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钢铁雌狮》生灭思归

103、百三

　　葬礼定在两个星期之后，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将按照他的遗愿在校园中长眠。
　　哈利躺进校医院的那个夜晚，福克斯的挽歌整夜回荡，旋律穿过草地和林梢，拂过城堡的每一扇窗子，在悲伤的人们心中留下一丝慰藉。海格收殓了邓布利多的遗体后，夜空重归寂静，于是哈利知道，曾在蛇怪海尔波面前保护过她的凤凰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这里。
　　由于D.A的提前预警，霍格沃茨的学生们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食死徒以一死N伤全员阿兹卡班的战绩换来了唐克斯的一绺永久白发，穆迪的新木头腿，和比尔·韦斯莱左脸上说不清加了以后是不是更痞帅的三道抓痕。
　　被斯内普和哈利共同送到审讯室的小巴蒂·克劳奇也在强效吐真剂的作用下交代了他的所作所为。借助马尔福的消失柜黑科技潜入霍格沃茨，梅开二度假扮斯内普给邓布利多下毒，把未成年人推下楼，再加上之前攻击傲罗老大和弑父，在现今行踪诡异点都能喜提牢饭的环境下，这几项罪名给他判了无可争议的死刑。
　　魔法界的法律并不包括杀戮咒，他真正的结局是被还没投靠伏地魔的摄魂怪一吻吸干，这还是强硬派部长鲁弗斯·斯克林杰上台后用典从重的结果。
　　对哈利来说，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用时间转换器把小巴蒂·克劳奇往回倒带半个世纪，扔进盖世太保的黑牢里。可惜，现实并不允许，因为所有时间转换器都在她五年级的大闹天宫中碎了，而麦格、小天狼星、卢平和许许多多人都不建议她在这个节骨眼上违法。
　　现在的哈利早已没有从前那么冲动，像这个年纪的詹姆一样，她在无数次挫折之中学会了收敛（但不多）。她还有很多很多事要做，邓布利多不在了，再蠢到失去法理上的正统，那还不如提前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成长是有代价的，而且很多时候一点也不轻松。
　　出院后，哈利没什么事可做，期末考试已经结束，按照原本的轨道，等待她的应该是一段美好的假期。学生们心情仍然低落，在晴好的早夏中散发着忧郁，哈利也放任自己在寝室里emo了一天，随后便打起精神，带头跑到城堡外头去晒太阳。
　　在这种时候，哀悼是最省力的活动，可哈利并不是愿意逃避的性格。就像受了重伤后最该做的不是原地躺下，而是不管多疼多累都要咬牙爬起来找大夫，她想要抓住对情绪的主动权，就得学着不为沉溺哀悼而放弃夏天。
　　主动克服悲伤是治愈自己的第一步，抹完了眼泪，再看看好天气，一切似乎也就没那么糟。
　　日复一日，哈利牵着秋·张在湖畔散步，带她在扫帚上飞行，长久地拥抱，像所有正大光明的情侣一样。学姐没问她当晚为什么在那，也没问她将来打算怎么办，但哈利知道她们之间迟早有一场爆发。
　　缘分有时候是很奇妙的东西。哈利就是在校医院爱上了秋·张，现在也在同样的地方意识到自己的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真正横亘在她们面前的不是流言蜚语，而是邓布利多强调了五年靠真心就可以打败伏地魔后才告诉她的魂器。
　　这条路从哈利一岁起就注定好了，以至于后来所有为维持这段感情所付出的勇气和突破都成了不合时宜。
　　可她就是舍不得。
　　离别一拖再拖，直到葬礼那天，哈利和所有留下等待和校长告别的学生们坐在椅子上，看着被紫色天鹅绒包裹的邓布利多被海格放入棺材，这个有史以来最艰难的决心之一才被彻底下定。
　　邓布利多不在了，永远不必被装进箱子里的保护者不在了，没有人会再给她兜底。
　　马人射箭致哀，巨人沉默低头，人鱼浮出水面，用歌声进行最后的送别。在哈利五光十色又一事无成的六年中，她被费伦泽驮出过禁林，教格洛普说过英语，在黑湖对人鱼吐过泡泡。和邓布利多这种能折服他们的六边形战士比起来，哈利那单薄的技术条像根可怜的中指，只能提供点无能狂怒的侮辱，还特别容易被撅。
　　她闭上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记忆从她的脑海中流过，最终随着它们的离场归于平静。当棺材被白色的火焰包裹时，最后一点犹豫也被投入火中，化为烟雾。

