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为人》阿故

11、第十一章

　　<冥界 徐生的府邸>

　　从搬到这里的那天算起子晔已经在这处宅子里住了半月有余，起初只是觉得这里安静，可是住到这里才发现，这地方安静的过了头，没有一丝生气，连孤魂野鬼都没有一只更别说其它什么，但这里总归是自己前世住过的地方，子晔并不害怕这样的感觉，他在这里住的很安心，安心得连自己都觉得惊讶。

　　到的第一天子晔仔细的将宅子转了个遍，总体面积说不上大但也不算小，规模属于中型，生活所需的器物一件不少甚至多了许多毫无用处的装饰物品，从这些东西看得出，这里的原主人过的很是安逸满足甚至可以说是奢华。

　　转完这个宅子，子晔进了主卧室，里面的摆设很雅致，只是所有的物器上都蒙了厚厚的灰尘，但这并不足以成为在此处生活的困扰，只见他挥了挥手，一阵阴风刮过，风过之处所有的尘埃都被带离，房间重新以干净清新的模样展现在眼前，子晔再次打量房间，选择住这里真是一点都没有错。

　　半个月，子晔没有出过宅子一步只是流连于宅子中的一间书屋，第一次踏进这间屋子时便被里面的藏书量惊到，数量是其次，最让人吃惊的是此处有大量没有流传于世或者已经绝迹的孤本并且保存完好，这让子晔很是眼前一亮。

　　揉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将书本放回书架，子晔又看完一本，推开门伸了个懒腰呼吸一口房间外的空气，疲倦顿扫。

　　关上门，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做鬼也有鬼的好，特别是像现在，不用考虑工作，不用考虑吃住，更不用担心生老病死，仔细想想，自己这样其实不亚于人间享尽奢华的皇帝并且比之更好，皇帝要运筹帷幄要竭尽心力要征战四方要收拢人心来治理国家，可是现在的子晔什么都不要考虑，只要安静的呆在宅子里安心的看自己想看的书，这样就好了。

　　回味着刚才看过的书中内容，端着水杯看着窗外的天，也许应该出去走走了。

　　想便做，子晔喝下手中剩下的水，利索的放下杯子拍拍衣服整理下头发便迈步出了房间。

　　穿过小院，推开大门，看见被风撩起的蓝得似黑的一片衣角。

　　“你来了啊。”子晔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在等？”对面的人反问。

　　“殿下让我搬到此处却一直没了后续，我自然是在等。”子晔停顿了一会，终对上了容默的眼睛，“再说，从我进来此处后就一直有结界在宅子的周围，我出不去，但今日结界却消失了，我自然知道是您来了，所以出来迎驾。”

　　子晔躬身推到门的一侧，做出了请的姿势。

　　容默别有用心的看了一眼，进了门。

　　两个人从天亮一直坐到天黑，一句话也没有说，倒是喝了整整三壶茶。

　　“殿下，天黑了。”子晔放下手中的茶壶，已经空了。

　　“以前你也是这口气。”容默看着面前的茶杯，手指在晶亮光滑的边缘来回的摩挲。

　　子晔没有说话，这种时候，子晔知道，阎君容默要开始自说自话的回忆了，他只是个听众罢了。

　　“你什么时候才肯记起我！！！”出乎子晔意料的是阎君容默没有平淡的展开回忆而是红着眼抓住了子晔的肩膀摇晃着他，话语几乎是声嘶力竭得吼出来。

　　“殿下，我不是徐生。”不理会容默的暴躁，只是简单的回复。

　　子晔无谓地平淡更加激怒了容默，手上用力一把将子晔推到在地上。

　　居高临下地看着子晔，“你明明就是，你给我想起来，想起来想起来……”

　　脸越凑越近，愤怒的表情无限放大，容默恨不得揪开面前这个一脸平静两眼看不出任何感情波动的家伙的脑袋将所有回忆塞进去，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他一个人在回忆在想念，明明故事里面还有这个家伙，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凭什么只留他一个在这里面徘徊，这不公平，他要他记起来。

　　“如何想起来，不如殿下你教教我。”子晔不理会容默的抓狂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沾上的灰尘。

　　“好，好。”怒极反笑，“我教你。我教你想起来，我要你知道，发誓的不只我一个，还有你。”

　　“什么誓？”

　　子晔重新坐到了石桌的凳子上。

　　容默站在子晔身后：“得不到，你便放弃的誓言。”

