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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四章 ...

  •   雪霁初晴,玄武大街上礼炮齐鸣,锣鼓喧天。

      今日几乎整个夔都的人都跑来了玄武大街看热闹,当朝尚书大人嫁妹,嫁的还是当朝宰相的义弟,就算皇帝娶皇后,都没这么热闹。

      新郎红衣簪缨,驾一匹高头骏马,十里红妆绵延。新娘端坐在婚车中,以扇掩面,露出剪水双眸,娇羞又欣喜地接受着夔都百姓们的祝福。

      舒忝白许诺要给竹莲一个盛大的婚礼,他没有食言,比半年前裴垣和子歌的婚礼还要热闹。

      坐在车中的竹莲微垂眼眸,想起自己婚礼后,要与舒忝白分离,心头又多了些难过。

      今日舒忝白换了一身崭新的狐裘,苍白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淳于玄看着开心笑着的舒忝白,心想老师有多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站在舒忝白身边的人似乎被舒忝白的笑容吸引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即将离开夔都的人,想开口挽留,可几番纠结后,牧止戈还是将话咽回了肚里。

      昨日傍晚,清晏公舒以观亲自登门,与牧止戈谈了许久,舒以观告诉牧止戈,就算舒忝白不愿回去,他也会让人架着舒忝白回东麒。

      “舒氏家主不侍任何君王,这是高祖皇帝与先祖许下约定。忝白是要做舒氏家主之人,鸿嘉帝很快就会退位,越朝不复存在,再没有任何人与事可以束缚于他。即便新朝建立,舒氏家主仍不侍君王,丞相若真为忝白考虑,还请丞相登基能够应允舒氏家主不涉朝政。”舒以观虽然说得平淡,可话语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舒以观出面,牧止戈就必须得应允,不仅为还舒以观当年的救命之恩,也是不想让天下人唾骂舒忝白。

      昨日牧止戈听闻舒忝白带着羽林军闯入了鸿嘉帝的寝宫,逼鸿嘉帝交出传国玉玺,如此种种,哪里还是一心想护着越朝的尚书?牧止戈感激舒忝白,舒忝白抢先替他背下了“篡位夺权”的骂名,如若自己再将舒忝白留在新朝,那天下人,往后的史书里该如何写他?

      纵然极不情愿,牧止戈深思熟虑后还是答应了舒以观:“好。”

      “新妇进门——”

      礼官的一声长呼,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聚满了人的门口。

      青晗兴高采烈地牵着竹莲的手走了进来,还没走几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竹莲被他拉得一个踉跄,没站稳就势倒在了青晗怀里。好在青晗眼疾手快将竹莲接了个满怀,没让竹莲和自己一样被人笑话。可竹莲遮脸的扇子脱手,竹莲脸颊赤红,只得以衣袖挡住自己的脸。

      “哈哈哈——”众人爆发出一阵欢笑,这一场婚礼不仅是夔都最热闹的,也将是最人尽皆知的。

      “青晗,你跪什么呢?”淳于玄大声笑着对青晗喊到,“上次裴垣成婚你不是全程都在学着吗,叩拜高堂可要进了主厅,你这老远的拜,是将我们都当成高堂了吗?”

      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大笑来,舒忝白也笑出了声,他对淳于玄说:“别总说人家,待你娶亲,定比青晗还要紧张。”

      “什么,你要娶谁家女子?”一旁的楚清湛听见舒忝白说淳于玄要娶亲,当即跳了起来,剑眉倒竖,握紧拳头,一副要揍人的模样。

      知道楚清湛小孩脾气,淳于玄忙哄道:“娶你,我娶你,你快好好记着,可别忘掉了。”

      “谁娶谁还不知道呢!”楚清湛瞪了一眼淳于玄,嘴角却笑得合不拢。

      舒忝白指着这俩活宝,对牧止戈说:“这俩个鬼灵精。”

      四目相对的一刻,两人好像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从未有过的情丝。牧止戈心念一动,他想留下舒忝白的念头再次升起,刚要开口,就见对方避开了目光,让淳于玄扶着自己坐回了主厅的位置上。牧止戈怔怔地看着再也不看向自己的舒忝白,又一次放弃了。

      站在人群中的季语冰看得清楚,然而一人执意要走,另一人再如何也挽留不下,何况牧止戈从不愿强迫舒忝白。

      青晗将竹莲扶起,捡起扇子递给妻子,一脸做错事的模样。

      见青晗委委屈屈的,竹莲又觉得好笑,她拿过扇子,向青晗伸手,情意浓浓地说道:“这次你可要握紧我了,别再摔了呀。”

