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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哄哄越小姐 ...

  •   “楼太医虽是宫里来的贵人,身份不凡,但既来了定北军营,就该和士兵们同吃同住,一视同仁,将军既不会因为他是皇亲国戚就优待于他,也不会因为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而迁就于他。”长生缓缓说道:“将军向来铁面无私,对谁都如此。”

      “……”越遥抿了抿嘴,调整下坐姿,有些坐立不安,“那……那你们做下属的不害怕他吗?他对下属士兵这般严苛,不会有人因此生出怨怼吗?”

      她刚穿来时最害怕的就是越大小姐坏事做尽不给她积德,别人不会知道她已经换了个人,冤有头债有主,对越大小姐的不满仍旧会撒在她身上,所以当露浓来到她面前祈求她放她回夫人院子的时候,越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这样做可能是放虎归山,也可能是悬崖勒马,她在赌露浓不会背叛她不会背叛越家。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怀柔政策用的好,总不至于吃亏,可是如同傅案那样铁面无私,得罪的人怕是不少,越遥忐忑的想着。

      “越小姐多虑了,属下们并不会埋怨将军。”长生莫名道:“将军与属下们同吃同住,吃穿用度均与士卒一般无二,我们只会觉得将军身居高位,还与我等粗人混在一起,胸怀和气度都令人倾佩。”

      “果真如此?”越遥问。

      长生点点头。

      越遥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若真如他所说,那傅案不会真给她也来一套“夫妻军法”来约束她吧?

      “那你们将军之前可有过心上人?”她不放心,便换个法子求证。

      长生顿了顿,不解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越遥继续问:“那可有女子爱慕你们将军,他又是怎样应对的?”

      长生更加不解,继而摇头。

      越遥瞪眼,他这就不打算说话了?分明方才还回答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只摇头不说话了?

      她不信邪,换了个话题问他:“我觉着那谢家小姐和将军似乎关系匪浅,也不瞒你,我既然要嫁给他,这些事我还是有资格打听的吧?”

      越遥扬了扬下巴,试探性的看向长生,细细的观察他的表情,但她还是小瞧了这个长生侍卫,不愧是跟在傅案身边的人,神色几乎分毫不变,只是语气略微有些晦涩,听上去似乎是经历过什么不堪的事。

      “谢……谢家小姐,和将军几乎是水火不容,越小姐不必担心,将军身边并无亲近的女子,只有小姐一人。”

      他说这话时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虽然很细微,但越遥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是吗?”越遥笑了笑,“长生侍卫似乎有话没说完,不如和我说说,是什么事。”

      看傅案对那谢樱时格外嫌恶,他对士兵以军法严格待之,对女子又是敬而远之,不知婚后会如何待她……

      长生顿了顿,尴尬的看了眼竹意又看了眼越遥,正纠结着,越遥就道:“莫非是将军有事隐瞒于我?我与将军的婚事将近,若朝他的手下问句话都不行,未免生分。”

      她这话说的咄咄逼人,长生面上浮现一丝纠结,他是将军手下嘴最严的人,也是作为一个密探刺客最基本的职业操守,来之前将军还叮嘱过他,不会说话便不说,只摇头点头便是了,可将军没说这越小姐如此聪明,竟拿这话威胁他。

      他只是个下属,事关将军终生大事,他不敢怠慢。

      长生心一横,闭上眼视死如归,“将军有年途经西郡,谢小姐夜闯军营事小,烧了士兵军装事小,将军并未与她计较,将其捆起来送给谢巡抚便也作罢,但有一日西羌人骚扰西郡城外的庄户,烧杀抢掠,被将军带兵驱赶,救下了一家庄户人,一共五口人,但将人带回西郡时其余四人性命垂危都死了,余下一个叫负欢的孤女,将军只不过是为她寻了个差事就没管了,谁料在谢小姐眼中这女子就是将军心上之人,为了报复将军,给那女子丢出城外,似乎是被人掳了去,将军知道后已经回了驻地,这事便没了下落。”

      原来如此,难怪傅案叮嘱她离那谢樱时远些,为了报复傅案便将那女子丢出城外叫人掳走,他说谢樱时彪悍,越遥却不见得,他大约是斟酌着说的,怕吓坏她,因此才挑挑拣拣说了大概未说完全。

      “那个叫负欢的孤女……”越遥问道:“是被西羌人掳走的?”

      长生点点头。

      越遥吸了口气,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她那日见到谢樱时,只觉得她娇美可人,见面如沐春风,叫人舒爽,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刁蛮的女子,若非要比较的话,恐怕比那臭名昭著的抚顺郡主还要可恶几分。

      傅案居然拿她和自己作比较,真是好的很。

      她一时面色变幻莫测,长生小心的揣摩着,心下盘算着方才说的话是否有什么不妥,在将军夫人面前提起将军曾救过别的女子是不是会惹得将军夫人不快,但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他就知道这差事难办,将军命他和田毅前来为越府守门时,田毅似是得了什么美差似的,喜滋滋的烦了他一整日,殊不知这天底下唯有君王与女子最难捉摸。就如此刻,纵然他洞察人心,是大梁顶级密探,也看不出面前这个女子到底在想什么。

      要是说的不好拆散了将军和越小姐的婚事,那要被拆散的就是他这不值钱的人了。

      “我知道了。”越遥挥了挥手,“竹意,送长生侍卫去用午膳吧,时候也不早了。”

