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池·清（离离原上草）》吴锦

51、第五十一章 疑忌

　　走过了不多远，小草看到了一处与别处不同的院落，两进院，高高的围墙，两扇黑漆的大门，小草一指，问兵士，这是谁家。兵士说：是副将军家。又笑笑补充说：他家的三女儿长得漂亮，没准能喝上韦将军和她的喜酒呢。
　　十四看了面无表情的小草一眼，问兵士：“都谈婚论嫁了么。”
　　兵士说：“那倒没有，不过，副将军很乐意，三姑娘看起来也很喜欢韦将军，有事没事就来营里玩儿，韦将军看起来也不讨厌她，这种事，不过是个早晚的问题。”
　　小草问他：“三姑娘长得怎么样？”
　　兵士说：“那是比一般的人要好看的多，是大家主的小姐。”很不幸，小草恰恰很客观的知道自己就是个很一般的人。
　　十四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眼中却满是担忧，以她对小草的了解，这孩子生气了，吃味了。忽然心底涌起了一丝的悲凉，不知是为了四哥，还是为了自己。

　　小草他们远远望见兵营的时候，韦福瑞已经带着几个人出迎了，他并不知道来的是谁，康熙木兰秋围，他守着大清的北门，自然是加紧防守，除了明岗暗哨，每天又加派了六次巡视，从前的一昼夜十二次增加到了十八次，越是到关键时候越是一丝儿错也不能有的。这时接到报信儿的说是上差来了，他想也没想到是十四和小草，而且偏偏这时叶赫家的三姑娘又来了，骑着马在营门口和她父亲还有他说话。三姑娘那两道弯弯的有些下挂的眉毛，都在冲着韦福瑞笑，显得那个长圆脸上的双下巴更双了，有些尖锐的声音比平时更尖了，正在告诉她的父亲，她新近发现的一个洗刷他们军装的法子，说是更有效呢。
　　韦福瑞含着笑，时而点点头，对待不太熟悉的人，他还算和善，况且只不过是个女人。
　　小草远远的就看见韦福瑞在对那个女子笑，笑得很甜，小草不知怎么想起了笑得很甜这么个词。
　　韦福瑞远远的并没有认出两人是谁，及至走近了，才赫然发现是十四阿哥和小草，不由翻身下了马，紧走几步，并不急着请安，用疑问的眼神望着十四阿哥，请他示下；十四也下了马，上前两步，冲他摆摆手，说：“韦将军，一向可好，咱们兄弟们有些日子不见了。”
　　韦福瑞说：“大人说的是，是有些日子了。”
　　叶赫副将久居塞外，这些皇子阿哥没有见过，此时也想不到来的是一位皇子，就问韦福瑞：“这位就是上差么。”
　　韦福瑞说：“是兵部的一位大人。”
　　十四说：“小弟是个挂职的闲差，平时没有正经事，左不过混日子罢了。”
　　这时，在一边的叶赫家三小姐格格的笑了，指着一身男装，站在十四身后的小草说：“她是个女的，不是也在兵部吧。”
　　小草闪身出来一步，冲叶赫三小姐一笑，：“姐姐好眼力，这次表哥公干，我也跟着玩儿的。”
　　叶赫副将说：“既是公差，我们大帐里好说话。”
　　两人被请进了大帐，叶赫三小姐也跟着进去了，叶赫将军有一丝的尴尬，知道女儿随便惯了，轻咳了一声，对女儿说：“三儿，你陪这位格格到处转转吧。”
　　叶赫三小姐很是豪爽，说：“好，来，我们走，不过也没什么可看的。”
　　小草笑着随叶赫三小姐出了大帐，韦福瑞目送她们出去，目光深沉。