　　看着面前这个背影，容默开始懊恼之前的举动了，自己是堂堂冥界之主，怎么会做出这等不符身份之事，他该对面前这个人温柔些，放纵些，是自己给自己的陷阱，怎么可以去怪罪这个人，可是，他刚刚真的被这个人的态度和语气激怒了，失去理智的去责怪面前的人，他其实只是希望徐生能回来，只要回来就好了，起码活在记忆里的不止他一个，他想要人陪，哪怕这个人的心不在，只有身他也无所谓，他只想他陪。

　　“为什么我想不起，记忆里也从来就没有过你说过的一切，我是子晔还是徐生。”子晔的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在蔓延，他说不清楚是什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他不想面前这个人再孤单下去了，即使从不曾有过这样的记忆，他也不想再看见这个人孤独的站在弱水边看花开花谢。明明是想帮面前这个人，可是自己的记忆从来就没有过，他进不去阎君的故事中，感受不到他所感受的一切，所以他只有冷漠的去做一个听者，只有不参与，不流露自己的感情，才能让自己不那么的难过。

　　“你没有记忆是因为我让你喝了孟婆汤。”容默静静地说，他现在后悔了，他不该让徐生喝下这忘记一切的东西，他不该自己挖个陷阱给自己跳，他不该和他打那个赌发那个誓，以至于这几千年的寂寞只有自己一人知晓。

　　“孟婆汤？”子晔有些惊讶，原来自己喝过孟婆汤吗？“孟婆汤，既然喝了，我又如何记得起？”他不相信阎君大人不明白这个道理，喝下孟婆汤就等于和过去的一切划断了联系，谈何记起，从古至今，从没有过记起这样的事情。

　　“你，可以记起。”容默坐到子晔的对面恢复了之前喝茶的模式。“因为，你不是人。”

　　这句话如果从其他人口中说出，子晔不会信，可是说这句话的人是阎君容默，所以，他只有不可置信的看着阎君，现在，子晔不想做听者，他想知道，起码知道自己的身份。

　　“那么，我是什么？”子晔缓慢的开口，他需要时间做缓冲，即使自己再淡定，听到这样真实，还是无法马上接受，几千年里，没有人告诉过他自己的身份，从来没有过预兆，没有过心理准备。

　　“你是……”容默犹豫，他也考虑到了子晔的心理，“你真的能接受吗？”

　　“既然都已经提到了，我总要知道的，接不接受也是我的事，你无须考虑。”认真的看着阎君容默，他是个很细心地好上司，一直都是，这几千年子晔一直都是这样觉得的。

　　“好，我告诉你，你的原形是——彼岸花。”容默一直盯着徐生，观察着他听到答案后的一举一动以及每一个神态。

　　“彼岸花？” 答案果然是不敢相信，虽然世间所有的生命形态都有它出现的原因，但是，花，彼岸花，这完全不在子晔的思考范围内，从没有想得这么离谱过。

　　“对，彼岸花。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想过。”容默看到他内心的挣扎，“我忘记是多久以前了，总之很久很久了，我习惯站在弱水边看对岸的花开花落，不知是碰巧还是命运，恰巧看见一朵彼岸幻化成人形，这种事从来就没有发生过，起码是我的记忆中，这样的事从来没有过，也许你便是第一朵能化为人形的彼岸，你在那边的岸上看着我，眼神那样的清澈，比世间上刚出生的婴儿还要清澈圣洁，我看得不由得呆住了，然后，你走向我，从弱水上踏水而来，水面上连一丝波纹都没有，原本弱水里是无数的怨灵，他们只等着有其它的灵魂跌入好换的自己的轮回转世，可是，你走过的地方，怨灵退得一干二净，甚至动作慢的会被你净化，那样干净的灵魂是我待在冥界从未见过的，于是我带你回了冥府，并为你命名徐生，取徐徐而生，生而不易之意。”

　　容默静静地述说，子晔静静地听，时而皱眉低头似乎在想什么，容默很在意子晔的反应，但是，子晔低头的时候，他看不见他的表情和眼睛里流露出的一切。

　　“然后呢？”子晔问。

　　“然后？”看一眼子晔，他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平静无波，“然后我让你住进了这个宅子。”容默说的时候眼睛扫了院子一周。

　　“哦，可是我依然什么都想不起。”子晔看着面前的阎君，脑中一片空白，关于这些画面或者片段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会让你想起来的，你与人不同，孟婆汤只能暂时封住你的记忆，如果你要想起来就一定可以的。”容默很有信心，他肯听肯表示自己的态度，就说明他会愿意去试试想起来，这样，他就还有机会，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