　　人们零零散散地起身，秋·张在场地边缘等着哈利。
　　其实她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哈利心里没什么底，学姐是个内敛的人，不喜欢把爱挂在嘴边，她好像把一只风筝抓在手里，飘飘悠悠的，不知道哪天就飞走了。知道秋·张某种程度上对她也算见色起意后，哈利格外注意外表，就怕万一哪天不帅了，会从学姐眼里的人间扳手小甜甜变成隔壁学妹那个谁。
　　后来，喜欢哈利的人来来去去，秋·张却始终和她站在一起，不管她像爹还是像妈，是报纸上的吉祥物还是大傻子，愣是没劝退一次。食死徒入侵时，这个以天鹅为守护神的姑娘居然破开一条路，冒着风险孤身下来找她，如果这都不算爱，什么才算呢？
　　一团气堵在哈利胸口，她看着秋·张湿漉漉的眼睛，欲言又止半天，最后一把抱住了她。避开目光相接，勇气似乎回来了一些，在彻底泄气之前，哈利飞快说道：“秋，我有件非做不可的事情，性质挺高尚的，就是有点费命。金妮和小天狼星已经被伏地魔算计过一回了，所以咱俩恐怕得大难临头各自飞……”
　　下一刻，她感到胸骨被狠狠按在了肺上——秋·张使出浑身的力气推开了她。
　　“我就知道！！！！”
　　哈利捂着胸口，震惊地看着两步开外的女朋友，而对方气得双眼发亮，好像压抑已久的火山突然爆发。
　　“我又得识相点离开你了，是不是？回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你是不是觉得你像个悲剧主角，所有人都得看着你死去活来，等你为某个崇高理由献身之后去你坟头哭一场立个传？”
　　“不，不是……”哈利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伸手想拉住她解释：“我之前是……”
　　“保护我？” 秋·张冷笑一声挥开她的手，眼眶红红的：“你根本就不在意我想要什么！塞德里克圣诞节后就问我要不要加入凤凰社了，我一直没答应，等着你来问我，可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这都什么和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哈利的汗都冒出来了：“他说什么——不是，秋，你不理解，那件事很可怕，我不能看着你像邓布利多一样……”
　　“我已经尽力去试着理解了！”秋·张崩溃地喊道：“是你不理解，就因为我不是格兰芬多！”
　　“我没有和你一起长大，没有从一开始就和你一起违反校规去做那些安排好的英雄行为，所以我永远被排除在外，当你在你的阵营中间绞尽脑汁想着怎么不向我泄露秘密的时候，我还要费尽心思推测你的不安，当个善解人意的笔友！”
　　她越说越激动，每说一句就哭着打哈利一下。哈利下意识有点瑟缩，但很快直起身体，站在原地让秋·张发泄情绪。
　　“你以为我怕？我贪生怕死？我柔弱可欺？”
　　“乌姆里奇在的时候我都敢加入D.A，我还和你在一起，我有什么可怕的？！”
　　“你只是要面对我一直在面对的事情就退缩了？谁才是胆小鬼！！”
　　……
　　在小清新爱情电影里，女主角在不和平分手桥段中要是胡乱挥拳头，没几下就会被男主角死死抱住。但哈利现在不敢。
　　她既不敢接受她，也不敢拥抱她，好像此时此刻所有柔情的体现都会为自己的自私怯懦添砖加瓦。
　　秋·张想要和所有心心相印的情侣一样，分享哈利的生活，理解哈利的秘密，因为爱情而从陌生变得彼此交融。如果没有伏地魔的存在，她们或许是会这样的——不需要面对什么危难，不需要考虑她是否能够一道承受路途中殒命的风险，只有爱。谁也不用担心那口从天而降的，令同伴为自己涉险的黑锅一层层压垮脊背。
　　可现在，哈利只能孤孤单单地站在湖边，目送那个漆黑长发的背影跑着远去。
　　一切没有如果。
　　再过一个月，一年，或十年——她肯定要和伏地魔面对面单挑，在此之前，能再和亲朋好友们享受一场球赛，以及一个美好的、黄金般的夏日，也已经足够。
　　等待着哈利的只有很多个道别。

作者有话说

　　不要为沉溺哀悼而放弃夏天。
当你悲伤的时候，看看好天气，想想起码太阳还没氦闪，地球也挺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