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巧》苏笑北

20、【20】

　　“哎，这可不对啊。”雷伦开口，他劝许天骄，这事儿原本就是你先挑头儿惹祸的，既然钱小好率先道歉，你就该好好接受，同时为你的错误，向她道歉，“怎么可以以暴制暴呢！”

　　“雷老师说的对，这里是学校，坚决不允许以暴制暴。”

　　门口突然传来粗嘎的嗓音。

　　是久未在学校露面的校长韩成功，挺着啤酒肚出现在办公室外。

　　办公室里的老师们互看了一眼，赶忙起身跟领导打招呼。

　　韩成功昂着下巴，随意冲他们点了点头，走进来，又接着说，“我们藤山中学自创校以来，第一次发生女同学的打架事件，甚至牵扯到校外流氓。其性质之严重、影响之恶劣，必须要予以严惩，以儆效尤！”

　　“韩校，许天骄这孩子平时还是很好的，积极参加文体活动，给班级争了不少荣誉，这一次，也就头脑一热干了蠢事，相信不会再犯了。”

　　“不是她！”韩成功皱眉打断了叨叨叨的雷伦，抬起粗短的食指点了点钱小好，又点了点江招弟，“把这两个扰乱校园秩序、危害学生安全点蛀虫，全部开除！”

　　自家女儿被无故骂成“蛀虫”，汪金萍再好的教养也不淡定，“韩校长，你把话说清楚，我家女儿和江招弟，怎么就成蛀虫了？”

　　说完，她就见韩成功身后，缓缓走出来的许国阳。

　　忽然了然。

　　“奥，我说韩校长怎么敢如此硬气地颠倒黑白，原来是背后有大靠山了啊。”

　　“一派胡言！”韩成功冲汪金萍吹胡子瞪眼，“钱夫人，你也是有身份的人，怎么可以当众编造这样的瞎话呢。”

　　“别，我就一小老百姓，哪里有什么身份地位，不然，我闺女也不至于被开除。要我说，满屋子里最有身份的，就属你旁边这位了。”汪金萍皮笑肉不笑地说。

　　“各位各位，都消消火气。”雷伦赶忙出来打圆场，“韩校，或许你对小流氓来学校打人的事情有些误解，整件事情，跟钱小好没有关系，而江招弟，更是受害者。”

　　厉家薇补充，“没错，真正指使他人行凶的，是许天骄，当天很多学生都在场，可以作证。”

　　“哦？真是这样吗？”许国阳问许天骄。

　　许天骄一改先前嚣张跋扈的样子，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家老爸和校长，委屈地摇摇头，“我没有，是他们瞎说的。”

　　“啧啧，这演技，不当演员都可惜了。”钱小好在一旁小声嘀咕。

　　正好被许国阳听见，于是冲她笑笑，说：“看来好好是觉得我们天骄冤枉你了，没关系，把那天作证的孩子叫过来再问一遍，不就清楚了吗。”

　　韩成功赶忙差人去办，没一会儿，就有好几个学生从办公室外走了进来，乖乖地贴着大白墙站好。

　　厉家薇指着她们中的那个短发女孩，说，“你把上个礼拜五发生的事情，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遍。”

　　短发女孩这次没有抖，只是拿眼睛怯生生扫一眼面前的人们，没开口。

　　“孩子，别怕，跟叔叔说，你亲眼看到我们家天骄，找流氓欺负同学的吗？”许国阳和蔼地问道，眼神里藏着一抹胸有成竹的精光。

　　短发女孩看着他，坚定地摇摇头，说：“是厉老师逼我这么说的。”

　　“我逼你？”厉家薇凌厉的目光落向女孩，“你倒是说说，我怎么逼你的？”

　　短发女孩的身子又有些抖，她往许天骄的身后缩了缩，解释说，江招弟家里穷，父母还是镇子上有名的泼皮无赖，所以，她一直嫉妒许天骄长得漂亮家境还好，于是上个礼拜五放学，把许天骄堵在了小树林，想让流氓欺负她，可事情被厉老师刚好撞见。

　　“谁都知道，厉家薇老师盼着江招弟能考上名牌大学，为她争脸面。若是江招弟因为这种事被学校处分，就有了污点，好大学都不会要她。所以，厉老师就威胁我、还打我，让我故意把整件事情赖到许天骄头上，不然，就给我爸妈打电话接我回家，让学校开除我。”

　　“就是就是。”一旁的狐朋狗友们纷纷附和，说能给短发女孩作证，就是厉家薇老师威胁她说谎的。

　　“胡说八道！明明就是你们几个一起欺负江招弟。”钱小好反驳道，真是恨不得手撕了这群颠倒黑白的小人。

　　“全校都知道你喜欢江招弟，甚至跑到她们班，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她表白，你当然帮着她说话咯。”许天骄泫然欲泣，“甚至，不顾我们这么多年的友情，为了江招弟，连扇了我两个耳光。”

　　“还有这样的事？！”韩成功眉头紧锁，眼神嫌恶地看向钱小好，“学习差，还是个同性恋，这种人必须开除，不能让一条臭鱼搅乱了学校的秩序。”

