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情小学》泥壶烹雪

5、005章：寻找病根

　　其实真的很少有的，三年来，伯闵草庐都是常开常放。但强烈的责任感驱使伯闵改变了。曾覆盖在海潜脸上的那块膜，依旧放在盘上。每隔一天，膜就会增厚约半毫米。这是非常罕见的怪病，祖国浩瀚医学档案里绝少记载。三十年的行医经验却激励着伯闵，只要辩证施治，无论病情多怪，都能集天地之灵气，动人体之潜能而化解。这便是祖国医学的神奇之处。
　　这些日子，伯闵带着狗狗，足迹踏遍了方圆几十里的山山野野，目的是能寻到克制煎饼病体的草药。上一次，对海潜细心观察，发觉自脖项以下的肌肤表征无异，且肌肉组织弹性等于常人。从脉象分析，海潜的五脏六腑运行正常、经舒络顺，根本看不出是有病之人。伯闵曾问海潜自我感觉如何，得到的回答是面部热胀，头脑眩晕。伯闵猜想：或许是有什么特殊物质“寄附”于海潜脸上并“生长发育”。
　　茫茫大地，阴阳平衡，万物互存，只要能找到“寄附物”的源地，在周围就一定能找到克制之物。
　　但几天下来，起早贪黑的，脚下之鞋也磨穿底几双了，还是未有发现。伯闵觉得应该问清楚海潜曾去过哪里，这样才能有的放矢、缩小范围。然而，海潜远在省城求医，和大宝夫妇通过电话，被告之海潜依然昏迷，而大宝夫妇无法知道儿子得病前的去向。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伯闵三十年来第一次感觉如此棘手。
　　这一天傍晚，伯闵和狗狗疲惫地回到了草庐。简单吃过晚饭，坐在庐前空地上，伯闵又陷入了沉思。突然，远处路上一阵骚乱，几个年轻人抬着一个年轻人过来了。狗狗不满地吠叫着，仿佛埋怨他们打破了这难得的寂静。
　　伯闵连忙叫住了狗狗，狗狗哼哼几声低呜钻进它那间小屋去了。
　　嘈杂的声音来到伯闵面前倏地停止，那几个年轻人七嘴八舌。“伯医生，快救救小星。”“小星为什么会这样呀？”“小星他发烧了几天，还昏迷……”
　　伯闵摆手示意安静，走近那个叫小星的。
　　小星面色平和，但双手奇大。伯闵一怔，双手奇大？海潜的脸胀大？难道是巧合？不，伯闵看见了曙光，之前还难为海潜的病源久觅不果，现在看来，此小星的病情如出一辙。
　　伯闵吩咐抬小星进屋，放于病床上。伯闵切脉观象，嗯，脉象正常。再解开衣衫，发觉全身其它地方并无病态。伯闵心中了了，回过头来，详细询问其他年轻人。
　　年轻人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开了。
　　原来一天前，他们饮啤酒之后，小星说想睡觉，就先上床了。谁知一睡不醒，他们还发现小星的手掌变得很大，于是不停地叫唤，也无法把小星叫醒。
　　伯闵插问：“饮酒之前做了什么？”
　　“烧烤老鼠。”一个说。
　　另一个补充一句：“很肥很大的老鼠。”
　　伯闵追问：“多大？”
　　一个青年用手比比划划：“比猫略小些。”
　　伯闵心念一动，你们全都吃了鼠肉吗？”
　　众人猛地点头。
　　伯闵在心里努力地分析，都说吃过，得病只一人，证明与吃鼠无关。小星肿大的“手”……忽然地，“手”字无限地放大。伯闵抓住一闪的灵感，急问：“谁宰的老鼠？”
　　众人说，一起宰的。伯闵又一片茫然。既然一起宰的，又何为小星一人染恙？
　　一青年这时嚷开了：“但小星的那只是小星亲自抓的。抓的时候，那老鼠像刚从水里钻出来，小星还自夸抓到一只会洗澡的呢。”
　　水？伯闵一阵激灵。“你们在哪里抓的鼠？”
　　“榕洞附近呀！我们已经烧烤了廿几次啦！但这次想不到出了这事。”
　　榕洞附近？伯闵曾去搜索过，但没什么特别。伯闵决定，明天再去榕洞一带。
