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守寡后夫君又活了(穿书)》令莐

20、吃瓜(三)

　　翌日，阳光明媚，是个适合出行的日子。

　　越遥睁开眼时，越府的鸡还没醒，她依然躺在越大小姐的红木床上，周围是熟悉的纱幔。

　　回想完这两日她所经历的事，越遥的脑子无比的清醒，她开始庆幸自己的适应能力强，才能面对这么多陌生人表现得游刃有余。

　　几乎没有人怀疑越大小姐已经换了个灵魂。

　　而那个真正的越大小姐也没有人会去怀念。

　　越遥心底突然攀起一丝歉意，她掀开锦被，手指收紧又松开，喃喃道：“借了你的壳子，抱歉了，但我也要活下去。”

　　她没有过多犹豫，而是踮手踮脚的打开房门溜进了小厨房……

　　晨起清露，鸡鸣啼啼，没有人注意越府侧门有一个鬼鬼祟祟的瘦小身影一闪而过，消失在寂静的晨雾中。

　　越遥一钻出越府大门就如同野猪开闸，一个猛子就钻进人流中兴奋的左顾右盼。

　　京都西边多茶水巷子，摊贩占了大头，这些摊贩大多是平民出生，在京都生存就爱做些小本买卖，男人在外卖苦力女人孩子在家看着小摊或铺面，闲来无事就煮一壶茶互相聚在一起话家常。

　　他们一般什么都聊，谈天说地，这其中以高官显贵家的趣事为主。

　　越遥没别的爱好，既然来了此处总不能真的入乡随俗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她不是个安分的人，与其装出一副清贵小姐的模样，不如放飞自我。

　　不过说到底她还是顾忌几分自己的身份，所以出门之前她特意“装扮”了一番，在铜镜前反复确认了两遍才安心的出门去。

　　越遥在越大小姐压箱底的料子里找了一块红绿牡丹花纹的绢布盘了头发，又穿了一身藕荷色的布衣，腰间还系着大红色的围裙，脸上围着一块白色绢布遮住了大半张脸。

　　这些都是她拼拼凑凑好不容易找出来的，被越遥赞誉为“战衣”。

　　越府后门在小巷子里，这时人还不很多，越遥走得很顺利，没一会就出了巷子口，外边的光亮一下照在脸上，越遥扬起嘴角舒展手臂，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这就是自由吗？”她心情大好，步子也快了起来，丝毫不见平日里高贵矜持的小碎步。

　　“热乎乎的肉汤卖咯。”

　　“包子出炉了，客官没用早膳吧？快来尝尝~”

　　叫卖声此起彼伏，越遥左看看右看看，伸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钱串子，思忖着吃哪个比较好。

　　正犹豫时，路旁一个摊贩叫住了她，“这位夫人，吃茶不？”

　　越遥转过身去看他，那人粗布短褐肩上还搭着个短巾，一副店小二的打扮。

　　“吃茶？”越遥扬眉，“这大早上的就吃茶，似乎有些伤身呐。”

　　那小二“害”了一声道：“夫人还是个讲究人？你说的这些都是大户人家讲究的东西，咱们老百姓哪顾得了这些。”

　　越遥不言，侧身去看小二身后的铺子，这铺子说是个铺子，但却是用几根竹竿撑起来上边盖着简单的油纸布搭建而成的，下面简单支着几个桌椅，说是桌椅，实则是几块木板搭出来的。

　　桌子上摆着粗陋的茶碗和几盘子花生、点心，此时桌子的周围已经围坐了几位布衣妇女，凳子旁边还有两个小辫孩童坐在地上玩耍。

　　小二见越遥打量他的铺子，眼睛一亮，机灵道：“这位夫人，一看您就是没来过咱们这块吧？”

　　越遥轻笑，“是，我方嫁过来没几日，这两日我家那位出去上工，我婆母见我无聊便允我出门逛上一逛，她特意嘱咐我这边的茶水巷子有趣，也不知是哪里有趣，小哥给我指点一二？”

　　“嗐，咱们这西郊啊就属这儿的茶水巷子最热闹，夫人算是来对地方了。”他做了个往里请的姿势，道：“夫人若是还不了解咱们这儿，可来小的铺子叫一壶茶一盘点心坐下聊聊，您不知道的咱都能说上一说。”

　　“哦？”越遥看向里面的几位妇人，面上虽然是带着疑惑，但脚步却没停下径直进了铺子。

　　“这位夫人，来，坐这里。”一个年轻的夫人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笑容热络的对越遥招手。

　　越遥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身后人声鼎沸，但夫人声音清脆，越遥听得清楚。

　　她道：“夫人啊，才过来咱们巷子？”

　　越遥点头，“是啊，对这边不甚了解，夫人见笑了。”

　　那妇人上下打量越遥一番，笑容更加热烈，“怎么还跟我客套起来，夫人之前怕也是念过书的吧，行为举止都和咱们这些粗人不一样。”

　　周围的妇人投来打量的目光，越遥硬着头皮勉强笑着，“不过是家父经商家里有点底子，让我读了几本书罢了，略识得几个字，算不得念过书的。”

　　另外一个灰衣服的妇人啧啧两声，感叹道：“夫人这么谦虚作甚？我听着夫人这话说的就很有涵养，嫁到咱们这小巷子里也是埋没。”