      竹意点头称是,一面对长生道:“长生小哥,跟我来吧。”

      长生走前忐忑的看了眼神色莫测的越遥,跟在竹意身后离开了。

      竹意走在前头,几次回头都瞧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忍不住安抚道:“长生小哥,你不必担心,我们姑娘为人和善,叫你来真的只是问几句话而已,不会为难于你。”

      长生抬眸看她,又垂下眼默不作声,闷闷的跟在她身后,他穿了一身黑色便衣,沉默的像个影子,瘦长的身影在林间小道上被拉得老长,显得他更加清瘦寡淡。

      见他不说话,竹意便也不多说什么,快走至前厅时,她从袖口掏出几枚铜板塞到长生手里,“这是姑娘的一点心意,请小哥喝壶茶是够的。”

      还不待长生说些什么,竹意便转身离开,留下长生待在原地。

      那句“私收银钱,实为受贿,有违军纪,恕不从命。”还未出口,身着青色衣裙的姑娘就已经走远。

      说来也怪,姑娘的裙摆那么长,身子也娇小,怎么就走得如此快。

      长生刚欲去追,就隐约听到从前厅传来田毅和女使嬉戏打闹的声音,他黑着脸转身往前厅的方向走去。

      ——

      京都城外,夜色弥漫,浓雾笼罩了整个军营。

      练兵场内,一人身着暗蓝色军装,半张脸都裹在风巾之下,如鹰一般锐利的双眸在夜色下格外明亮,他眼眸微微眯起,搭弓拉弦,远处的草靶红心模糊,耳畔风声呼啸,放在弓上的手骨筋突出,微微松手,箭矢便如同利剑出鞘,破空而出,在寂静的夜晚发出利器割裂空气的嘶鸣声,箭头带着冰冷的雾气死死的钉在草靶正中。

      傅案将弓弩放在兵器架上,去解手上的绷带,有一人从夜色中走了出来,朝着傅案的方向恭敬的行礼。

      “将军。”

      傅案头也未抬,“何事?”

      长生顿了顿,有些犹豫该不该说。

      他不说话,傅案就知道有鬼,他这个属下几乎是挑不出毛病的,是个直性子,但就有一点,那就是只要他支支吾吾的不说话,大约是办砸了什么事。

      傅案挑眉,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说吧,又说错什么话了?”

      长生“噗通”一声直直的跪下去,垂着头像霜打的茄子。

      傅案蹙眉,双手搭在腿上微微俯身,“你和越遥说了什么?”

      长生的身子肉眼可见的抖了抖,他缓缓开口,“将军,越小姐找属下问话,属下不敢不答。”

      “问你什么话?”

      他没看错,越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不管什么事,她都能搞出点动静来,而且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个女人关注点和旁人不太一样,总能让他束手无措,毕竟一般的应对方法对她不起作用。

      这是让他最头疼的一件事。

      好在越遥爱财,这就好办许多,不过是些身外之物,给她便给了,嫁给他这样的人,本就诸多亏欠,若这些都不能满足她,那他大可不必耽误她。

      越家没有守卫。他可以轻易翻墙进出,是有隐患,他便给了她两个守卫,不凛练兵不得空,只有长生自回京以来便无事可做,就派他去越府守门。其实傅案知道,越遥很会来事,总是出其不意,派长生去恐生事端,他便叫他有事点头无事摇头。

      可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长生:“越小姐问属下将军秉性如何,是否会苛待楼太医。”
      傅案:“……”

      他说一句,看一眼傅案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便又说:“还问属下将军可有心上人,是否和心上人亲近……”

      傅案的嘴角抽了抽,“还有呢?继续说。”

      他的声音低沉,在静谧的夜里如同恶鬼低语,长生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威胁属下将谢家小姐的往事说与她听,属下便说了负欢姑娘的事。”他放于身侧的双手微微攥起,视死如归般等待将军发落,未料片刻,傅案没有动静。

      傅案微微扶额,似乎有些恍惚,“负欢?是谁?”

      长生微微一怔,直言道:“是将军在西郡救下的姑娘,被谢小姐误以为是将军心上之人给丢到西郡城外遭人掳走的那位负欢姑娘。”

      傅案似乎是记起一些,微微抬首,问道:“你与她说这些作甚?”

      长生自知理亏,飞速的低下头去,“属下该死。”

      “那她什么反应。”他有这样的属下,也不知是不幸还是有幸。

      长生道:“属下见越小姐似乎不大高兴,便问了田毅,田毅与属下说那是女子吃味的表现,需得男子去哄她高兴才好。”

      傅案闻言有些不自在,反问:“你想说什么?”

      长生斟酌着他的脸色,小心道:“不如……将军去哄哄越小姐?”

      傅案:“……”

      一阵沉默后,傅案黑着脸将手上的绷带丢在长生脸上,冷道:“你去。”

      长生闻言大惊失色,“将军,属下不敢。”

      傅案一度怀疑,长生是不是已经被敌军给策反了,特意来他身边气他,否则这人为何对越遥知无不言,那事不过他随手之举,自己都快忘记,他竟然就被越遥给套了话?

      “将军?”长生试探的开口。

      “闭嘴。”傅案瞪他,“以后少说话。”

      长生缩回脖子,低头不语。

      夜色中,又陷入死一般的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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