　　才不过几分钟，叶赫三小姐就不断的夸开了韦福瑞，好象她们已经认识了多久似的。
　　叶赫三小姐说：“我父亲十分喜欢韦家哥哥的。”
　　小草说：“是啊，我表哥们跟他的关系不错的，他在京里的时候，他们是时常见面的。”
　　叶赫三小姐这时用胳膊肘儿一捅小草，“诶？说实话，那仅仅是你的表哥吗。”
　　小草就哈哈的笑，几乎笑出了眼泪。
　　叶赫三小姐也哈哈的笑，“看，我好眼力吧。咱们满族的姑娘爱憎分明，说什么是什么，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你就叫我莫其，叫三格格多生分啊，我就叫你小草吧，不要格格格格的叫了，跟胖子家的老母鸡似的，咯咯咯咯的。哈哈哈哈。”
　　十四等人在大帐里就听见叶赫与小草的笑声。
　　莫其又问小草，“韦将军还没有福晋吧。”
　　小草哦了一声。
　　莫其又问：“你知不知道，他家会给他选什么样的人家。”
　　小草说：“不知道，听说是要皇上指婚才行的。”
　　莫其说：“指什么婚啊，皇上哪儿知道人家喜欢谁呀。”
　　小草问：“三格格，你选过秀了没有？”
　　“前年选过了，皇上让我们家自主婚配了，我阿玛让我自己看着有没有合意的人。”
　　小草笑笑。莫其就问她。小草说：“我么，我恐怕是要皇上指婚的。”莫其面露疑色，笑的有些勉强，“不会刚好指给韦家哥哥罢。”小草就哈哈的笑了，“你没看见我表哥么，我的表哥们多了去了，谁知道皇上一高兴指给谁呢。”
　　莫其又放心的笑了，小草在心里叹口气。

　　大帐中，十四传完了康熙的口谕，韦福瑞就问十四：“不知大人传了皇上的口谕，还有什么事要办。”
　　十四说：“没什么了，不过是我这个妹子，突然对塞外产生了兴趣儿，恐怕要呆些日子了。”
　　韦福瑞的脸上不见喜怒，说：“塞外也没有什么好看的，马上也要冬天了，皇上身边的事是要紧的，如果办完了公事，大人还是带令妹早些回去的好，也免得皇上不放心。”
　　十四脸显不悦，叶赫副将忙在一边说：“既然来了，就没有这么快回去的理，皇上的秋围怎么也得二十来天，大人先住下，要不先让令妹住到我家？”
　　十四笑笑，“那倒不用，她还是住在我的近旁好了，来的时候，家父特意嘱咐了的，务必让她开开心心的来，开开心心的回去。我虽是家父的亲生儿子，可是家父对我这个妹子可是百倍的关爱，一丝儿苦也不愿她受的。”

　　晚上，韦福瑞为他们备了晚宴，酒喝了不少，叶赫家三小姐也座陪，这也是一个酒量好的，不论她怎么劝酒，小草也没有过量。
　　后来，酒宴散了，叶赫父女回家了，韦福瑞送小草和十四分别回营帐休息。
　　十四拉住他的衣服，韦福瑞回了头，十四真诚的对他说：“去看看她吧。”
　　韦福瑞在外边转了一大圈，将各个大帐都巡视了一遍，天有些凉了，兵士们该准备冬衣了，今年分发的新冬衣还没有到，家在此地的兵士有家属早早给备下了，家没有在此地的兵士的冬衣还没有着落，军费就那么些，他也有些为难的。他到了此地后，了解到往年冬季，兵士们都是住帐蓬，总是有不少人生冻疮，夜里冻得不能入睡，只是赌钱吃酒。他已经明令禁止兵士赌钱了，一经发现，鞭刑四十，到现在还没有发现有赌博的；而且，已经让兵士们准备了大量的土坯，木材，也风干的差不多了，今年冬天，就可以在土屋里居住了，怎么也比帐蓬暖和的多。

　　韦福瑞转到小草帐前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帐中烛火明灭，小草显然还没有睡下。
　　韦福瑞抬起了手，犹疑不决。…… ……