      “嗯嗯!”青晗连连点头,好像紧张地连话都不敢说了。

      热闹散去,雪又落了下来。

      牧止戈本要送舒忝白回去,舒忝白婉拒了对方的好意,让淳于玄送自己。牧止戈只能在一旁看着舒忝白离开,第三次的挽留机会也失去了。

      车轮声响起,马车离开了丞相府,季语冰走到了牧止戈身旁,看着远去的马车,知道马车里的那个人恐怕再也不会回夔都来了,心里也有些失落。

      那是顾北捷视若珍宝连命都想送的人,季语冰一直想知道到底是何模样,待见到他后,季语冰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比不过此人,本以为自己不会有任何攀折权柄的机会,没想到牧止戈与舒忝白间竟会存在着难以跨越的鸿渊,这或许就是季语冰的机会。

      “丞相,除了舒尚书,您身边还有许多可用之人。”季语冰大胆地向牧止戈展露自己的野心。

      然而,牧止戈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季语冰,转身就走,什么也未说。

      季语冰看着牧止戈的背影,怨恨如毒蛇一般钻入心脏,他此刻明白了顾北捷为何会那么疯狂,原来什么都得不到时,是会让人心中充满怨恨。

      鸿嘉十四年涂月,尚书舒忝白奉传国玉玺,鸿嘉帝禅位于丞相牧止戈,同日,舒忝白辞官。

      第二年正月,牧止戈登基称帝,改国号为周,年号元始,后世称其为元始帝。

      三日后,牧止戈封前朝鸿嘉帝为越王,因越王心智有失,牧止戈于夔都城西置越王宅,遣人照料,无越王封地。

      又十日,清晏公舒以观上书天子,舒氏以舒忝白为家主,牧止戈念舒氏开国有功,仍封舒氏家主为清晏公,历任家主袭爵。

      新朝初建,又值新年,夔都里热热闹闹的。没有人注意到一驾青布马车驶出了夔都。

      崇阳宫雍暖阁内,牧止戈耐着性子听着臣子们的进言,到裴垣走进来的时候,牧止戈快不耐烦了,又见是鲜少说话的裴垣,牧止戈有些不悦地说:“怎么连你在新年里也不放过朕?”

      裴垣恭敬地拱手,从怀里拿出一本书册,递给了牧止戈:“子歌还在家等着臣吃饭,臣也是受人之托才来的。”

      瞟了一眼书册,见书册封面上写着“治国十略”四字,牧止戈看了眼裴垣说:“这又是谁写给朕又不敢自己来递的治国之道?就这短短几天,朕都收到了十几本了。”说着,牧止戈烦躁地点了下案头放着的一叠书卷。

      裴垣也替牧止戈无奈,但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必须要让天子收下,裴垣笑着说道:“老师今早让人送来的,他急着回东麒,让我替他给您。”

      “你说谁?”牧止戈恍惚,自那日舒忝白将传国玉玺奉上后,他再也没见过对方。后来自己又忙着登基和善后前朝留下的弊政,一时间也没空去见舒忝白,于是就这么耽搁了。

      忽然听见裴垣提起舒忝白,心底的空落感又出现了,牧止戈这才反应了过来,舒忝白今早离开了夔都,这一去,怕是再也难见了。

      “青晗,备马出宫!”

      一把抓过裴垣递来的《治国十略》,也不顾裴垣还留在这里,牧止戈喊着青晗就出了宫。

      轻轻叹了口气,而后裴垣恭敬地退出了空无一人的雍暖阁,子歌和一双儿女还等着他回去吃饭呢。

      走了半路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坐在车里的人出声询问:“怎么回事?”

      “老爷,有人挡在了车前面,过不去。”车夫无奈,他正优哉游哉地驾着马车,忽然就有两匹快马横在了车前方,要不是自己手脚快,怕早撞上去了。

      大概猜到了来人是谁,舒忝白挑开车帘,就见不远处,刚登基的天子带着羽林军统领青晗驾马横立,挡在了马车前。

      舒忝白走下马车,拱手向骑在马上的牧止戈行礼。

      牧止戈跳下来马来,从怀里拿出那本《治国十略》,思绪万千,最终他对舒忝白说道:“朕,不是,我向你保证,会做个明君。”

      早就知道他不会让自己失望,舒忝白淡淡地笑着点头:“草民相信陛下是重诺之人,这天下交给陛下,草民放心得很。”

      “忝白……”牧止戈百感交集,舒忝白是信任自己才愿意将越朝的天下交给自己,舒忝白一直都明白的,他还想试着挽留舒忝白。

      然而舒忝白好像看出了牧止戈在想什么,再一次拱手婉拒:“东麒距夔都有半月路程,草民还要赶路,多谢陛下来送。”说完,他毅然转身上了马车,放下车帘的一刻,两人四目相接,这一次,舒忝白没有避开,他微微一笑,而后车帘落下,两人再也看不见对方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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