语,将军已经罚过他了。”

      “……”越遥捂住脸,别过身去,对她摆摆手道,“我头有些疼,你下去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说白了那个叫负欢的姑娘就是个倒霉蛋,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最终被谢樱时那个西郡小霸王给又丢了回去,就连傅案也不记得有这么个人,那姑娘的一生还真是凄惨,命如浮萍,她就像许多话本里最不起眼的路人,就连死都不能激起一点水花。

      她突然想到什么,叫住正要离开的浮萍,“等等。”

      浮萍有些不明所以,“小姐还有什么事吩咐奴婢?”

      “浮萍……是谁给你取的名字?”这名字太轻,和配角的贱命一条一样轻。

      “是奴婢的娘,娘说贱名好养活,奴婢本就为奴为婢,生若浮萍,不值一提。”

      越遥微微蹙眉,这说法她不喜欢,贱命也是命,就连名字也贱,未免活得太憋屈,“日后若在我手下做事,就先把名字改了。”

      浮萍神情微动,瞬间心领神会,径直跪了下去,恭敬的说道:“奴婢是大少爷送给小姐的奴婢,以后就是小姐的人,请小姐赐名。”

      越遥垂头冥思苦想之际,兰兮已经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还叮嘱她:“姑娘最不喜咱们行跪拜礼,日后不许了。”

      浮萍不住的点头。

      越遥看着满院子飘零的海棠花,淡淡道:“就叫棠花吧。”

  • 作者有话要说:  要实习了,工作会很忙,通勤时间长,更新很慢(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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