　　“哎，韩校长，别这样。小好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年轻嘛，犯错也正常。”许国阳忽然出声。

　　韩成功不解，“许老板，您的意思是？”

　　“就让她写一份检讨，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读出来，再给我们天骄鞠躬道歉就行。”

　　“道个屁。”钱小好忍不住爆粗口，“你们两个老家伙别在这里一唱一和恶心人了。”

　　“放肆，钱小好你这是什么态度，怎么跟长辈面前说话的。”韩成功转脸看向汪金萍，“钱夫人，你们养出来的孩子，都这么没教养的吗？”

　　“我家宝贝的教养只用在值得被尊重的人身上，你们啊，不配。”

　　“反了反了，你们，还有你！”韩成功指着钱小好母女和江招弟，“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这里，我们藤山中学，不欢迎你们。”

　　“走可以，但事情必须弄清楚。”一直未开口的江招弟忽然出声。

　　她径自走到短发女孩面前，问：“你刚才说厉老师打你，她用哪只手打你，右手吗，怎么打的，打了你几下？”

　　江招弟是几个女孩子里最高挑的，此刻正冷冷凝视着矮她一头的短发女孩，给后者以无形的压力。

　　短发女孩几乎脱口而出，“对，厉老师用右手打我的，她打我的头，一连打了三四下，打得可疼了。”

　　“你确定？”

　　短发女孩用力点点头，“当然。”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对对，就是用右手连打她好几下，我们都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

　　听见她们这样说，江招弟笑了，笑得很讽刺，她斜睨着许天骄父女，“记住，下次找人做伪证，别漏这么多破绽。”

　　“你什么意思？她说得句句属实。”许天骄冷哼，“江招弟，你别拖延时间胡搅蛮缠了。”

　　“扑哧。”办公室的其他看客忍不住笑，有人小声嘟囔，“谁都知道，厉老师几个月前把右手摔骨折了，虽然拆了石膏，但仍未痊愈，她的右手别说打人了，就是想抬起来，都很吃力。”

　　许天骄一愣，迅速看一眼短发女孩，后者被她凶恶的表情吓到，赶忙低下头，身子又止不住地抖。

　　“小女孩嘛，在紧张的情况下，记错了，也难……”许国阳试图解释，却被江招弟一个眼神扫过来，下意识禁了声。

　　“一个人记错了可以理解，可她们一共五人，都紧张，都记错了？”

　　“这……”许国阳一时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管它左手右手，打了就是打了。”韩成功指挥厉家薇，“赶紧让江招弟的无赖爸妈来学校把人带走。”

　　厉家薇没动。

　　“雷伦，你去通知。”

　　雷伦也不动。

　　“反了你们，是不是不想在学校混了，行，学生做错事，当老师的也逃不掉责任，你们两个，也给我觉铺盖走人！”

　　“堂堂一校之长，办事这么草率的吗？”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低沉威严的质问，大家循声看去，只见一个面容精致、衣着干练的女人，缓缓从门口走了进来。

　　在场的大多数人不清楚女人的身份，只是觉着她长相有些眼熟，竟和江招弟有七八分相似。

　　“你谁？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的？”韩成功叉着腰刚想喊她滚。就见一旁的许国阳换成一张笑脸，风一样迎上去。

　　“呀，是沈老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来给女儿办转学。”沈月恩语气凉凉。

　　“这位是？”韩成功不解，在一旁小声问许国阳。

　　“我介绍下，这位是沈月恩，东风测控的老板，也是全国知名的女企业家。”

　　韩成功听到这话，心里一惊：不应该啊，藤山中学各学生的家庭背景都被自己调查个仔细，没听说哪个孩子的妈，是沈月恩这号人物啊。

　　“您的千金竟然在我们这里读书，真是鄙人的荣幸啊。”韩成功心里虽然纳闷，面上却也露出讨好的笑容来，“敢问，您的千金是哪位？许总的女儿也在我校就读，没准儿，两人有缘，还打过交道呢。”

　　“确实有缘。”沈月恩冷笑，“她上周刚被许总的爱女堵在小树林欺负，这会儿，又被你逼着开除。”

　　“啊这……”韩成功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而许国阳则第一时间扭头去看江招弟，他暗骂自己愚蠢，刚才就觉得这小姑娘眼熟，现在一看，可不就跟沈月恩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么。

　　“沈总，您听我解释……”

　　“别，我刚才在门口听得很清楚，你们认为我女儿找流氓打了你的女儿。”

　　“没、没有的事情。”许国阳忙摆手，额头冒出冷汗。

　　沈月恩挑眉，“听许老板这话的意思，你是知道事情的真相咯？”

　　许国阳一噎，沉声对许天骄说，“过来，给江……沈总的千金道歉。”

　　“爸！”许天骄瞪着眼，没动，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快道歉！”许国阳拽着许天骄的胳膊把她拖到江招弟面前。

　　江招弟冷眼看着奋力挣扎的许天骄，忽然笑了，“叔叔。”

　　她对许国阳说，“我不接受这种没诚意的道歉。”

　　“那你想怎么样？”许国阳问。

　　“也不怎么样，她那天怎么打我的，让我原样打回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