　　伯闵说留小星在这里，其他人就回去了，说明天再来。
　　一夜无事，天微亮，伯闵交待好小药工，叫小药工明天照顾好小星。他还要出去一整天，门户就照样关着吧！
　　伯闵在前，狗狗在后，急急忙忙朝榕洞的方向走去。快行至村边，远远看见四个小孩蹲在一棵梧桐下，伯闵认得，正是上次来草庐探望海潜的那四个。还未等伯闵开口，童文他们就异口同声地打招呼了：“伯医生您好，去哪里呀？”
　　伯闵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珠，笑呵呵地说：“我要去榕洞那边哟！”说完，脚步不停，狗狗也一蹦而过。
　　小敏心一急，脱口而出：“伯医生，别去，榕洞那边有狼。”刚说出口，小敏就意识到漏了嘴，他们上次探险可是瞒着大人的。
　　伯闵一惊：“小妹妹，别瞎说，我在这个地方生活了五十年，从未听说过有狼，更没看见过。好了，小妹妹，我还要赶路，不说了啦！”说完不再理会四个小伙伴，加快了脚步。
　　小敏无奈地望着同样焦急的童文、西西和明明。童文若有所思，是坚守秘密还是说给伯闵医生听呢？伯闵是个乡里交相称赞的好医生，他如果走进榕洞，遇见狼呢？那……
　　噢，不行！秘密就算了，不能让伯医生自投狼口。四个伙伴慌忙追上去，狗狗见四个小伙伴追着来，觉得好玩，就干脆原地坐立，尾巴摇得地上的灰尘一缕一缕乱颤，小小嘴巴“汪汪汪”欢快地叫着。伯闵不得不也停步了，见心爱的狗狗这般可爱，似愠不怒地走回来，半蹲着问候狗狗：“呵呵，撒赖啦！”说着摸了摸狗狗光滑的皮毛。
　　趁着这当儿，童文他们追上了，气呼呼地叫喊：“伯闵医生，真的有狼！”伯闵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见他们煞有介事的样子，但狼的存在，绝对不可能。
　　童文见伯闵将信将疑，干脆豁出去了：“伯医生，你听我们说，但得帮我们保密哦！”小敏西西明明一齐附和：“得帮我们保密！”
　　伯闵点点头，狗狗也点点头，狗有时真的很善解人意。
　　童文于是把他们如何想要为民除鼠，如何相约探秘榕洞，如何跟鼠进洞，以及把海潜用污水洗脸，小敏踩骨头，大家勇斗鼠群，以及被大狼吓得逃离榕洞一古脑说了出来。说完了，还再次强调伯医生守好秘密。
　　小敏听童文讲完，撅着嘴向着伯闵：“医生大人，没骗你吧！”
　　伯闵刚才越听越奇，却又是越听越喜，什么狼呀他暂时不理会，只是海潜用污水洗面之事他十分留意。他望着小伙伴，重新问道：“你们是说海潜捧污水洗脸？”
　　小敏又不乐意了，嘴巴翘得老高老高。童文坚定地重重地点点头，那神情不容质疑。伯闵情不自禁拍了一下大腿，很用力地拍，啪的一声，惊得狗狗“汪汪汪”叫了三声。伯闵长叹：“你们早点说，海潜就早点解除病魔了。”
　　小伙伴们面面相觑。伯闵不理他们的惊讶，掏出手机，拨通了大宝的电话。那边才喂一声，伯闵劈头就问：“海潜的手怎样了？”
　　大宝哭了出来：“这边的医生没法子，海潜的手也和面一样，像发开的面包了……”电话那边那个生意场上叱咤风云的大宝又嘤嘤而哭。
　　伯闵自信地说：“大宝，快带海潜回来，我有办法医好。记住快点。”伯闵挂上手机，又对小伙伴们说：“我们再去榕洞探秘。”
　　伙伴们瞪大眼睛：“伯医生，不怕狼么？”
　　“不怕，我有治狼的奇药，别说区区一匹几匹狼，哪怕是大老虎也不怕。”
　　小伙伴们一听，心中又是激情汹涌，全都欢呼起来。
　　伯闵叫小伙伴们先回家，每人拿一支手电筒来，这样能很好地对付黑暗了。童文他们兴奋异常，连忙朝各自家里跑去。伯闵趁机原地体息，狗狗也趴在草地上逗着一株小草玩儿。