　　越遥身边的妇人不乐意了，她是西郊茶水巷土生土长的人，听到有人说自己长大的地方不好，是断然不能忍让的，她想都没想就反驳道：“张姐姐这话说的不甚中听，咱们巷子虽然小，但胜在热闹有人情味，也是旁处求不来的。”

　　“是是是。”张姐笑着点头，妥协道：“咱们巷子好，热闹。”

　　越遥一边听着她们打嘴仗一边唤了小二，随意点了一壶茶和点心就作罢。

　　小二动作麻利很快就提着茶壶茶碗并着一盘点心放在桌上。

　　“夫人，这是你的点心和茶水，慢用。”小二笑的合不拢嘴，轻拿轻放后又转身忙别的去了。

　　一壶茶一盘点心一上桌就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而越遥似乎也注意到了她们的目光，略显尴尬的她扯了扯嘴角，“怎么了？都看着我作甚？”

　　坐在越遥身边的妇人先是尴尬的笑笑随后摆摆手道：“嗐，夫人家中本是经商有些钱财是正常的，是我们太大惊小怪了。”

　　那张姐盯着越遥面前的点心和茶水，半晌才接过话道：“是啊，咱们几个聚在一块一般也只是点一壶茶就作罢，极少点了茶水再点点心，就算是点心那也是一盘子炒花生，何曾点过这些。”

　　越遥这才注意到桌上统共就一壶茶和一盘子花生，而她的面前则摆着一壶茶一盘子点心，这点心做工一般，不比傅府的点心精致，但在这个茶水巷子，人人粗茶淡饭的地方算得上是奢侈。

　　越遥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周围人的与众不同，她以为自己已经非常低调了，低调到融入她们能够显得毫无违和感，但如今仔细看来，她们完全不同。

　　在座的各位妇人皆是布衣围裙，绢布包头，但和越遥的花布不同，她们的衣服和头巾没有一丝绣样花纹，像是自家织布机织出来的粗布，上边还有着不同程度的磨损和脏污。

　　反观越遥，她所认为的土味花布在这些人眼里是奢侈品，穿得衣服也平整干净，就连随手点的茶水都比她们的好上一大截。

　　越遥突然就有些憋闷，以前的越大小姐总叫嚷着自己的家境配不上她的身份，有着贵女的身份却没有相之匹配的尊荣，可如今看来和这些市井妇人比起来，越大小姐过得日子那叫一个舒适。

　　就连她穿过来成为了越遥，清粥小菜也能适应，凡事亲力亲为不需要丫头们过多劳累，这样的越遥被越宗玄和越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心底暗自觉得亏欠了她，但在这里，越遥看到了不同的一面。

　　君不知百姓安否，自古以来没有哪个身居高位达官贵人能够真正体会平民百姓的苦难，越遥突然有种“何不食肉糜”的自惭形愧。

　　她垂下头将桌上的点心端起来递给坐在地上玩耍的两个孩童，淡淡道：“哪里的话，我不过是刚来给姐姐们做个礼，哪能天天这般奢侈？”

　　“这可使不得。”张姐上来就要夺越遥手里的点心，却不想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眼疾手快一把接了过去。

　　张姐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孩童装作没见着，笑嘻嘻的对越遥道谢：“谢谢姐姐。”

　　“乱叫什么？”张姐又瞪他一眼，要不是见越遥眉目含笑，她那铁砂掌早拍他脸上去了，“谁是你姐姐？叫夫人，听到了没？”

　　那孩童眨了眨眼睛，手闲不下来的往嘴里塞着点心，有些懵懂的问：“娘，这位夫人就是姐姐呀，她长得年轻好看，爹爹说见着这样的夫人要叫姐姐。”

　　“你爹都教你些什么东西？我叫你认字你一个记不住，你爹叫你见貌美妇人喊姐姐你倒是记住了？”张姐气的不轻，一巴掌已经要落下来却被那男孩子麻溜躲开，张姐更气急败坏了，怒道：“跟你爹一个德行。”

　　见打也打不着，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张姐也就尴尬的干笑两声，清了清嗓子道：“嗐，小孩子家不懂事，夫人别见怪。”

　　越遥摇了摇头，“没事的，我倒觉得小孩子天真可爱。”

　　张姐听的脸红，思及儿子没脸皮的嘴脸，登时臊的想钻到桌子底下。

　　“张姐姐和各位姐姐在这里平日里都聊些什么？”越遥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熟络的问道。

　　“咱们聊什么取决于说书人说什么。”提到这个，越遥身边的妇人有了发言权，立马眉飞色舞的跟越遥解释道：“咱们啊都是讲究第二手消息，这第一手消息都是听说书人说的。”

　　“说书人？”越遥目光打量了一圈四周，狐疑道：“说书人不都是在茶馆里头的？咱们这个铺子也请得起说书人？”

　　“夫人有所不知，咱们铺子上的说书人呐上了年纪就回了茶水巷子，但也时不时的来咱们这讲些趣事，他们干这行的人脉广，消息也灵通，即便是年纪大了也照样拿得到第一手消息的。”

　　张姐接道：“咱们听消息的人听完了心里高兴给点打赏，他老人家一把年纪也不容易，出来混口茶吃，咱们也算听得开心，他也赚些油水钱。”

　　越遥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

　　正想着，只听铺子某个角落有人喊道：“看呐，言老来了。”

　　越遥暮然抬首，周围人声鼎沸，窃窃私语，摊贩叫卖声都霎时间停了下来，时间似乎停止一般，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摇扇缓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