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如果》古芗

2、如果之相识

　　如果之相识

　　送走最后一个补习的孩子，又是黄昏了。苏韵凝抱着厚厚一沓作业本，走出教室。正听见孟大爷憨厚的笑声，合着一个低沉的男音，说什么没听清，只看见孟大爷豁了的牙咧的很大，手里的烟袋随着笑声左右摇摆。

　　段予融看见苏韵凝，和孟大爷打个招呼，站起身，微笑着望着站在教室门口的苏韵凝。

　　“你下班了。”段予融明知顾问。
　　“嗯。”苏韵凝白水的回答。

　　旁边的孟大爷却最灵醒，手里的眼袋在身下的石墩上磕磕，笑着说：“苏老师，你家里人来了，就请假休息休息嘛。这么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

　　苏韵凝看段予融，他冲她挤挤眼，咧嘴一笑，有几分腼腆。

　　不置可否的笑笑，跟孟大爷道别，苏韵凝向小镇家里的方向走去，段予融凑过身，从她手里拿过厚重的作业本，讨好的说：“大爷以为我是你哥哥。”

　　苏韵凝自问刚才孟大爷那句“家里人”自己的确本能的想到了另一种关系，被他这么一说，反倒是自己多心了。侧眼看他，抱着一摞作业本，目视着前方，他嘴角一抹“我就知道”的笑意。

　　一进门，浓浓的饭香扑鼻而来。苏韵凝一刹那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段予融大步走进厨房，在里面喊着：“哇，今天你有口福了！”

　　走进厨房，他正好端着一个盘子转过身来，将盘子凑到她鼻前，得意的说：“快闻闻快闻闻，你这辈子吃过这么香的土豆炖牛肉吗？”

　　苏韵凝嗤的笑了。

　　“我估算着接你回来，就正好炖到火候了。果不其然。你瞧瞧，这成色、这味道。啧啧。”苏韵凝在卧室换衣服，听着他自顾自的得意，觉得好笑，却也禁不住觉得----可爱。

　　吃完饭，段予融抢着要洗碗，苏韵凝拗不过他，就站在洗碗池旁，他洗了交给她，她擦干了收起来。
　　“你很少做饭吧？”段予融随意的问。
　　“呃，还好吧。我一个人，从简就便，挺好。”话这么说，脸上却有些不好意思。
　　“一个人吃饭也没有味道。”他理解的点点头，将洗净的盘子递到她手里。
　　她忙附和的点头。
　　他接着说：“那为什么不找个人呢？两个人一起就有味道了吧。”
　　“呃。。。。”她愣了，不知如何回答。
　　“然后再有个孩子，三个人一起，那就更有滋味了。”他却对这个话题颇有兴趣，锐意前进。
　　苏韵凝手一滑，盘子跌落，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段予融收拾好从厨房出来，苏韵凝正坐在院里的木椅上，背影有些单薄，微微向前倾着，及肩的长发散在肩头，微风吹过，几缕发丝轻轻飘起来。

　　轻声走到木椅前，在她身边坐下。苏韵凝细长的手指正紧紧的铰在一起，头微微低着，看不清脸，却是和方才饭桌上谈笑风生截然不同的清冷和疏离。

　　“对不起。”段予融轻轻说。
　　苏韵凝纠缠的双手慢慢松开，细不可闻的一声叹息，直起身子，侧头看他一眼，扯出一个笑容，轻声说：“没事儿。”接着又说：“谢谢你的美食，味道真的很好。”
　　段予融呵呵一笑：“其实我也很久没有下厨了。今天你运气好，赶上我超常发挥了。”
　　苏韵凝笑着摇头：“这么谦虚啊，跟刚才可真不一样。”
　　段予融一挑眉，说：“我一直很谦虚的啊，苏老师。”看见她被这声苏老师叫得微笑了，继续说：“苏老师的救命之恩我都没有来得及报答，怎么敢在您面前不谦虚呢？”语气竟是真的诚恳感恩。
　　苏韵凝微蹙着眉头看他，说：“你还真是千变万化，像会演戏一样。”
　　段予融眼光一闪，笑嘻嘻的说：“苏老师见过我这样水平的演员吗？”
　　苏韵凝嗤笑道：“奥斯卡影帝也没有你这么以假乱真的表演水平吧，不过----”她停住，仔细看了他几眼，侧歪着头，努力回忆什么。
　　“不过什么？”段予融依旧嘻嘻哈哈，声音却滑过一丝紧张。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还真的好像和哪个演员有些像。”苏韵凝收回眼神，无所谓的说。
　　段予融追着问：“是吗？谁啊谁啊？”
　　苏韵凝歪着头又想了一下，看见他直直的盯着自己，期待又紧张的神情，不由噗嗤笑了，“你还真信了啊？像个演员有什么好的，不就是皮囊好些而已吗？难不成你也有明星梦啊？”
　　段予融讪讪的说：“说明我长的帅啊，有明星潜质，这是夸我呢。”
　　苏韵凝不以为意，语气略带讥讽的说：“明星有什么好，台上演戏，台下做戏，我看一个个台下倒比台上演的丰富。乱七八糟的。”
　　段予融“呃”了一声，伸手挠挠眉心。

　　“呀！忘了一件事！”苏韵凝忽然轻声叫道，急急站起来，对段予融说：“没有跟林大姐订房间，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空房了。”

　　段予融也站起来，看看表上的时间，居然快八点了。
　　“你别急，我打电话问问，现在不是旺季，应该有房间的吧。”苏韵凝匆匆进屋去打电话。段予融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看星光灿烂的天空，再回身看亮着橘色灯光的房子，月光下，仿佛蒙了一层奇异的光，一闪一闪，像天上无边的繁星，清晰而又遥远。

　　苏韵凝从屋里出来，紧缩着眉头，咬着唇角，想着还有什么地方能安顿段予融。却看见他两手插兜，吹着口哨，一派潇洒自在的样子。

　　“那个----”开口才意识到还没有正式称呼过他的名字，一时居然叫不出口。

　　段予融转过身，习惯性的一偏头，挑眉，炯炯的双目自然的看着苏韵凝。

　　“段予融，我叫段予融，切成段的段，给予的予，融合的融。”

　　苏韵凝不好意思的笑笑，接着说：“客栈今天来了一个旅游团。我再想想还有什么办法。”

　　段予融“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实在不行的话----“苏韵凝蹙眉思索，还有什么合适的地方。段予融眼睛望着她身后笼罩在柔和月光和灯光中的小屋，耳朵却屏息等着她继续。

　　短短的时间，她脑海里纠缠了三个选择：
　　1、去学生家住。可是该如何解释他的身份，就算自己说了，谁又真正相信，以后免不了有了八卦在小镇流传。
　　2、不管他，那他今夜可能会无处可宿，既然已经帮到这一步了，何况他今天也帮自己做了两顿不错的饭菜，就这么不管不顾也有些不近人情。
　　3、留他在家里凑合一晚。可是孤男寡女，昨天那是没办法，他是一个病人，她也是本着助人为乐的精神，算是做好事。现在的他已经是活蹦乱跳的一个正常男人，而她家里就一个房间一张床，怎么安排？

　　段予融仿佛看到了她脑子里的左右权衡，心底暗笑，嘴上却说：“没关系的，苏老师，我自己想办法吧。我病也好了，虽然人生地不熟的，不过挨家挨户问问，估计也能找到个地方收留我一晚。苏老师你放心吧。”“苏老师”三个字咬的格外清晰。

　　苏韵凝被将了一军，有些骑虎难下的尴尬。看着段予融，他也看着她，表情很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