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volution--革命前奏》扑克牌老A

56、EP 56

　　从外太空看去，太空城是一个椭球形状的巨大合金体。为了能够稳定地漂浮在空中，在合金体的下半部分布着数十个强劲的空气动力装置，以产生足够大的反作用力保持太空城的平衡状态。这些装置全部由一台超级量子计算机集中控制，每天都会发送接收数以万计的指令，随时根据太空城周围的大气环境对方位和功率进行微调，以保证太空城能够精确地在同步轨道上运行。水晶城就仿佛一颗围绕主星运行的美丽卫星，日复一日一丝不苟地执行着自己的任务。

　　这座体现着埃博星人最高智慧和技术的庞然大物，建造之时耗尽了无数人的心血。从开始构想到最后成功实现，前后经历了近二十年的时间，三位总指挥先后病倒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更有无数的技术人员为此付出了宝贵的健康甚至生命。每当想到这些，展昭的心情都久久无法平静。那是一群为了梦想而无怨无悔的勇士，他们留给后人的不仅仅是现在的这些财富，更是对未来的无限希望。展昭曾经不止一次感慨，如果能够早生一百年，自己一定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成为亲手改变埃博星命运的人。

　　不过，这个遗憾很快就可以被弥补上了。一想到自己将要做的事，展昭心中不免有些不安，握着芯片的手也跟着微微颤抖着。他知道西格玛26号元素同位素的发现，会是再一次改变埃博星命运的大事；他也知道，这个发现一旦公布，无论太空城还是地下城都会志在必得，到时又免不了一场激烈的明争暗斗；所以他才会冒险将结果隐藏起来，希望等到一个适当的时机，找出最好的解决办法后再公布出来。他却没想到，计划这么快就有了变数，看来这个被他私自命名为β元素的同位素已经等不及与大家见面了。

　　和赵祯的一番谈话，让展昭对局势有了更全面和透彻的了解。他明白执政官的苦衷，却始终不能认同这种饮鸩止渴的做法。想来想去，他便把主意打到了β元素的身上。想要说服护卫队和陷空停火协商，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拿出一个对双方都极具诱惑的筹码，让他们根本无法抵抗。显然，β元素是最佳的诱饵。无论哪一方拿到这个秘密，所获得的价值都将远远超过赢得现在这场战斗的结果。不过，展昭也深深知道，打破现在的平衡就必须要建立起另外一种平衡，这样才能保证埃博星继续发展下去。因此，β元素只是他一个人的筹码，而不应该属于护卫队和陷空任何一方。接下来的两场谈判将是成功与否的关键，同时也是向每一个人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

　　脚下的空气动力装置忽然发出刺耳的噪音，应该是接到了调整方位的指令。展昭皱着眉头捂住耳朵，心中有些后悔应该选择一个更好的地方作为谈判地点。为了不让赵钰起疑，他借口帮科学院的同事顶班，今晚要在F1层的大气观测室里工作，这才有机会整夜留在外面，又不会被身体里的跟踪器泄露了秘密。吱吱嘎嘎的响声足足持续了两三分钟才慢慢消失，跟着，仪表盘上的数据开始不停跳动，逐项更新到最新的数据。展昭细细检查了一遍，又按照规定做好详细的记录，这才直起身，长长出了一口气。

　　“不管做什么，你都是这么认真！我总是在想，到底有什么事情能让你彻底放松一次呢？”

　　展昭忽地转过身，正好对上白玉堂满是戏谑调皮的表情，恍惚间，他竟不由自主地想起两人刚见面的情形。那时，自己几乎被白玉堂表面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骗过，也几乎错过了改变自己一生的机会。

　　“彻底放松会让敌人有趁虚而入的机会，我可不会蠢得再犯同样的错误。”展昭毫不留情地反驳回去。他发现自从决裂之后，自己每次面对白玉堂的时候，都会像只炸了毛的猫，张牙舞爪，挑衅十足。

　　“你的逻辑还真简单，朋友做不成就一定是敌人，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看着白玉堂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展昭觉得异常好笑，连紧绷着的神经也跟着松了几分。这个家伙，依然这么会做戏，明知道自己肯定能看穿，反倒表演得更夸张。就好像是在和老朋友开玩笑，完全没有发生过那么多事的自觉。

　　看着展昭一脸嘲笑的望着自己，白玉堂终于收起哀伤的表情，换上一副嬉笑的面孔，继续说道：“这样才对嘛。刚刚面无表情的像个机器人，任谁都能看出来你心里很紧张，一定是在盘算着什么馊主意。这样可是会吃亏的。”

　　展昭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白眼：“你也要有自觉！我找你来是谈判的，不是来教训我的。”

　　“呵，”白玉堂笑了出来，“为什么我听着你这句不像警告，更像撒娇？”

　　听到“撒娇”两个字，展昭只觉一阵恶寒，瞪圆了眼睛刚想发作，却忽然念头一转，放松面孔悠然说道：“你愿意继续开玩笑，我就奉陪到底。反正我要说的事，早一天晚一天都无所谓，最多也就让陷空为你的恶趣多牺牲几天罢了。白先生，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我在想你到底是伤了左肩还是右肩。嗯，其实这个很容易判断，只要用这支笔狠狠捅几次，捅到你疼得跳脚就可以了。”

