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巧》苏笑北

12、【12】

　　“喂喂喂！”

　　钱小好一直被江招弟拽拖了好远，才回过神，想起来反抗。

　　“怎么，舍不得你的小娇娇伤心，打算回去安慰她啊？”江招弟语调里尽是对钱小的嫌弃，可手却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不放。

　　“什么’小娇娇’，你别说的这么恶心好嘛。”钱小好无语地白了江招弟一眼，解释说，“虽然我和许天骄关系好，可她刚刚说的那些话，我也是听不惯的。不过，你也不能把她推倒呀。刚才那一摔，噗通一声，肯定可疼可疼，要蹭掉层皮了。”

　　“对，我不该摔她，甚至不该阻止她打我。反正我皮糙肉厚，活该站那里被人骂被人扇巴掌。”江招弟冷下脸，甩开钱小好的手转身要走。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啦。”钱小好紧追上去，反握住她的手，晃啊晃：“你好些天不来找我，一来就为一些不想干的人冲我发脾气，这是干嘛呀。”

　　钱小好尾音拖得很长，委屈里又不自觉带一抹撒娇的语调。

　　她一边抱怨，一边拿湿漉漉的眼睛委屈地看着她，也不知是自己装得过于可怜还是刚才的话中，哪些字句称了江招弟心意，后者冷漠的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和下来。

　　“别这么看我。”江招弟用牛皮信封轻轻砸了钱小好的脑袋。

　　“哎，打人不打头，不然刚记住的数学公式又要忘了。”钱小好叫着，抓过那个信封拿在手里，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钱。”

　　“啊？”钱小好打开信封，里边果然躺着六张崭新崭新的百元大钞，“这钱哪来的？”

　　“赚的。”江招弟不愿多说，只解释，“先还你替我治病的钱，至于手串和医学楼，还得一段时间。”

　　江招弟语气平稳，似乎在叙述一件寻常不过的事情。可一字一句钻到钱小好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她跟自己分开也不过五六日功夫，忽然就赚了这么多钱，不太正常啊。

　　钱小好脑袋不受控制联想到江招弟入住的那个不太正经的旅馆，以及街边混混们偶尔投来的淫邪目光。

　　一个不好的联想慢慢在她脑中扩大。

　　“这钱是那个刀疤男给你的？”

　　“嗯，我帮了黄切一个小忙。”

　　“什么忙可以赚这么多钱啊？我花钱的速度都没你赚的快，怎么可能啊。”

　　“是，您藤山镇首富的女儿，花钱如流水，我一平头百姓，不配赚太多钱的。”江招弟语带嘲讽。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恩，觉得那个刀疤男不是好人，你可千万不能跟他搅和在一块，被骗去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

　　“钱小好。”江招弟的神色忽然又冷下来，“我凭本事赚钱，没你想得那么脏。”

　　钱小好还想说些什么，可嘴巴张了张，却也什么都没说。

　　一种烦躁、委屈、无力混合的情绪在她的胸腔翻涌。

　　她有些受够了江招弟这种做事只告知结果，不解释过程的方式了。

　　什么也不跟她说明白，问得多了就开始摆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上一刻她对江招弟的好，在下一刻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钱小好就这样沉默地看着江招弟一会儿，忽然垂下眼睛，把钱揣进口袋，“那行吧，钱我收下了。”

　　说完，转过身要走。

　　“你要去哪儿？”江招弟抓着她的手腕问，自己今天来，是打算带钱小好下馆子的。

　　钱小好抬眸看她，目光也有样学样地冷凝着，故作嘲讽地反问：“我堂堂首富的女儿，还没沦落到跟一个平头百姓报告行程吧？”

　　江招弟的唇角紧紧抿成直线。

　　钱小好的唇角比她抿得更直，然后用力挣扎，努力把手腕从江招弟的手掌里解救出来，可换来的是对方更用力的抓握。

　　手腕开始隐隐作痛了，可她依旧皱着眉不服软使劲儿瞪啊瞪，挣扎得也更加用力。

　　那细弱的手腕，肉眼可见地红了一圈。

　　到最后，逼得江招弟没辙，只得叹一口气，捞过她的腰揽进怀里，无奈着妥协，“别气了，我这就带你去看，我是怎么赚钱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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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钱小好都不说话，只是对于江招弟牵着她手的事情，没再挣扎。

　　两个人再一次站到了旅馆门口。

　　江招弟告诉她，自己帮黄切将旅馆做了些改动，因此顾客盈门。

　　钱小好环顾四周，感觉这里和她之前看到的，无甚差别，依旧是破旧的大门破旧的玻璃窗，只不过换了块招牌。招牌上印着女人红艳而微张的嘴唇，嘴唇旁边暧昧写着“来嘛”二字，似是邀请。

