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巧》苏笑北

18、【18】

　　钱小好一路睡到了家，最后是被江招弟摇醒的。

　　“呃，到了啊？”她迷蒙着一双眼，轻轻问。

　　君成瑶在一旁说风凉话，“坐个车也能睡着，姐姐你的睡眠质量真的跟小猪一样好。”

　　“谢夸，你的嗓子也跟小狗一样吵。”钱小好翻了个白眼，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她领着几个人进门，在玄关处扯着嗓子喊了声“妈”，却发现汪金萍并不在家，“那什么，你们先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一下，我去屋里找吊坠。”

　　钱小好说完，就往卧室里冲，跑了两步她又回身嘱咐江招弟，让她拿点水果饮料招待客人。

　　君成瑶从进门开始，目光就四处打量，然后撇撇嘴，对江招弟说，“这里好小哦，还没我的衣帽间大。姐姐你住在这种地方，真是委屈了呢。”

　　江招弟没回应，甚至连视线都懒得往她身上落，只是从冰箱里抱了三瓶汽水往茶几上一放，然后顺手抓起茶几上边钱小好做过的练习册，开始闷头批改。

　　越批改越糟心，做了十道错了十道，想来过几天的期末考，只得她班哪个同学拉肚子缺考了，她才有可能考倒数第二名。

　　江招弟盯着练习册，君成瑶在一旁盯着她。

　　看见江招弟皱眉，君成瑶觉得新奇，又不识趣地往她旁边凑，“哇塞，一道题都没做对，也是蛮厉——”

　　幸灾乐祸的话语没说全，就被江招弟凌厉的眼风扫过，君成瑶扁了扁嘴巴，乖乖坐在她身边，不敢再出声。

　　这一幕被君绍捕捉到，有些吃惊，女儿在家可是横着走的小霸王，如今在江招弟身边却成了个没脾气的。于是他笑着问君成瑶，“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姐姐啊？”

　　“因为她好看！和沈姨一样好看！超级好看！”

　　“那如果这个姐姐真的是你沈阿姨的女儿，我让你哥哥把她娶过门给你当嫂子好不好，这样你就能天天看到她了。”君绍半开玩笑地说。

　　君成瑶瞬间就拉下脸，“不好。”

　　“怎么不好，我觉得挺好呀，而且，君家和沈家之前也有意愿结亲的。”君绍还在逗她。

　　“咣当——”

　　君成瑶抓起茶几上的抽纸盒子狠狠往地板上砸，“我说不好就不好。”

　　正巧钱小好从房间走出来，她不清楚前因后果，只看到君成瑶在耍脾气，直觉这小屁孩有大病，不过她也顾不得这些，只把吊坠往沈月恩眼前一送，“喏，这就是江招弟家里留给她的东西。”

　　沈月恩接过吊坠的手几乎是颤抖的。

　　其实只需一眼，沈月恩就完全确认这是她当年亲手挂在女儿脖子上的物件。

　　不仅仅是手，沈月恩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

　　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钱小好才觉得面前这个女人，有点像一位丢失了女儿的脆弱母亲了。

　　而另一位当事人，钱小好看过去，发现江招弟还在埋头批改她的练习册。

　　钱小好：“……”

　　她想阻止，让这货有点骨肉相认的自觉，结果听见玄关传来响动。

　　是汪金萍，拎着几口袋的菜堆在门口，然后一边弯腰脱鞋一边高兴地说，“小好，招弟，快把菜拿厨房去，老钱一会儿出差回来，我给你们做顿大餐。”

　　江招弟起身去接汪金萍放在地板上的菜，钱小好也跟过去，可她没动，直挺挺站在汪金萍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干嘛呢你这是，赶紧和招弟一块搬菜去。”汪金萍笑着拍了她一下，然后余光就扫到了客厅里的三个人，身子一僵，“这是什么情况？沈老板怎么在这里？”