　　“小猫，要不要这么恶毒地对待伤患啊？”白玉堂干笑了两声，“行了行了，算我怕了你。说吧，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我发现了西格玛26号元素的同位素。”展昭故意做出放松的样子，身体自然地靠在椅背上，只是他目光中闪烁不定的光芒，泄露出内心的激动。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把这个秘密分享给别人，潜意识里期待着看到对方也能和他一样的惊喜和激动。

　　“同位素？那是什么鬼东西？”白玉堂一脸的茫然。

　　“你？！”没想到白玉堂会是这种反应，展昭气得直想把他的脑袋戳出几个窟窿来，“要不要我拿着课本给你一课一课的补啊？”

　　“第一，谈判要有耐心。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都要以不变应万变；第二，谈判要有重点，用最简单的话表明你的立场，绝不拖泥带水，必须有气势；第三，谈判要有技巧，时刻能把握住对方想要的，这才是你制胜的关键。”白玉堂说得一本正经，笑得却像偷了油的老鼠，脸上明摆着一副“你又被我耍了”的表情。

　　“第四，谈判最需要有的是筹码。否则你说的再多，也只是装腔作势。”展昭瞪着白玉堂，恶狠狠地接道。

　　“不错，学的挺快，请继续。”

　　“不需要我继续普及基本常识了么？”

　　“既然你都说了是和西格玛26号元素有关，那肯定就是制造能源的新替代品。反正你那些专业知识我也听不懂，咱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吧。说说吧，你想从我这儿捞到什么好处，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白玉堂说得漫不经心，表情却开始严肃起来。他知道，展昭既然是来摊牌的，必然已经做了详细的计划。自己却对此一无所知，就算技巧丰富，也未必能占到便宜。接下来的讨价还价，看来还会有一番周折。

　　见白玉堂正经起来，展昭也跟着沉稳下来。好在刚才的插科打诨，把他的紧张情绪消磨了大半，现在脑子里一片清明，思路也异常的清晰。

　　“这种同位素的确可以作为西格玛26号元素的替代品，为太空城提供能量转换。而且，它的预计储量是西格玛26号元素的3500多倍，也就是说，完全可以再建造十个甚至上百个与阿尔法一号规模相当的太空城。当然，我们也可以选择为地下城建造一座单独的大功率能量转换装置，用来改善地下城的环境。”

　　“不可思议！小猫，你真的太不可思议了！这个发现，足可以改变埃博星的历史！恭喜你！”白玉堂目光闪闪，由衷地赞叹道。

　　“谢谢！”展昭心中骄傲，不觉扬起了嘴角，“怎么样？现在，我有足够谈判的筹码了吗？”

　　“当然！这么重要的结果，比和一百个行星结盟都有用。陷空拿到它，就更有资本同护卫队抗衡了。你放心，有了这个同位素，我一定能说服陷空的元老们放弃结盟。”

　　“我是想要你去劝陷空放弃结盟，但是，你只有一半的筹码。”展昭一脸平静，却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一半的筹码？什么意思？”这次轮到白玉堂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展昭会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

　　“是的。一半筹码给陷空，一半筹码给护卫队，让你们真正势均力敌，却谁也离不开谁。这样，任何一方都不会主动破坏平衡，埃博星也可以把精力集中在对付外敌的事情上。这才是我找你谈判的最主要的目的。”

　　“可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可以把一个发现分成两半，还能相互制约？”白玉堂满是好奇。

　　“很简单。由陷空带领地下城的人进行开采，而同位素的提炼则交给保守派控制的S9矿业集团。”

　　“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开采后自己提炼？而且，以S9集团的实力，想要开采也不是难事吧？小猫，你的这个盘算有些不切实际啊。”

　　“你以为我没有考虑过吗？”展昭眯起眼睛，笑得很狡猾，“白玉堂，你刚刚说谈判时要时刻把握对方想要的，不过你少说了一点，把握住对方想要的同时，也要明确了解对方所欠缺的。这才是逼人就范的法宝，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陷空和S9集团在开发同位素上都有欠缺？”虽然还是看不透展昭的想法，不过从他话里的意思，白玉堂也猜出了个大概。

　　“没错。以地下城现在的技术水平，不可能提炼出用作能源转换的高纯度同位素，所以提炼只能交给技术设备都更胜一筹的S9集团。不过，以太空城现有的挖掘设备，也没办法应付这种浓度极低的同位素化合物，必须经过一次人工提纯，才可以进入下一道工序。对太空城来说，一来不会有那么多的人手，二来将大量的矿石运上去，显然得不偿失，而绝大部分太空城的人不可能适应地下城的生活，更不要提在地下城工作。所以，这最初的一道工序，只能交给地下城。因此，至少在短时间内，要想得到这种同位素，太空城和地下城必须通力合作。我想，让执政官说服议院把两项任务分别交给陷空和S9集团并非难事，现在的关键就要看双方的态度了。”

　　听着展昭的详细解释，白玉堂的脸色愈发凝重。虽然有着非常充分的理由，但这毕竟是关乎陷空存亡的大事。要知道，一旦接受了展昭的要求，陷空必然要先解除结盟以表现自己和谈的诚意。这对他们来说，无异于一次巨大的冒险。将几百个人的性命交在这位初出茅庐的科学家手中，真的会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么？

　　白玉堂抬眼望着展昭清俊却仍显单纯的面孔，心中思绪万千，却久久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