　　给旅馆改个名字就值六百块？

　　钱小好撇撇嘴，糊弄谁呢。

　　可随着她走进旅馆，眼前的一切，就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原先漆黑令她害怕的长长走廊，成了各种成人道具的展示墙。麻绳、小皮鞭、猫咪尾巴……一件件钱小好几天前在杂志上看到过的物件，大剌剌挂在她眼前，混着暧昧幽暗的灯光，十分勾人情趣。

　　前台的位置也扩建了，最醒目的位置摆放着客房的室内模型，此刻，正围着好些人，饶有性趣地听一个圆脸的小姑娘熟练地介绍旅馆的各项套餐业务。

　　“‘来嘛’是藤山镇第一家情趣旅馆，设有教室房、病床房、监狱房等一系列特色房间，以满足客人们的各种需求，同时，我们还提供有偿的道具服务，道具种类多样，除了展示墙上有的之外，还包括……”

　　圆脸小姑娘讲解的熟练又专业，即便说出口的内容有多么色情，也脸不红气不喘的。钱小好表示佩服，更震惊的是，她所说的那些内容，好些都是那天下午自己和江招弟在杂志中看到过的。

　　原来江学霸当时是在通过杂志挖掘商机，而自己还怪她性冷淡。

　　钱小好惭愧地无地自容，敢情是生活处处有商机，可她眼瞎，张了一双什么也看不出来的眼睛。

　　“江姐姐，这位是？”圆脸女孩在客人正做选择的间隙，看到了江招弟她们，问。

　　钱小好仍在懊恼，没听见她的问，因此没回。

　　“别在意，我刚惹了她，正和我闹脾气呢。”江招弟浅浅一笑，看着钱小好的眼神，有宠溺。

　　圆脸妹妹一阵激动，赶忙推开柜门跑到钱小好跟前，兴奋地叫了一声，“嫂子好！”

　　“啊？”钱小好被她的热情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又被捉住双手，上下晃啊晃，“我叫刘幺幺，是江姐姐招来的前台，嫂子，你怎么称呼呀？”

　　“嫂、嫂子？”钱小好瞬间头摇成了拨浪鼓，“你误会了，我只是和江招弟读一个高中而已，连同班同学都算不上。我叫钱小好。”

　　“好的，小好姐。”刘幺幺甜甜地叫人，顺便冲江招弟使了个眼色，她懂，小情侣闹矛盾不承认关系了嘛。

　　“她今天来，”江招弟对刘幺幺说，“就想知道，我给她的六百元钱，是怎么来的。”

　　“江姐姐，你连财政大权都上交了？”刘幺幺惊讶，看向钱小好的眼神又多了几分钦佩。接着很详细地跟钱小好介绍了宾馆这几天的变化，“江姐姐实在太聪明了，她说旅馆的位置优越，占地面积大，内部空间也合理，只不过形式过于单调，且简陋，导致没什么客人愿意入住。然后，她就让人按照杂志上的图片，结合旅馆自身的一些条件，对每一间客房进行了改造。”

　　“可初期的改造，需要花很多钱吧。”钱小好疑惑，早前这旅馆一副即将倒闭的样子，而黄切也不像是很有钱的样子，他怎么可能一下子掏出这么多钱来打造旅馆呢。

　　“其实用不了多少啊。”刘幺幺猴精似的看一眼隔着数米远正闲聊的住客，抬手掩唇小声冲她解释，“我们冲住客宣传的时候，当然会往死里夸啦，会说我们每个房间，都是从国外一比一进口的原装货，其实呢，全是从废品收购站淘来的破烂，打磨打磨上个漆，再用五颜六色的小灯光一照，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这也行？”钱小好吃惊。

　　“当然咯，他们来这就是为了爽，有的还没进屋就啃上了，只要我们把气氛拿捏到位，谁还能仔细研究装潢达不达标。”

　　刘幺幺看着和钱小好差不多大，但说出这些直白的话时，脸不红气不喘的，完全一副老练的样子。可偏偏又生了一张娃娃脸，任谁看了都只会觉得她乖她单纯，不会发现她介绍的内容里十有八九都掺了水分。

　　这一刻，钱小好忽然觉得江招弟有点可怕——

　　不仅头脑聪明，善于发现商机，用人也很精准。

　　这样的人，如果对谁好，对方应该会很幸福。

　　但如果她想针对谁，对方应该也会被整得很难受。

　　钱小好没来由的，身子一哆嗦。眼神直勾勾盯着江招弟，“你怎么可以这么聪明啊！”

　　江招弟挑眉，笑意盈在眼眸，“你是在夸我？”

　　“不是啊，我在害怕。”

　　“怕什么？”

　　“怕你害我啊，毕竟我这么年轻，这么可爱，还是藤山镇首富唯一的孩子。”

　　“所以？”

　　“毫不夸张地说，害了我，你就拥有了整个藤山镇的财富。”

　　江招弟听完她的顾虑，眼角不可遏制地抽搐了下，然后牵着钱小好的手往外走。

　　“咱们要去哪儿？”钱小好不解。

　　“找个馆子，点几盘毒蘑菇给你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