　　“妈，你就别骗我们了，爸爸被抓了，我们都知道了。”钱小好眼圈又有点红。

　　汪金萍的眼圈也跟着红了，“没骗你，刚才接到你爸的电话，说他已经出来了，正坐车往家走呢。”

　　然后她又重复，“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钱小好言简意赅地介绍了前因后果。

　　“难怪。”汪金萍整理了下仪容，然后走到客厅跟他们打招呼，她对沈月恩说，“沈总，我们老钱一时糊涂，感谢您大人大量。您稍坐一下，我有东西给您。”

　　说完，汪金萍便转身去书房。

　　钱小好跟在后头问，“什么东西啊？”

　　汪金萍挥开她，“好好在这儿招呼客人，别跟着我。”

　　哪里还需要她来招呼客人。钱小好撇撇嘴，自打她拿出吊坠，沈月恩的视线，就片刻不落地盯在江招弟身上，连江招弟拎着菜进进出出厨房，都目光殷切。

　　反而是江招弟，似乎对这道充满母爱的目光无所察觉，只顾当一个勤劳的搬运工。

　　难倒电视剧里，骨肉血亲重聚后，嚎啕大哭的场面都是骗人的？

　　她不明白了，于是也钻进厨房，问正慢悠悠洗韭菜的江招弟，“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打算把你亲妈就这么晾在一边不管了？”

　　“你爸不是已经被放出来了么。”

　　“喂喂，这是两回事好嘛！虽然外边那个女的看起来冷漠又不好相处的样子，可她是你妈呀，是你失散多年的家人呀。”

　　“没有她，我照样活得很好。”

　　“可是有了她，你可以活得更好，至少像许天骄那种人，就再也不敢欺负你了。”钱小好不知道江招弟到底在别扭什么。

　　等等，别扭？

　　钱小好灵光一闪，拽过江招弟面对自己，她问，“你是不是在闹别扭啊。就是内心里其实特别想跟沈阿姨相认的，但由于自己常年一副面瘫脸，已经不习惯直白地向她袒露你的开心，说不出来’麻麻，伦家终于找到你了，嘤嘤嘤’这种体己话？”

　　江招弟的眼角抽了抽，一脸嫌弃，“钱小好，不是谁都像你这么肉……”

　　“麻”字还没说出口，江招弟的脸颊就被钱小好双手捧住。

　　“你、你干嘛？”

　　“嘘，别说话。”钱小好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她踮起脚尖，把自己的脸慢慢凑近江招弟。

　　小小的厨房，瞬间一片安静。

　　只有江招弟自己知道，此刻的她，心脏鼓跳如雷。

　　就见钱小好越来越放大的脸庞，近得要命。近到江招弟能清晰瞧见她脸上的细小茸毛，近到自己与她的呼吸，纠纠缠缠。

　　江招弟没有再说话，不清楚钱小好要做什么，隐约间，又期待她做些什么。

　　直到，钱小好柔软的唇瓣，蜻蜓点水一般，贴上她的脸颊，然后退开半米。

　　脑袋蒙了，空白了。

　　江招弟下意识抬手抚摸被亲吻过的地方，直愣愣看向钱小好。

　　“对，就是这个表情！”钱小好虚虚用手指点了点江招弟的脸，解释：“既然你是个面瘫，不习惯说那么肉麻的话，那索性就不说了，直接用做的。”

　　钱小好难得见江招弟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赶紧更详细而具体地指导她，“你呢，现在就走出厨房，瘫着一张脸，走到你妈妈面前，趁她迷惑不清楚你要干什么的时候，学我刚才的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的脸上啃一口。然后，她肯定也像你现在这样懵逼，但懵逼过后肯定变得美滋滋，会从自家闺女香香甜甜的亲吻里，感受到浓浓的情感。”

　　“你也给别人示范过这个？”

　　“什么？”

　　“你也这么亲过别人？”

　　“怎么可能！”钱小好撇撇嘴，一脸嫌弃，“不是我说，放眼我周围，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样面瘫且不懂得表达情绪的家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