　　榕洞里面伯闵确实在这几天里没去过，但大概七年前他进过去采药。那时，榕洞里面除了石头就是碎沙，几乎不见植物。老鼠也有，但都很平常呀！榕洞其实是一条上榕山的捷径，伯闵就曾一路进入，能感觉到脚下不断升高。渐渐地，隐约见到星星点点的光亮，他最终到达终点，原来是一株大树茂盛的枝叶遮盖了洞口。拨开厚实的枝叶，便能跳出榕洞，榕山顶的景色便能一览无遗了。伯闵记得，从山上俯首向下，发觉榕山居然是四面峭壁。从山下望上去，有葱郁绿树的误导，与普通的山岭无异。现在怎样了呢？待医好病人之后，定要重去山顶，再感受一下悬崖峭壁。伯闵想着想着，站了起来，看看那四个家伙来了没有。噢，来了来了，伯闵轻轻地笑了－－－他觉得这四个小孩很真诚很善良，从他们探望海潜，从他们刚才拦阻自己去榕洞。
　　“伯闵医生，我们到了。”四张天真可爱的笑脸如天上太阳放射着光芒。
　　伯闵觉得自己又回归了童年：“噢，准备，出发。”四个小家伙有了伯闵“撑腰”，果然腰板直了，对狼的恐惧荡然无存了。
　　“伯闵医生，等我们抓到那只狼，就烧烤了吃怎么样？”西西一出声就是吃。
　　伯闵还未出声，小敏速度快：“寿司，当心变成狼。”
　　伯闵呵呵地朗笑几声：“没所谓哦，我就把变狼的西西也药倒，交给敏丫头处置，怎么样？”小敏一听，忽地蹿到西西身边，猛地扯着西西的瘦耳，高声吆喝：“卖狼耳朵啦！好靓的狼耳朵，又香又脆，很便宜的哟！”
　　西西倒不反抗，反而怪模怪样地佯装狼起来。
　　众人正在开心，前方冒出一个人来，嬉皮笑脸的，正是独哥。狗狗汪汪狂叫。伯闵连忙制止了。独哥好像很急切，见到他们，随便一声招呼就过去了，伯闵也不多想，继续赶路。可以看到榕洞口了，伯闵嘘一声示意停止。“我们要开始再次探秘了，大家要收回刚才的玩乐，等会入洞后，听我的指挥，行不？”
　　“YesSir.”四个小家伙低声答应。
　　榕洞口依旧吊丝缕缕，今次没有大鼠荡秋千。伯闵一马当先，狗狗伴左右，四伙伴随后。大家不动声息地继续深入，快要拐弯时，吱吱吱的声音又出现了。童文悄声告之伯闵，这便是大老鼠了。伯闵抱起狗狗，怕它不顾一切冲过去。然后吩咐大家亮了电筒，朝黑暗处行走。老鼠这种偷摸之辈不想见光，吱吱吱地迅速逃向前。伯闵发话了：“随它们逃，我们慢慢前行。”
　　四支手电筒发出四束强烈的光线，在地面上扫来扫去。奇怪，地面上除了石子，好像多了些什么。伯闵走过去，借着亮光一瞧，是骨头，还连着肉丝。小敏怯怯地问：“是不是人骨啊！我怕呀！”伯闵放狗狗下来，一只手牵着小敏安慰说：“别怕，不是人骨，是猪骨，还有狗骨，而且是煮熟的。”伯闵蹲下一点，喃喃自语：“谁啃剩的呢？谁在这里用餐？”那狗狗也不是贪吃之狗，它动了动鼻子，抬起眼睛望着伯闵，好像征求意见：“要我消灭了这些骨头么？”伯闵笑了笑，摆摆手，狗狗便对这些食物置之不理了。
　　众人又前进了一段路程，熟悉的水声令童文记忆起海潜来。伯闵回过头，左手手掌平伸掌心向下，右手食指单指向上，形成一个安静手势。伯闵肃然，很认真地对他们说：“你们记住，千万不要碰此水，小敏跟我，你们三个分散，在这附近观察寻觅，看有没有什么植物和小动物的，记得叫我。紧记，绝不要碰此污水。”
　　见伯闵不像开玩笑，大家都不敢疏忽，分头活动了。小敏拉着伯闵，小女生到底不太勇敢，有大人作伴才镇静下来。伯闵细心用鼻子嗅闻，污水溪散发出一种似臭非臭的怪味，心里突兀：“像是药水！”狗狗也闻到了这种味道，呜呜呜地低吼着。伯闵心中明白，狗狗是告诉他，这水与阿星的手还有海潜留下的膜同一个味道。
　　那边童文正瞪大眼睛，一步一步地搜索。地面根本没有什么植物，连苔藓也不见影迹，但他还是一丝不苟地照着每一寸地方。另两边，西西、明明也不敢怠慢，他们都低头摸索，希望能有新的发现。
　　“伯医生，这里有一丛花……”是童文惊喜的声音，狗狗飞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